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節(jié)
叩叩—— 宋羨魚無意窺聽別人的隱私,抬手敲了敲門,里面聲音立刻停止,宋羨魚推門進(jìn)去,宋子明正靠著床頭。 楊珍看見她腰肢纖細(xì)的狐貍精樣,雖沒說什么,臉色卻是不好看。 宋初見坐在床邊給宋子明削蘋果,抬頭看了宋羨魚一眼,一句話沒說,又低下頭。 那一剎那足夠宋羨魚看清她臉上的巴掌印。 宋羨魚收回視線,看向宋子明,嘴角揚(yáng)了揚(yáng):“爸,感覺怎么樣?” 宋子明不想孩子擔(dān)心,笑說:“好多了。” 下午那位華裔專家已經(jīng)來看過宋子明,說的話和主治醫(yī)生基本雷同,宋子明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期,剩下能做的,只有減輕病人的痛苦和盡可能延長壽命。 宋羨魚坐下沒多久,宋子明催促她回去休息。 “你自己忙了一天也累了,回去歇著吧。” 宋羨魚見自己在這確實(shí)幫不上什么忙,這時候?qū)λ麃碇v,妻女的陪伴肯定比她這個外人來得更重要。 起身:“那您好好休息?!?/br> …… “宋羨魚!” 宋羨魚掀開通往電梯間的簾子,身后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過來,宋初見臉色陰沉:“我有話跟你說。” 電梯間很空曠,這會沒什么人。 站在落地窗前,宋羨魚左手隨意地搭著護(hù)欄,“你想說什么?” “你知道我這傷是誰弄的?”宋初見指著自己的臉。 宋羨魚看著巴掌印,腫得高高的,有的地方幾乎要破了皮,可見下手的人一點(diǎn)沒留情。 “是羅午時,跟你老公有仇的賤人!” 上午被宋羨魚掛了電話,宋初見滿腹怒氣無處宣泄,一轉(zhuǎn)身,正好看見羅午時站在她身后,笑得一臉得意。 羅午時懷里抱著一疊資料,眸色挑釁:“剛才處長親自把這些資料交給我,這些可都是副處以上級別的人才能接觸到的資料,聽說我來之前這些都是交給你處理的,現(xiàn)在卻給我,你說他這是什么意思?” “不過就是仗著家里的關(guān)系,有什么好得意的?”宋初見氣得冒火。 “我本來也沒覺得有什么好得意,一個副處的職位,我還不放在眼里,不過,看見你這副想要卻得不到的蠢樣,我倒覺得要了這職位也沒什么不好,最起碼能看看狗急了跳墻是何等景象?!?/br> 羅午時這話沒說完,臉頰挨了一巴掌。 打完人的宋初見也有些懵,被氣昏頭的沖動只是一時,反應(yīng)過來后她心底隱隱有些害怕,在單位跟人動手,弄不好要被處分。 誰知,那羅午時不是個善茬,回過神立刻沖上來揪住宋初見的頭發(fā),啪啪甩了好幾個耳光,事后上頭看在羅家的面上,沒有追究此事。 …… 思及此,宋初見看向宋羨魚,“她在單位敢公然對我動手,以后還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事,是不是等我死了,你才高興?” 宋羨魚微笑,嘴邊梨渦淺淺:“如果她理虧,你可以向上級匯報,相信你的上級會給你滿意的處理。” 宋初見靠近宋羨魚,咬牙:“這事我還沒告訴我爸,他現(xiàn)在病著,你還要他為了這些事煩心?