第2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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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蘭脆弱的自尊心遭受一擊,整張臉都漲紅了,胡亂擦了一下眼淚,她提起自己帶來的東西,大步走了出去。 俞連也不做聲,送她出了大院,看孟蘭上了出租車,這才恍若出神的往回走。 俞雯唯恐他出事,正站在門口張望,見他回來,有些擔心的叫了聲:“三哥?!?/br> 俞連勉強笑了一下,說:“我沒事?!?/br> 俞老爺子欣慰于孫兒總算不是被那個孟蘭攪弄的是非不分了,又心疼于他此刻的失魂落魄,到最后,老人家也只是輕輕說了一句:“都會過去的?!?/br> “噯?!庇徇B應了一聲,說:“我都明白,您放心吧?!?/br> 說完,他低著頭進了自己房間:“我想自己靜一下?!?/br> 俞二嬸想過去說句什么,卻被丈夫拉住了,俞二叔無聲的嘆了口氣,看著妻子,輕輕搖了搖頭。 俞老爺子臉色慢慢的沉下去了:“孟蘭雖然蠢,但做的事情并不犯法,可那個蘇澤就不一樣了,沒有照會開辦醫(yī)院,且涉及到非法器官移植,他父親蘇建安被槍斃了,他也未必無辜,叫人仔細查一查吧?!?/br> 俞二叔點點頭,說:“我這就給秘書打電話?!?/br> …… 孟蘭覺得今天的天空都是黑色的,就像她的人生一樣。 從出租車上下來,她提著大包小包站在路口,低頭去看那些自己精心挑選的禮物,她打心眼里覺得諷刺。 隨手把那些東西丟進了垃圾箱,她站在路口徜徉著,忽然發(fā)覺自己此時此刻居然沒有任何地方可以去。 爸爸,mama,jiejie,爺爺,奶奶…… 她曾經(jīng)擁有一個美滿的家庭,但現(xiàn)在卻都已經(jīng)煙消云散。 孟蘭蹲在路邊,捂著臉,神情凄楚的哭了起來。 她不能再回蘇家,尊嚴也不容許她再去俞連為她租的房子,可她口袋里沒有多少錢了。 原地徘徊一會兒,孟蘭重新叫了一輛出租車,來到了孟家老兩口居住的地方,想進去又不敢,遠遠的站在街口觀望。 孟老爺子跟妻子坐在門口下象棋,偶爾有街坊路過,這場景安謐而美好,孟蘭看得眼眶一酸,鼓足勇氣想走過去,就聽有個街坊問:“老孟,你孫女今天又做什么好吃的了?好香啊?!?/br> 孟老爺子笑呵呵的說:“我不告訴你,省的你們臭不要臉,天天來蹭!” 有個街坊大概是不太了解,還問了句:“他說的是你哪個孫女?” 孟老爺子臉上的笑容不變,說:“什么哪個孫女,我就一個孫女,就是我們心靈手巧的小竹。” 孟蘭走過去的腳步停住了,身上就跟被壓了一座山似的,再也挪動不了分毫。 她匆忙轉(zhuǎn)過身躲開了,像只老鼠一樣,灰溜溜的藏在不遠處的墻后邊,這么過了會兒,她看見jiejie出來了,開著車,像是有事要做。 鬼使神差的,孟蘭叫了輛出租車跟了過去,一路到了一家小飯館。 她沒敢進門,打開手機搜索了一下,才知道這是首都近來最紅火的高檔餐廳,飯菜味道好,老板手藝好,價格高得離譜,但客人們?nèi)匀悔呏酊F。 老板的名字叫孟竹,是個清冷如竹的年輕姑娘。 明明是親生姐妹,但現(xiàn)在她們卻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將來的人生也顯而易見的不同。 孟竹來到最開始她租賃下來放置行李的那家酒店安身,失魂落魄的睡了一整天,又到前臺去把包年的費用退了,拿著扣除掉違約金之后剩下的二十萬現(xiàn)金,在偏遠的郊區(qū)盤下了一間小超市。 就這樣吧。 孟蘭疲憊的想:平凡而庸碌的度過后半生,這就很好。 營業(yè)的第一天,她顫抖著手,用新?lián)Q的號碼給jiejie打電話,接通之后,卻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一分鐘之后,她掛斷了電話,趴在營業(yè)臺上嚎啕痛哭。 燕瑯知道那個電話是孟蘭打來的,還問系統(tǒng):“她這是發(fā)什么?。俊?/br> 系統(tǒng)說:“我怎么可能理解奇葩的精神世界。” 燕瑯忍不住笑了,說:“也是?!?/br> 超市第一天的營業(yè)額是36塊,第二天好一點,54塊。 