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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70年代極品婆婆在線閱讀 - 第56節(jié)

第56節(jié)

    不知不覺,農(nóng)場到了,陸德文瞬間繃直了身體,提醒旁邊的陸建勛,“快整理整理衣服,別叫人笑話!”頗有學(xué)生見老師的情形。

    第五十七章  極品婆婆

    陸明和李雪梅往前邊走兩步,和房間里守門的人說話,順勢表明自己的身份,陸建勛低頭瞄了眼自己打扮,再對比陸明文的狼狽,甩了甩頭上飄舞的雪花,又狠狠拍了兩下自己肩膀,輕松的看向陸德文,“沒問題了吧?”邊說話,邊拽著衣服往下整平順了,他穿的衣服是陸明文以前穿過的,上邊打了很多補丁,好在洗得算干凈,他媽割豬草的時候發(fā)現(xiàn)洗衣服的草會割回家,效果比肥皂厲害,陸紅英洗衣服還是挺用心的。

    房間的窗戶打開,露出張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頰,以及穿著棉襖的半截身子,與農(nóng)場守門的人相比,陸建勛看上去還是顯得寒磣了,陸德文嘆氣,“算了算了,能看就行,你撥兩下頭發(fā),擋住眉毛了?!?/br>
    頭發(fā)是昨天找生產(chǎn)隊的嬸子剪的,陸建勛怕冷,前邊劉海留的有點長,說是蓋住額頭暖和些,這會兒看著亂糟糟的,比雞窩還不如,陸德文怕自己不好看,拍手湊到嘴邊吐了點口水,將頭發(fā)往頭皮上順,陸建勛嗤鼻,“頭發(fā)上沾了雪,哪兒用得著口水,小心進去人家聞你的頭發(fā)有股sao味?!?/br>
    陸德文翻了個白眼,懶得和陸建勛說話,自顧整理自己的儀容,相較而言,陸明文顯得平靜很多,聽到陸明喊他們的名字,急忙走上前,端著臉給房間里的人看,陸明笑瞇瞇道,“李叔,他們是我堂兄弟,來農(nóng)場看望老爺子他們,住兩天就回去的?!?/br>
    說話間,陸明從背簍里拿出包糖塞給對方,“李叔,爺爺信里常說你經(jīng)常幫他寄信,辛苦了,馬上過年了,也沒啥好送的,這包糖給狗子他們買的?!标懨餍Σ[瞇的,清秀的臉上盡顯真誠,陸建勛抵了抵陸德文胳膊,“大哥,快看快看,陸明哥又在收買人心了,媽總說要我們跟他學(xué),我可學(xué)不來?!?/br>
    非親非故的,憑什么送糖給對方啊,陸明文腦子傻了吧。

    “讓你學(xué)你就學(xué),媽啥時候害過咱不成,你從我背簍里找找有沒有啥拿得出手的,也給老人家裝點。”陸德文顧不得整理儀容了,斜著半邊肩膀,叫陸建勛找點東西出來,陸建勛攤手,“要送你送,我才不送呢,連面都沒見過就送人家送禮,人家以為咱多厚的臉皮呢?!弊咧把ɑㄕf了背簍里的東西是給李雪梅爺爺他們裝的,沒說給守門的人,陸建勛才不給了,他過去摟著陸明文肩膀,“二哥,我替你拍拍,好好的襖子,人家怎么穿怎么好看,為什么穿在你什么總覺得格格不入呢?!?/br>
    陸明文身上的襖子是去年在縣城訛詐人家拿到的,縣里邊的人都穿這種款式的襖子,頭上戴個帽子,騎個自行車,看上去精神又好看,穿在陸明文身上,襖子似乎變了形,總覺得是家里不要的舊鋪蓋縫制的,笨拙得很,陸建勛朝陸明文說,“佛要金裝人要衣裝,二哥,你不是人哪?!?/br>
    “你才不是人,小點聲,別以為還在生產(chǎn)隊,亂說話不影響什么,里邊住著的都是知識分子,人家隨隨便便說幾句話就能弄得暈頭轉(zhuǎn)向的,打起精神,別丟人現(xiàn)眼的?!标懨魑淖焐险f得云淡風(fēng)輕,實則暗暗比較他和房間里老人的穿著,二人身上的都是藏藍色襖子,胸口和腰間都有衣兜,對方身形偏瘦,穿著顯得修長,而他穿著這套衣服,貌似有種憨厚勁兒?