我不要你們做什么,只要把羅午時從我眼前弄走,她是因?yàn)槟愫图九R淵才針對我,這是你給我?guī)淼穆闊?,必須你來解決!” 宋羨魚視線落在窗戶上,外面是一線城市的遍地榮華。 “還記得去年夏天,你們帶我去珠寶店那回?若不是我好運(yùn),店長免我賠償,幾十萬的債,你覺得我會如何償還?” 宋初見臉色有些難看。 “我在你眼里跟院子里一株草沒區(qū)別,你看不上我,也不屑與我為難,那次你是想替你媽出口氣,只是你的孝順,不該踩著我的尊嚴(yán)和痛苦,你想讓我求饒,想讓我服軟?!?/br> 宋羨魚的話不輕不重,緩急有度:“我沒跟你計(jì)較那件事,不代表我沒記仇,相反,我這人記仇得很,沒與你計(jì)較是因?yàn)橛X得沒必要,也是看在爸的面上。” 她的意思:沒跟你計(jì)較往事已經(jīng)是恩情,別再想挾恩圖報。 宋初見手指緊緊握拳,十三年來,從沒把那個又瘦又小的女孩放在眼里,沒想到會有求她的一天。 忽然間想起上學(xué)時,有個廣東舍友整天掛在嘴邊的俗語:莫欺少年窮,終須有日龍穿鳳。 抬眼看著宋羨魚秀麗脫俗的臉孔,沒有飛上枝頭的得意或高傲,還是以前那副淡泊、仿佛什么事都不在意的樣子,衣著也沒像別人嫁進(jìn)豪門那樣穿金戴銀。 瞧著,還像個普通的大學(xué)生,卻已經(jīng)有了需要人去巴結(jié)的資本。 宋初見目送宋羨魚進(jìn)電梯離開,沉著臉沒再說一句話。 “你剛才說的是真的?”旁邊傳來?xiàng)钫鋲阂峙瓪獾穆曇簦纬跻娀仡^,瞅見母親布滿怒火的眼睛。 “是不是真的?你們部門那個,是因?yàn)槟莻€賤人才搶你升遷的機(jī)會?” 宋初見皺眉:“你什么時候過來的?” 楊珍沒回答,怒氣沖沖沖向一部電梯,邊按電梯下行鍵邊說:“這個小畜生,當(dāng)年我就不該同意你爸帶她回來!” 電梯間有六部電梯,楊珍按的電梯正好下行到六樓,停頓十幾秒,到了五樓。 “媽你干什么去?” “找那小畜生算賬,敢害我的女兒!反了天了她!” 宋初見沒阻止。 …… 宋羨魚邊往停車場走邊低頭看手機(jī), 十幾分鐘前,那人回了她的信息,只有一個字: 【乖】 惜字如金,連個標(biāo)點(diǎn)都吝嗇打。 宋羨魚嘴角揚(yáng)了揚(yáng),沒有回,收起手機(jī),剛拉上包的拉鏈,胳膊被人握住往后一拽,緊跟著臉頰一痛。 伴著‘啪’一聲脆響。 楊珍一巴掌不過癮,反手想再甩一巴掌,被宋羨魚握住了手腕。 “賤人,我們家供你吃供你喝,白養(yǎng)你十三年,你現(xiàn)在翅膀硬了,學(xué)會恩將仇報了是不是?”楊珍怒不可遏:“害我女兒被人搶升遷的機(jī)會,害她被人打,你挺能耐啊,早看出你是這么個白眼狼,當(dāng)初就該讓你餓死在大街上!” 宋羨魚緊緊扼住楊珍手腕,手背骨頭因?yàn)橛昧Χ逦@現(xiàn),聲音冰冷:“爸對我有恩,不是你,這些年你怎么對我的,你心里有數(shù),不回敬你一巴掌,不是怕你,而是不想撕破彼此臉面,不想爸難堪?!?/br> 言罷,宋羨魚甩開楊珍的手。 楊珍被甩得后退兩步,怒火有增無減,“別以為攀附上季臨淵就是了不起了,不過一只野雞,還真當(dāng)自己是金鳳凰,劈開腿等男人cao的賤貨!跟你媽一樣不知廉恥!” 