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驚愕地看著對方，本來，在臺上瞄到許遙，只是小小震動下，很快想通，但許遠(yuǎn)為什么會在這里？她幾乎喊出來。

    許遠(yuǎn)揉揉她腦袋，沒隱瞞：“我盤了這個店?！?/br>
    說完，不忘評價：“你真漂亮，程程?！?/br>
    該不是因為自己？簡嘉想，未免覺得太自作多情，張了張嘴，遲疑著是不是說些道喜的話，世事難料。

    當(dāng)然，最糟糕的是，這個時候程述跑去跟許遙搭訕，許遙發(fā)現(xiàn)了陳清焰，很快，她理也直氣也壯地坐到了陳清焰身邊，開了酒，和沈秋秋一起，為他營造出一種左擁右抱的昏君氛圍。

    “陳醫(yī)生，你這是什么意思呢？另約了人？”沈秋秋的臉快掛不住，耐著性子問，陳清焰也不解釋，只是問，“想回去了？我?guī)湍憬熊嚒！?/br>
    一句多余累贅也沒有。

    直接給了一刀。

    許遙歪著頭笑，猜出眼前的這個八成是相親對象，瞧那端莊矜持的坐姿，沒跑兒了。

    場面很混亂，許遙不嫌事大，呼朋引伴，把許遠(yuǎn)跟簡嘉引來，對沈秋秋說：“大姐，你要走抓緊走行不行？麻溜的，別占地方。”

    她很囂張，用一種“大姐你今天打扮超級土”的目光鄙視著沈秋秋。

    鄙視滿溢。

    這下，沈秋秋徹底繃不住了，腦子里只過了一個詞：烏合之眾。

    她抓起包，用最后的力氣跟陳清焰說：“我先走了，陳醫(yī)生?！?/br>
    陳清焰沒有出去送的打算，告訴她：“替你約了車，注意接電話?！?/br>
    天衣無縫，讓人挑不出毛病，但內(nèi)傷。

    許遠(yuǎn)跟陳清焰打過照面，此刻，淡淡的，薄薄的，在許遙嘰里呱啦的介紹下，禮節(jié)性的寒暄下。

    夾著一個無所適從的簡嘉。

    像被人掐著喉嚨，不得不開口：“對不起，我還有事要先回去?！?/br>
    “我送你?！痹S遠(yuǎn)很自然接話，簡嘉當(dāng)即拒絕：“不用，還有我朋友，你忙?！?/br>
    許遙在使勁沖許遠(yuǎn)打眼色，攛掇著。

    幾人在關(guān)于到底要不要送簡嘉回去的問題來回撕扯時，陳清焰不見了，這是許遙忽然發(fā)現(xiàn)的，一愣，問程述：

    “哎呦，陳醫(yī)生呢？”

    “走了，被你呱啦走的。”程述笑，卻看向簡嘉，她妝容轉(zhuǎn)淡，周瓊嫌太毀皮膚，堅決阻止她再涂抹成鬼，自然，就露出了和在胡桃里差不多的輪廓，程述有點吃驚，還在辨認(rèn)。

    從“齷齪之徒”走出來，夜色涼，滿面蕭蕭的風(fēng)，陳清焰坐進車?yán)?，溫暖幾分，不急著走，開車窗，接著點起了煙。

    沒幾分鐘，收到沈秋秋的語音。

    他沒點開，選擇忽略。

    很快，電話響起，這個號，沒存姓名，陳清焰記性極好，認(rèn)出是和發(fā)陌生短信的號碼一致，直接掛掉了。

    然后，屏蔽。

    窗外的冷風(fēng)不停。

    簡嘉換好衣服，一出來，瑟瑟了一下，這才發(fā)覺降溫了，她穿的單薄，拽著周瓊緊緊依偎著她，像粘牙糖，背后有人按了兩聲喇叭。

    車燈對著她們。

    “是陳清焰。”周瓊趴她耳朵那迅速說了一句，笑著，“這么冷，咱們就蹭回車？”

    話音剛落，車來到跟前，陳清焰捏著眉心：“上來，我送你回醫(yī)院?！?/br>
    他沒詢問，是要求。

    周瓊喝著冷風(fēng)，臉上起了層雞皮疙瘩，按下簡嘉的手，問他：“陳醫(yī)生，能麻煩也送下我嗎？你知道路的，而且，程程今天也回公寓，明天學(xué)校有事兒呢?！?/br>
    坐到車?yán)?，開著暖氣，沒多會兒溫度就上來了，又有點燥。

    一路上，車?yán)锓胖秃眨挥幸魳妨魈省?/br>
    剛要下高架橋，前面堵了，陳清焰探出頭看看，有交警的身影。

    這里也不能下人，只好等。

    簡嘉睡著了，頭歪在玻璃上，嘴角微翹，陳清焰透過后視鏡看她，一會兒，忽然調(diào)轉(zhuǎn)看向正看風(fēng)景的周瓊，聲音壓的低：

    “她爸爸做什么的？”

    在醫(yī)院，好像從來沒見過簡家有男人出現(xiàn)，三個女人，老中青。

    周瓊一下會意，鬼使神差的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去世了?！?/br>
    說完，自己也后悔，這么大個謊想改都改不成，況且，潛意識里，她不想改，要替簡嘉在這個各個方面條件都優(yōu)渥雖然可能是渣男的陳醫(yī)生面前遮掩一下。