    進了農(nóng)場大門還要往里走幾百步,隨處可見羊棚,冬天了,羊少了很多,聽陸明說,如果夏天的時候來,每個羊棚擠滿了羊,除了羊,農(nóng)場還養(yǎng)了很多雞,整片山頭養(yǎng)的都是牲畜,陸明文望向遠處高聳入云的山,“養(yǎng)牲畜比種莊稼輕松些吧?”

    “想著沒什么事,實際上事情一大堆,進去就知道了?!鞭r(nóng)場里住著差不多百來號人,房屋集中修建在正中,四合院的土坯房,沒有獨立的院子,李雪梅爺爺是一個人,住在四合院最角落的房間,除了臥室,連灶房都沒有,煮飯燒水都是架個爐子在檐廊上弄的,也沒專門吃飯的堂屋。

    陸明文不吭聲了,一間屋子,哪兒轉(zhuǎn)得過身。

    這會兒雪不大,幾個孩子在院壩里打雪仗,見到有人來,吆喝著大聲喊,“李爺爺,李爺爺,雪梅jiejie她們來了?!币灿心懶〉暮⒆觼G了手里的雪球害怕跑回屋,站在屋子里,將門裂開點縫隙,害怕的望著他們。

    小明按耐不住心情,大喊著要下去,他最愛玩雪球了,在豬場的時候就會跟西西東東玩,聽到小朋友們的笑聲,待陸明文放他下地就咚咚咚跑了過去,仰頭看著個子最高的男孩,甜甜的喊哥哥。

    片刻功夫,四周的房間走出許多人,有老人,有年輕人,笑著和陸明李雪梅打招呼,陸明皆笑瞇瞇的回應(yīng),其中有兩個老人手里還握著圓形的木頭,上邊刻著字,眼神落在陸明身后的三兄弟身上,顯得頗為激動,“陸明啊,后邊三小子是你家的親戚吧,就是全家掃盲的那家人?”

    “是啊,家里沒啥事,他們過來探望探望,好好感謝你們出的考題,說是對他們幫助很大。”

    陸建勛心里又忍不住誹謗了,感謝是真,對他們幫助很大是客套話吧,自從做他們出的題,稍微不用功就上不了70,要有選擇的話,他還是更喜歡李雪梅和薛花花出的題目,簡單直觀,目的性強,哪兒像農(nóng)場這邊的題目復(fù)雜。

    孫桂仙說知識分子花花腸子多,從題目上就看得出來,他對此深以為然。

    不過,該有的表面功夫還是要的,聽陸明介紹對方后,立馬畢恭畢敬的喊,“張爺爺啊,你好,我叫陸建勛……”

    陸德文和陸明文也做了自我介紹,李雪梅爺爺是最后出來的,長相和陸建勛想的不太一樣,陸建勛眼中的老知識分子,多是面向柔和,氣質(zhì)儒雅,哪怕穿著打補丁的衣服,渾身上下?lián)]不散讀書人的氣息,而眼前頭發(fā)花白的老人,面容嚴(yán)肅就算了,板著張臉,杵著拐杖站在門口,不茍言笑的望著他們,莫名叫人遍體生寒,陸建勛扯了扯陸明衣袖,不甘心的問道,“陸明,陸明,那不是嫂子爺爺吧,不是吧?”

    事與愿違的是,陸明露出個笑臉,喊對方,“爺爺,我和雪梅來看你了,你精神看上去不錯啊,是不是知道我們要來?!痹捦辏尤氪蜓┱剃犖榈男∶鞯?,“小明,小明,快來喊祖祖,待會再玩啊。”

    小明身上被砸了兩個雪球,衣服上撲著雪奔跑過來,“祖祖,祖祖,小明看你來了,小明陪祖祖過年?!?/br>
    死板的臉上總算有了絲笑容,布滿皺紋的手輕輕劃過小明衣服上的雪,聲若洪鐘道,“祖祖看見小明了,小明自己走路來的嗎?”