話音未落,楊珍余光忽地瞥見有黑影快速朝自己砸來,還不等她反應(yīng),額角被硬物重重?fù)舻?,劇烈的鈍痛迅速擴(kuò)散。 緊跟著臉頰又挨了一巴掌。 火辣辣的疼頓時蔓延。 一切發(fā)生得太快,她根本無暇做出應(yīng)對,頭發(fā)又被一只手狠狠揪住,整個頭皮又痛又麻。 耳邊,響起一道陌生女嗓,同樣怒不可遏:“你說什么?” 楊珍抬眼,對上一雙憤怒的眸,對方面孔陌生,此時用看殺父仇人的目光看著自己。 “放開我!”楊珍只覺得頭發(fā)要被人整個拽下來,脖子不得不以詭異的姿勢后仰,“你什么人?趕緊放開我!” 蕭讓眉不但沒松手,還加重手上力道:“看你這樣子不是第一次欺負(fù)小魚了是不是?以前是我不在,以后你再敢碰她一下,信不信我剁了你的手!” 女人打架,得頭發(fā)者得天下。 楊珍軟肋被人掌握,毫無還手之力,看著蕭讓眉陰鷙的眼,莫名覺得這個陌生女人說的不是威脅話,而真能做出來,心里涌出驚恐的情緒,頭皮越來越痛。 就在她以為這人要把自己頭發(fā)連根拽下來,扯自己頭發(fā)的手忽地狠狠往下一拉,尖銳的疼讓她腳下一軟,跟著那股力道跌坐在地,狼狽至極。 “滾!”蕭讓眉居高臨下,雙目猩紅。 …… 楊珍幾乎落荒而逃,宋羨魚認(rèn)識她這么多年,第一次見她這副喪家之犬的樣子。 路燈下只剩宋羨魚和蕭讓眉,旁邊偶爾有人走過。 地上,躺著蕭讓眉砸楊珍的包,限量版的奢侈品,就這么被她丟垃圾一樣丟在那兒。 “她打你,怎么不還手?”蕭讓眉眼睛看向宋羨魚的瞬間溫柔下來,語氣里有怒其不爭,更多的是心疼和心酸。 宋羨魚走了兩步,慢慢彎腰撿起那個包,“她是我的養(yǎng)母,養(yǎng)父救過我一命。” 蕭讓眉眼周一紅。 她向季臨淵打聽到宋子明所在的醫(yī)院,過來想見見宋羨魚,停車時遇見蹲在花壇邊抽煙的王諾,她知道王諾是季臨淵的司機(jī),很多時候擔(dān)負(fù)接送宋羨魚的職責(zé)。 她想,守著那輛車,肯定能見著想見的人。 等待的時間,她的眼就沒從住院樓方向挪開。 終于等到熟悉的倩影,看著分開二十年的女兒朝自己走來,那一瞬間的幸福感那么清晰強(qiáng)烈。 沒想到會看見這么叫她心碎的一幕,她不知道該如何去寶貝的女兒,被另一個兇神惡煞的女人打,那一刻只覺怒氣沖頂。 到了跟前,就聽見那個女人說那樣侮辱的話,她想也沒想,舉起包就砸過去。 更沒想到那個女人,竟是宋羨魚的養(yǎng)母。 那宋羨魚這么多年,是如何過來的? 蕭讓眉不敢往下深想。 她的女兒不是只有跟郁離的那七年不好過,后來這十三年,同樣過得艱難。 蕭讓眉看著宋羨魚遞到面前的包,眼淚不受控制掉在包上。 宋羨魚看著她:“一巴掌而已,又不疼,就當(dāng)是還我爸這么多年的養(yǎng)育之恩?!?/br> 蕭讓眉抬起淚目,朦朧間瞅見的是女兒無所謂的臉龐,可她越是表現(xiàn)得云淡風(fēng)輕,蕭讓眉越是心痛難擋。 一個人面對不好的事,只有習(xí)慣了,才能有這般平靜的心態(tài)。 蕭讓眉緩緩抬手,撫上宋羨魚腫起來的半邊臉,力道輕柔:“真的不疼么?” 宋羨魚點(diǎn)頭。 下一瞬,她被蕭讓眉抱進(jìn)懷里。 “可是,我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