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節(jié)
閔惟秀同姜硯之對視了一眼,都是一臉震驚。 東陽郡王是不好,但是之前還活生生的啊,這才一炷香的功夫吧,就這樣死了? 兩人沖進門去一看,只見那灰撲撲的床榻上,鋪著太子的外袍,東陽郡王躺在上頭,安安靜靜的睡著,一動也不動的。 姜硯之上前一步,探了探脈搏,臉色頓時不好起來。 他搖了搖頭,“已經(jīng)死了。他本來就身子差,可能又這么些天,騎馬奔波……” 閔惟秀看著東陽郡王的手,咬了咬嘴唇,將那狼牙棒往地上一戳,一聲不吭扯了旁邊的鐵鍬,就往那打谷場上走去。 姜硯之嘆了口氣,走了出去,“路丙,你現(xiàn)在回去,同武國公說一聲,我們遲一些會追上去,回來的時候,帶一口棺材來,將東陽郡王斂了。路甲,你看好我大兄。大兄,節(jié)哀?!?/br> 太子沒有說話,又轉(zhuǎn)身進了屋。 姜硯之搖了搖頭,朝著閔惟秀所在的地方走去,才一會兒工夫,她已經(jīng)挖出了一個大坑了。 “你很生氣?” 閔惟秀搖了搖頭,“我不生氣,我生氣,他也活不過來了,他命好,死得早?!?/br> 姜硯之有些哭笑不得,哪里有說人死得早還命好的。 閔惟秀像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怒道,“就憑他同趙離做下的那樣的事,憑他把太子直接送給了遼狗,他就值當(dāng)千刀萬剮,現(xiàn)在他死了,如何不是得了便宜?我同情他,給他挖坑,可是,我就是給他挖出了一個秦始皇陵,我也依舊痛恨他?!?/br> 閔惟秀說著,又氣鼓鼓的將鐵鍬一扔,“我是很生氣。東陽也慘,被他害死的人,也慘?!?/br> 上輩子她阿爹回京之后的事,也未必沒有東陽同趙離的手筆。 她不是姜硯之,不講究什么道德仁義,東陽要報仇,只要不濫殺無辜,便是將鄭國公府的兩個狗賊剁了包包子,她也只會拍手稱快。 可是,她忍受不了,東陽同趙離為了報仇,勾結(jié)遼狗。 倘若這樣也能夠得到原諒,那么豁出性命,去戰(zhàn)場廝殺的戰(zhàn)士們,又算什么? 拿著自己的命,好玩兒嗎? “大家都慘,為什么會這樣呢?真正的始作俑者,鄭國公府,卻還好端端的,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他們做的惡事,鄭國公竟然還榮華富貴了一輩子,最后得了風(fēng)光大葬;王珅這個狗東西,竟然還能夠平步青云,站在我阿爹頭上拉屎拉尿!” “我現(xiàn)在,只恨不得,立馬沖到東京去,將鄭國公府的那堆人,打成一團爛泥?!?/br> “人生如此不公平,好人猶如螻蟻,壞人卻慣用腳來踩人?!?/br> 第三百五十二章 趙離 罵歸罵,閔惟秀還是賣力的給東陽在那一堆堆墓碑中,盡可能的挖出了一大塊地兒。 到底他是柴郡主的哥哥。 武將之家要大氣,要大氣。 閔惟秀這樣告訴自己,好似才氣順了一些。 她將鐵鍬往地上一扔,拽了拽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姜硯之,“走吧,路丙也該回來了?!?/br> 姜硯之卻沒有回應(yīng),只是眼神悠遠的看著之前東陽待過的那個小樹林,好似那里有什么似的。 閔惟秀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只見那樹林之中,站著一只黑黝黝的貓。 它的一雙眼睛,在樹蔭之下,亮晶晶的,讓人生寒。 閔惟秀一把cao起剛剛?cè)拥舻蔫F鍬,腳一蹬地,猶如離弦之箭,朝著那樹林沖了過去。 “他娘的,趙離,你今日來了,就莫要想著回去!我們老閔家,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趕盡殺絕!看我今日不讓你這死貓再死一次!” 黑貓趙離正同姜硯之比視眼功,就感覺全身炸了毛,一股子危險迎面而來。 他一聲慘叫,忙往旁邊一條,驚掉了一堆毛。 而他原來站的地方,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坑,若不是他跳得快,如今當(dāng)真成了一團rou泥。 趙離伸出爪子,擦了擦腦袋,母暴龍惹不起惹不起! 他想著,一個閃身上了樹,“我是來送東陽的?!?/br> 姜硯之此時也走了過來,“不是你一手設(shè)的局么?何必如此假惺惺的,哄騙別人,很有意思么?” 黑貓笑了笑,閔惟秀不知道貓會不會笑,可是她就是能夠感覺到,趙離在笑。 “享了別人家的榮華富貴,應(yīng)了別人一聲長兄,難道不應(yīng)該做點回報嗎?也是,天底下的人,大多都是無情無義的,兄弟姐妹又算得了什么呢?這一點,你們閔家人,應(yīng)該十分有心得體會?!?/br> 閔惟秀一愣,一頭霧水,趙離這么說是什么意思? “你以為你不是人,就能夠胡說了?我阿爹最是重情義,為兄弟兩肋插刀!” 趙離笑得更加厲害了。 閔惟秀看著樹上的那只黑貓笑著著樹枝上打滾,想也不想,將手中的鐵鍬朝著樹枝扔了出去。 趙離又是一聲慘叫,跳了另外一棵樹上,先前的那一棵,已經(jīng)被閔惟秀給砸斷了。 “兩肋插刀?是插兄弟兩刀吧?” 姜硯之此刻終于開了口,“你是阿訓(xùn)對不對?” 黑貓身子一僵,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姜硯之,沒有說話,一個轉(zhuǎn)身,跑走了。 閔惟秀想要去追,卻已經(jīng)尋找不到他的蹤跡了。 “狡猾的家伙,讓他逃走了。你說他是阿訓(xùn)?”閔惟秀跑了回來,氣呼呼的說道。 姜硯之拍了拍她的肩膀,“邊走邊說。之前我不確定,但是現(xiàn)在確定了,他肯定是柴家的后人,雖然我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他會變成了一只貓。” “他為什么痛恨你阿爹,為什么七棵樹里有你們閔家。想必是覺得,當(dāng)初三結(jié)義,我阿爹背信棄義,奪了他家天下,而你阿爹,不但沒有為朋友伸張正義,反而承認了我阿爹……他覺得,這是背叛?!?/br> “對吧,只有親眼瞧見過,才這么憤怒,這么偏激。他剛剛的反應(yīng),證明我的猜測沒有錯?!?/br> 閔惟秀的手動了動,差點兒將閔惟思的身份和盤托出。 的確,閔惟思就沒有親眼見過,雖然滿門滅絕很慘,但到底沒有很深刻到非要報仇雪恨的地步,反倒是因為估計著閔家人,一直忍著。 阿訓(xùn)死了之后變成了貓什么的,很扯淡,但是就她同姜硯之的經(jīng)歷來看,這未必是不可能的事。 “他是阿訓(xùn)也好,是天王老子也罷,反正敢傷我阿爹,我就打死他不二話!”閔惟秀看著黑貓遠去的山林,大聲說道,樹林里空蕩蕩的,她的嗓門大,發(fā)出了陣陣回音。 “大王,閔五娘子,你們在這里,東西都準(zhǔn)備好了?!?/br> 閔惟秀一回頭,看到了氣喘吁吁跑回來的路丙。 …… 一直到再次看到面色蒼白,已經(jīng)換上了壽衣的東陽郡王。 閔惟秀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那個東陽郡王,的的確確就這么死了。 