    小明搖頭,轉(zhuǎn)身指著陸明文,“二叔背著來的。”

    陸建勛發(fā)現(xiàn),老人臉上的笑又消失了,他有點的害怕挪到陸明文身側(cè),聽到陸德文上前打招呼他才不情不愿的和陸明文并肩上前,僵硬著嘴角喊了聲爺爺,喊過人,他就不說話了,安靜得不像話。

    “你們來了,正好,前幾天出了幾張期末考試題,你們?nèi)プ?,做完了咱再好好聊天,小明,你和哥哥們玩,祖祖給你弄吃的去。”

    陸建勛還沒見過走親戚也要考試的,瞬間苦了臉,陸明放下背簍,接過陸明文的背簍放進老爺子住的房間,朝陸德文道,“正好,你們做題,我給你們準(zhǔn)備午飯去。”以前陸明不會做飯,是分家后才自己琢磨的,李雪梅要帶孩子,要洗衣服,總不能什么都丟給她,所以他學(xué)了煮飯,剛開始煮得不好吃,一鍋稀飯落他手里能煮成半邊稀半邊干,現(xiàn)在算是不錯了。

    陸建勛不想答題,“陸明哥,要不我?guī)湍惆桑阋粋€人忙不過來?!?/br>
    老爺子立即板起了臉,“你們做題去,知道你們今天來,桌椅都準(zhǔn)備好了,在張爺爺家,雪梅也去,加上張順幾兄弟,看看誰的分?jǐn)?shù)高點?!?/br>
    陸建勛臉上的表情繃不住了,陸德文不好拂了老人家的意思,沒有多想,“成,聽李爺爺?shù)?,考試就先考試吧,陸明兄弟,煮飯的事情就勞煩你了啊。?/br>
    比起李老爺子的一間屋子,張家人多,地方寬敞得多,堂屋里擺放了幾張桌子,有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抱著疊紙靠墻站著,聽李雪梅介紹他就是張順,上邊有兩個哥哥,陸德文善意的打了聲招呼,落座后,門口傳來李老爺子的聲音,“好好考試,時間是三個半小時,我用鐘表給你們計時,時不時的會提醒兩句,坐下吧?!?/br>
    陸建勛緊緊挨著陸明文,他完全沒有準(zhǔn)備,突然考試考得好才有鬼了,他擔(dān)心的看向陸明文,“二哥,咋辦呢?”

    陸明文還算放松,拉開凳子坐下,“就當(dāng)平時考試,你想想,平時考試考不好的話會被扣錢,這兒誰扣你錢,平常心,能考多少是多少,哪怕0分我也不會笑你的?!?/br>
    0分是不至于的,陸建勛怕考不好丟臉,聽陸明文安慰他的話后,心寬不少,是啊,最差的結(jié)果就是考不好,考不好又咋樣,不會被扣錢,他有什么好害怕的,深吸兩口子,慢慢的平靜下來,然而剛調(diào)整好心態(tài),看到面前發(fā)下來的筆過后,他整個人又不好了,他們?nèi)覍W(xué)習(xí)用的是鉛筆,張順給他鋼筆他不會用啊,家里鋼筆有是有,是羅夢瑩走之前留下的,還留了兩瓶墨水,但被薛花花收起來了,薛花花的意思是以他們現(xiàn)在的狀況,用鋼筆是浪費,過兩年再說。

    所以,他壓根不會用鋼筆。

    “張順同志,能不能給只鉛筆,鋼筆我不會用?!标懡▌滋痤^,笑瞇瞇問道。

    陸德文和陸明文提出同樣的請求,張順愣了愣,為了湊齊幾只鋼筆,他爺爺和李爺爺專門去隔壁四合院找人借的,為此還和人吵了一架,陸德文他們不用?鉛筆的話是沒有的,家里孩子用不著,大人不習(xí)慣用,一時之間,張順有點為難,走向他大哥,輕聲交流了兩句,張?zhí)爝t疑道,“德文同志,用鋼筆寫字和用鉛筆是差不多的,你們別有啥心里負擔(dān),直接寫字就可以了,鉛筆的話,我們沒有準(zhǔn)備。”

    話說到這個份上,陸德文他們不好再拒絕,陸建勛心里不踏實,“張順同志,我是個粗人,聽說鋼筆老貴了,我怕不小心弄壞了,實在不行,給我弄點燒焦的樹枝也行?!睙沟臉渲τ玫较骷馐悄苡米鞴P的,用鋼筆太沒安全感了。