    陳清焰沒說話，修長的手指又握了握方向盤，看前面動了，準(zhǔn)備走人。

    到了公寓，周瓊把簡嘉推醒，迷糊間，陳清焰聽她輕聲說“該起床了嗎”，他還是透過后視鏡看她，迷迷瞪瞪的，很可愛，是屬于年輕姑娘的鮮活。

    路燈很暗。

    “我送送你們?！标惽逖嬲f完，打開車門下來，這個時候，手機亮一下，是程述，只有簡短一句話，他盯著看許久，停在那。

    這兩人不得不也停下，觀望，從車?yán)锍鰜砗喖斡钟X得很冷，一陣陣的打激靈。

    陳清焰把手機丟在車?yán)?，朝兩人走來?/br>
    “麻煩你先上去。”他對周瓊說。

    把人支開，陳清焰似乎也沒有跟簡嘉交流聊天的意向，燈光下，兩人的影子有些距離，陷在昏黃里。

    公寓物業(yè)混亂，自然環(huán)境也差，看起來，甚至不太安全，簡嘉被冷風(fēng)吹的只想上樓，她不得不開口：

    “陳醫(yī)生，要不要上來喝杯熱茶再走？”

    如果不是知道她跟室友一起住，只憑這句，他會以為她在發(fā)出性、暗示，很明顯的性、暗示，但又明顯不是，她只是在風(fēng)里發(fā)抖。

    想回家，然后客氣一下。

    陳清焰站住，默默看了她片刻，靠近幾步，說：“跟我戀愛，程程?！?/br>
    語氣里的占有，赤、裸裸的。

    不是商量。

    也不是追求。

    簡嘉吃驚地抬臉，風(fēng)一直在吹，在一種無措又不解的瑟瑟中，她顯得楚楚動人，陳清焰穿的burberry黑色風(fēng)衣，很復(fù)古，他張開懷抱，把凍壞了的姑娘用風(fēng)衣裹到結(jié)實的胸膛前，低下頭，睫毛造就很深很深的陰翳：

    “你可以不答應(yīng)，但我需要你跟我戀愛。”

    第14章

    一切發(fā)生的太快。

    她仰著臉，沒等反應(yīng), 陳清焰開始吻她。

    浪擲著感情。

    是追逐光明, 也追逐黑暗。

    簡嘉躲在他的風(fēng)衣里，兩手死死攥緊了對方的羊絨薄毛衣, 他的吻, 撞擊在胸口。

    “你考慮下，我希望不要太久?！标惽逖嬖谒鼓橇门駨?fù)仇。

    夜幕深的看不出任何裂痕。

    簡嘉狼狽地逃回樓上時, 發(fā)覺少點什么, 她捂著臉, 在門口想半天等鑰匙掉到地上, 嚇一哆嗦，還是沒想起來。

    “陳醫(yī)生走了？”周瓊窩在沙發(fā)里吃水果, “對了，那筆錢怎么說？”

    簡嘉腦子里亂，紅著臉，想不起來錢，坐上沙發(fā)，抱著膝頭把臉埋進去, 很小聲說：“他要和我戀愛?！?/br>
    周瓊鼓著腮一臉不可思議, 咬破圣女果, 一嘴的汁液, 幾乎噴簡嘉臉上：“和你戀愛？這么快？我看他多半是想上你?！?/br>
    簡嘉一顆心往下沉, 家教良好的好孩子一般沒有鑒別渣男的能力, 周瓊有。

    “當(dāng)然，答應(yīng)也行，保持距離，但，有一點，千萬千萬不能跟他太快上床，你不懂，你一旦跟他太快上床，下床的那一刻，他就醞釀分手計劃了?！敝墉傄赃^來人被渣男傷害過的身份，諄諄教誨。

    此時此刻，陳清焰的信息發(fā)過來：

    如果欠男朋友錢，我來還。

    簡嘉愣住了，好半天，想起這個“男朋友”指的誰，再細(xì)想，一骨碌爬起坐好，撥通許遠(yuǎn)的電話。

    響兩下，許遠(yuǎn)接了：

    “程程？”

    “我mama的費用是不是你交的？”

    那頭猶豫了下，緊跟著坦然承認(rèn)：“是我，你可以慢慢還?！?/br>
    她的自尊，不是被照顧就是被踐踏，最重要的是，她覺得生活被人偷窺掌控，這很可怕，簡嘉頭皮發(fā)麻的繼續(xù)跟電話里的人揪扯這件事：

    “如果我不問，你不打算說是不是？”

    許遠(yuǎn)聽出她微妙的情緒變化，笑著安撫：“我怕你覺得壓力大，想晚點說的。”

    一句話，把簡嘉弄的什么脾氣都發(fā)不出來，她悶悶的，說一句“我想辦法還你”掛了電話。

    整個晚上，簡嘉在周瓊轟炸式全方位分析渣男的語炮里難能入眠，以及，回放陳清焰給她的第二次吻。

    他技巧太好，是閱人無數(shù)積累的經(jīng)驗，因此，導(dǎo)致技術(shù)含量遠(yuǎn)高于情感含量……窗子那很亮，簡嘉拉開窗簾，看到月亮

    上面是大塊大塊的瘡疤，但閃著美麗皎潔的光芒。

    她被一個成熟男人的吻擊中，并且，做不出最正確的判斷。

    他說他需要，這讓簡嘉在某一剎覺得陳清焰脆弱，她希望不是幻覺，甚至，他在說需要時，她的心塌陷了一片，涌上來流動的湖泊，異常柔軟。

    少女情懷總是詩。

    但詩兩天后就被現(xiàn)實擊的零碎。

    簡母被通知有發(fā)展為擴張性心肌病的征兆，一直控制著血壓和心率，也吃著倍他樂克，但ect結(jié)果出來，心臟活性一清二楚地擺在那兒，這個概率，在心肌炎的治療中始終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