就這么過了半個月,破產(chǎn)的巨大壓力之下,孟蘭扛不住了,深夜用酒精把自己灌醉之后,她哽咽著打電話給jiejie孟竹,歉意夾雜著愧疚,訴說自己離家之后的經(jīng)歷。 燕瑯打著哈欠聽她說完,最后才道:“然后呢?” 孟蘭痛哭著說:“jiejie,我好后悔,真的好后悔,我把一切都想的太簡單的,現(xiàn)在我才知道,只是活著就很辛苦了,這家店是我最后的希望,可是現(xiàn)在它也要破滅了……” “沒關系,”燕瑯溫柔的安慰她:“做生意嘛,一開始都是這樣的,再忍半個月就倒閉了,別太擔心。” 作者有話要說: 我回來啦,大家新年快樂~評論抽人送紅包,么么啾~ 第230章 顧北城你等死吧12 孟蘭剛聽完那句沒關系,就忍不住嚎啕痛哭,世界上如果有人能無限度原諒自己的愚蠢,那一定就是血脈至親的家人了。 自己當初做過的事情的慚愧和親人給予的溫暖關愛糾纏在一起,孟蘭的心臟就跟被醋浸泡了一樣,酸酸的,澀澀的,說不出的難過……直到她聽完最后一句話。 “jiejie……” 孟蘭幾乎懷疑自己耳朵壞了。 “怎么,沒聽懂我的話嗎?” 燕瑯語調(diào)溫柔,繼續(xù)道:“小蘭,你還年輕,將來還長著呢,就該趁現(xiàn)在多吃點苦,這樣老了才能習慣。” “你吃里扒外,出賣爸媽,這還可以說你是蠢,但你在爸媽死后毫無悔改,繼續(xù)出賣我,這就是壞了,說的不客氣一點,你這樣的人品和德行跟垃圾有什么區(qū)別?而且還是個有害垃圾?!?/br> 像是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孟蘭的身體都要僵硬了,她顫抖著手緊抓住手機,就聽電話那邊的jiejie繼續(xù)說:“你現(xiàn)在跟我懺悔,說你錯了,說你很后悔,可我覺得你并不是真的覺得自己錯了。你只是嘗到了苦頭,受不了生活的折磨,迫于現(xiàn)狀不得不服軟罷了,如果你一帆風順,事事順遂,你還能記得我這個jiejie?開什么玩笑!” 孟蘭木然坐在椅子上,舌頭就跟被凍住了一樣,好半天都沒說出話來,這么過了許久,才自欺欺人的說:“不,不是這樣的,jiejie,你怎么能這么想我?” “因為我見到的你就是這樣的啊,”燕瑯嗤笑一聲,說:“你個臭不要臉的碧池,自己敢做,還怕別人說?有點逼數(shù)好嗎?” 最后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她冷冷道:“以后不要再打電話來,我很忙,沒有時間聽你傷春悲秋,就這樣,再見!” 電話被掛斷,孟蘭的眼淚流了滿臉,她捂住臉孔,痛苦的哭了起來。 …… 蘇澤雖然暫時把自己跟洗錢案和蘇家牽涉的其余案件割離開,但他自己組建黑診所,強行割了孟蘭的zigong是真的,為了手術順利進行,打掉了孟蘭肚子里的孩子也是真的。 這件事的性質(zhì)十分惡劣,警方很快就把蘇澤及蘇家僅剩的幾個心腹一起抓了,分開審問,強勢出擊。 證據(jù)在前,蘇澤身上先添加了一個組織出賣人體器官罪,再細細審問一陣,以幾個助理為突破口猛攻,警方很快就得出了結(jié)果:蘇澤不僅跟此前的洗錢案有關,也參與過蘇建安組織的幾次謀殺案。 蘇建安已經(jīng)被處決了,蘇澤也在審訊當中,蘇母當然也不可能置身事外,同樣被請到了警察局。 樹倒猢猻散,蘇家的財產(chǎn)被封查監(jiān)管,蘇澤心心念念的宋涼立即就跟他脫離關系,重新找了個大款傍。 法院的審判結(jié)果很快就出來了,蘇澤數(shù)罪并罰,被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蘇母要少一點,但也要坐九年牢。 拘留室的門開了,兩個警察站在門口,面無表情的說:“蘇澤,有人來看你?!?/br> 蘇澤灰頭土臉的坐在角落里,聽完眼睛就亮了,是小涼,一定是他心愛的小涼! 他下意識去摸了摸頭發(fā),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jīng)被剃了寸頭,胡亂揉了揉臉,擠出笑容來,跟著兩個警察走了出去。 來看他的不是宋涼,而是他一直看不起的孟蘭。 蘇澤一見她,眉頭就忍不住要皺起來,再一想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又硬生生忍下去了:“你來干什么,看我的笑話嗎?” 