    張順以為多大不了的事兒,沒想到是這個原因,解釋說,“你們用的鋼筆是我家和李爺爺?shù)模脡牧藫Q筆尖就行,沒啥大不了的,寫作業(yè)吧,李爺爺老早就盼著你們來跟我們比賽比賽了?!比业搅宿r(nóng)場后,都是抱著過一天算一天的心態(tài),書籍紙筆能收的全收了起來,聽說李雪梅幫人掃盲后,他爺爺受了啟發(fā)叫他們重拾書本,不能忘記以往所學(xué),這個國家,總是會慢慢好起來的,他們不能因為短暫的黑暗就自暴自棄,那是懦弱。

    陸建勛汗顏,“我哪兒比得上張順同志,我們啊,沒有多遠的志向,掃盲成功就行了?!眻笮夷欠N志向他們是沒有的,心愿小得很,通過掃盲考試拿到錢買雙解放鞋就夠了,哪兒比得上正兒八經(jīng)的讀書人,他們是有理想有抱負的青年,和他們比,簡直云泥之別。

    “建勛同志別謙虛,你們身上那種堅持不懈的毅力才是我們該學(xué)習(xí)的,快做題吧,三個半小時,題目做不完呢。”

    門外,其他院子的老人紛紛跑來看熱鬧,害怕打擾他們做題,只在外邊說話,問李老爺子,“幾兄弟來了?看著咋樣,有那么個厲害的媽,他們很機靈吧,比你家陸明是不是還優(yōu)秀?”陸明沒什么文化,但做人真機靈,年年到農(nóng)場都是搶著活干,誰家要是有個什么事,叫他聲,他保證出手幫忙。

    農(nóng)場住著很多人,有全家搬來的,更多的是家里老人,成分不好,被送到農(nóng)場改造,而子女在生產(chǎn)隊做知青,兩三年來農(nóng)場看他們一次就不錯了,哪兒比得上李雪梅年年都來,況且陸明對老爺子跟親爺爺似的,艷羨多少人哪,家里哪個女兒找對象,都愛拿陸明做比較,不像有些人嘴巴上說不做事,陸明是干實事的人,不僅如此,嘴巴還甜,逢人就打招呼。

    遺憾的是沒讀書,要讀過書,以后進單位謀個工作,鐵定步步高升。

    李老爺子面上波瀾不驚,“陸明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老實人,他們哪兒比得上陸明,哼……你們難道懷疑我挑孫女婿的眼光?”李雪梅帶陸明來農(nóng)場征求他的意見時,他幾乎沒怎么猶豫就答應(yīng)了兩人的婚事,陸明小小年紀(jì)心思細膩,說話做事面面俱到,李雪梅嫁給他,除了窮點,不會吃其他苦頭,把李雪梅交給陸明,他放心。

    聽李老爺子又開始吹噓陸明多孝順多好,他們默契的不再聊這個話題,“我偷偷瞄眼去,聽說除了大的,下邊兩個都沒結(jié)婚呢。”

    李老爺子嗤鼻,“你還是歇了這個心思吧,農(nóng)村人不講究自由戀愛,要惹著他媽,提鐮刀砍你都是輕的?!崩钛┟沸爬镎f薛花花打架罵人是生產(chǎn)隊最厲害的,那種人,他們拿她沒有半點辦法。

    “我就隨口說說,我家沒有合適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幾個腦袋偷偷的在門口往里張望了兩眼,三兄弟握著鋼筆,皺著眉頭,遲遲不動筆,他們退回之前的位置,納悶道,“題目是不是太難了,他們好像無從下筆啊,要我說啊,你們折騰什么考試,晚輩興高采烈的來探望,你們該高高興興迎接才是,弄個考試把氣氛全破壞了,不好不好?!?/br>
    張老爺子和李老爺子面面相覷,懟道,“你們不是也出題了嗎,說得好像就我們不好似的,走吧,去劉書記家里坐會兒,他們還在下象棋呢,不知道今天誰更厲害?!?/br>
    劉書記是幾個好友對他的調(diào)侃,據(jù)說劉老頭以前在煤礦做過書記,后來因為某些原因遭人陷害才落到農(nóng)場這種地方的,幾個人加起來幾百歲的年紀(jì),說話開玩笑最喜歡戳人心窩子,便給劉老頭取了這個綽號,劉老頭聽著挺歡喜的,哪怕年紀(jì)比他們小二十多歲,聊天卻沒有任何代溝。