那個有著一雙好看的手,曾經(jīng)求娶過她,像太子的影子一般的東陽郡王,已經(jīng)死了。 閔惟秀看著,有些恍惚,明明這種大反派,在話本子里,都應(yīng)該活了幾百章,然后再同主角爭斗幾十章,怎么打都打不死,打死又復(fù)活,又水幾十章才會死的。 他竟然就這么兩眼一閉,不負責(zé)任的死了。 這不由得讓她覺得,人當(dāng)真猶如螻蟻,看上去再強,在閻王爺面前,也是說死就死。 上輩子的自己,不也是在敵人的亂刀之下,說死就死了,這么一想,閔惟秀倒是覺得,沒有什么不可能的。 但她還是在走過去的時候,悄悄的捏了捏東陽的手,捏了之后,搖了搖頭,絕對不是死遁。 她力大無窮,這么一捏都捏不醒的,除了死人,不做二想。 太子靜靜地坐在一邊,看到了閔惟秀的動作,笑了笑,“說起來,阿凜經(jīng)常說,他最羨慕的人,是惟秀呢?!?/br> 閔惟秀一愣,“什么?” 太子一把抓住了東陽的手,輕輕的揉了揉,“阿凜說,羨慕你是開封府里最大的惡霸,想打誰就打誰,想罵誰就罵誰,想跑馬就跑馬,便是我這個太子,都沒有你過得舒坦。” “希望阿凜下輩子投個好胎,能像你一樣,生在一個好人家?!?/br> 閔惟秀嘴角抽了抽,謝謝你的夸獎,不過您就別來跟我搶營生了。 不管是這輩子還是下輩子的第一惡霸,都已經(jīng)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姜硯之見太子抓著東陽的手不放,嘆了口氣,“大兄,時辰不早了,東陽他……” 太子點了點頭,垂了垂眸,“阿凜他該回家了?!?/br> 偌大的墳地里,又添了一座新墳。 閔惟秀坐在馬車外,回頭看了看,孤寂的林村里,那座新墳之上,掛著一件紫色的外衫,微風(fēng)輕輕的吹過,撩起了衣衫的一角,露出了墓碑的一角,那是一個好看的凜字。 閔惟秀回轉(zhuǎn)了頭來,甩了甩馬鞭,馬車直直的朝著開封府的方向直奔而去。 第三百五十三章 我閔惟秀回來了 北伐算是無功而返,自然沒有什么百姓夾道歡迎,官家垂淚相迎之類的佳話。 那門前孤零零的站著兩個老太監(jiān),一左一右的迎了太子同姜硯之進宮,至于其他的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娘,在家里頭好好的待著,等著官家傳召問責(zé)吧! 啥?你說明明武國公這一路連下四城,若不是太子…… 你說明明閔惟秀救了太子乃是頭功? 嘖嘖,便是閔惟秀這樣的鐵瓜腦袋都能夠想清楚,就大陳這幫子寧可底褲破洞,不肯顏面無光的慫人,是絕對不敢將太子的事擱在臺面上來講的。 橫看豎看,就是北伐不成,落荒而逃,武將都不行??! 上輩子當(dāng)屠夫,這輩子才做武夫!專業(yè)背鍋沒商量! 同其他人那垂頭喪氣的模樣不同,武國公同閔惟秀雄赳赳氣昂昂的,猶如剛剛打鳴完的公雞,邁著勝利的步伐回了武國公府。 “阿娘,我們回來啦!”閔惟秀飛撲進屋,一把就保住了站在門口相迎接的臨安長公主。 臨安長公主紅著眼睛,將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的,見他們父女三人都活蹦亂跳的,這才放了心,“你們走了之后,阿娘一顆心那是日日懸著,今日親眼見了,這才放了心?!?/br> “我兒是好樣的,雖然此番不成,但是阿娘也為你們驕傲?!?/br> 閔惟秀揉了揉肚子,“阿娘阿娘,別光站著說話啊,我肚子都快要餓癟了……嫂嫂,這才多久不見,你竟然長胖了這么些!” 閔惟秀瞧著圓鼓鼓的呂靜姝,簡直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