孟蘭眼睛紅紅的,臉頰上瘦的rou都沒了,可見她現(xiàn)在的日子也不好過,她抽了抽鼻子,緊緊地看著他,說:“我爸媽的死,你真的參與了?” 蘇澤看著這個愚蠢的女人,真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來的人不是宋涼,他心里憋了一股火氣,迫不及待的想要找人發(fā)泄出去,但是看著孟蘭眼睛里閃爍著的那抹微光,他心里忽的一動。 “隨便你怎么想吧?!碧K澤含糊不清的說。 孟蘭聽他沒有承認,就以為蘇澤是有難言之隱的,眼底那抹光芒逐漸大了起來:“蘇澤,你說清楚!” “你這個傻瓜,”蘇澤苦笑一下,神情無奈,說:“我早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所以才用盡全力想把你推開,現(xiàn)在你還回來做什么?” “去找你的親人吧,”他神情悲憫,有些自嘲:“我們是不可能的,祝你幸福,蘭蘭。” 孟蘭的心都要碎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有苦衷的!”她哭道:“為什么,既然愛著我,為什么不讓我留下來陪你?蘇澤,我恨死你了!” 蘇澤悲哀的笑了:“蘭蘭,你這么年輕,又這么漂亮,別等我了,這個好人嫁了吧,雖然我還會妒忌,但我仍然會祝福你?!?/br> 探望的時間到了,警察帶了蘇澤往回走,孟蘭糊了一臉眼淚,痛哭流涕的說:“你以為我會忘了你嗎?不可能的!阿澤,我等你,我等你一輩子!” …… 燕瑯月底清賬的時候,聽系統(tǒng)把這一檔子事說了,聽完之后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孟蘭是魚嗎?” 她懷疑人生道:“這才過去多久,蘇澤對她做過的事情她就都忘了?家暴,強迫流產(chǎn),摘除zigong,她真以為這就是為了叫她離自己遠點?” 系統(tǒng)撓頭說:“可能她真是這么想的吧。” “……”燕瑯:“人間迷惑?!?/br> “對啊,”系統(tǒng)附和說:“人類真是奇怪?!?/br> 孟蘭還沒有大學畢業(yè),先是跟孟家人斷絕關系,然后又跟蘇澤玩虐戀情深,大半個學期沒去上課,直接被學校開除了,好在她在專業(yè)方面有那么點基礎,認認真真的投了簡歷,找了個工作干著。 一個月六千塊,有五險一金,她跟另外兩家人合租了一套三室一廳的房子,一個月的租金就要兩千二,剩下的工資要負擔衣食住行,每個月也只能從牙縫里剩下那么一點錢,從前被家人呵護著的大小姐,真正的落到凡塵,還是體會煙火人家的柴米油鹽是什么滋味。 燕瑯比孟蘭要大兩歲,這么過了兩年,孟家老兩口就開始催著叫成家了,她自己倒是不急不慢,找了個喜歡的談著戀愛,至于結(jié)婚,她是沒這個打算的。 蘇澤在監(jiān)獄里表現(xiàn)的不錯,呆夠了十五年,就被放出來了,可即便如此,他也是四十歲的中年人,已經(jīng)完全跟社會脫節(jié)了。 孟蘭一直在等他,蘇澤出來的時候,她也快四十歲了,相見時兩人在監(jiān)獄門口相擁痛哭,整的跟偶像劇似的,然后就手拉手一起到了孟蘭租住的公寓里。 這倆人從此相濡以沫共白頭,顯然是不可能的。 蘇澤雖然蹲了十五年監(jiān)獄,但心氣兒還在那兒,怎么可能受得了從基層做起,更不可能出去找工作,受人驅(qū)使。 孟蘭雖然工作的年限有了,職位漸高,但是想要在首都買房,也還差著火候。 愛情很重要,但面包更重要。 蘇澤失去了容貌和家世的濾鏡,也不能再給予孟蘭任何幫助,反倒像螞蟥一樣趴在她身上吸血,孟蘭愕然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其實并沒有她想象中那么好。 他老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監(jiān)獄里蹲過的原因,鬢邊頭發(fā)也有點白,額頭上都有皺紋了,連現(xiàn)在的智能機都不會用,還要她手把手的教,不肯出去工作,不愿意面對現(xiàn)實,全指望她來照顧吃喝。 這不就相當于她永遠的背負上了一個累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