    他們進屋后,劉書記就沒心情下象棋了,問起三兄弟的情況,“要不是局勢不好,以三兄弟勤奮的程度,絕對是國家的棟梁,可惜了啊……”

    對很多人而言,他們不缺少天賦,不缺少努力,缺少的是機會,而這種機會,不知道啥時候才會有,劉書記擱下象棋,問李老爺子,“你是這里年紀(jì)最大的,你說以后會恢復(fù)高考嗎?”

    李老爺子懂他的意思,一旦恢復(fù)高考,下鄉(xiāng)知青們就有光明正大的機會回城,用他們學(xué)過的知識為社會主意添鉆加瓦,而不是扎根在農(nóng)村,做些和自己所學(xué)沒什么關(guān)系的農(nóng)活,物盡其用才能發(fā)揮最大的效果,知青下鄉(xiāng),是人才的浪費。

    “我相信,即使不恢復(fù)高考,國家也會找到其他辦法安頓人才,我們要對國家有信心,以后肯定是越來越好的?!?/br>
    “是啊,畢竟,農(nóng)村四十多歲的婦女都對咱們國家有信心,咱更該抱著希望才是,三兄弟答題的情況怎么樣,你們?nèi)タ催^沒,我蠻好奇薛花花同志為什么突然要掃盲,你們說,她是不是嗅到了什么風(fēng)聲,李雪梅信里不是說到有個羅夢瑩的知青嗎,她家里貌似不是簡單的工農(nóng)家庭……”他們在農(nóng)場,外邊很多信息都不及時,城里的局勢怎么樣更是無從所知,他們太想回去和家人團聚了。

    李老爺子沉默,許久才感慨,“真要那樣就好了,不過依我看,估計是當(dāng)母親的想讓子女增強信心吧,待會問問就知道了?!?/br>
    差不多一個小時的時候,李老爺子去堂屋提醒了句,陸明文三兄弟對時間沒什么概念,每回考試都沒準(zhǔn)確的計過時間,做完檢查遍就交卷,有時候薛花花提醒他們交卷的時候就交,不太明白一個小時具體是多久。

    三兄弟從最初的不習(xí)慣,慢慢的習(xí)慣用鋼筆寫字了,只是寫出來的字筆墨控制得不太好,稍微不注意墨水就浸透了紙張,陸德文為了不讓紙張變得黑黑點點,只有分秒不停的寫字,寫完語文寫數(shù)學(xué),寫完數(shù)學(xué)寫歷史和地理,而陸建勛則和他反著來,先寫最難的數(shù)學(xué),然后是地理語文歷史。

    寫著寫著,寫出來的字突然沒了顏色,陸建勛心頭咯噔,舉起筆尖望了兩眼,“二哥,好像沒墨水了,咋辦哪。”他剛寫到最精彩的地方呢。

    張順聽到這話,忙把墨水瓶遞給陸建勛,大致瞄了眼陸建勛試卷,地理最后道大題,他擰開瓶蓋,“建勛同志,要不要幫忙?!标懡▌鬃鲱}的速度還真是快,才多久的時間墨水都用完了。

    陸建勛不跟他客氣,“麻煩你了?!?/br>
    擠滿墨水,陸建勛重新答題,房間里充斥著沙沙的寫字聲,陸建勛剛動筆,陸明文的鋼筆沒墨水了,他不好耽誤張順時間,自己擰開鋼筆擠墨水,張順在旁邊提醒他,“沒裝滿的話你輕輕捏兩下,重新擠,墨水裝滿用得才久些,否則你過一會兒就沒墨水了過一會兒就沒墨水了,耽誤時間?!?/br>
    陸明文照著他的話做,待鋼筆的軟管里裝滿了墨水才收起鋼筆,把墨水瓶推給陸德文,“你是不是要用?”

    三兄弟做題的速度是差不多的,陸明文比較陸德文,果不其然,陸德文的鋼筆沒墨水了,寫出來的字顏色明顯淺了很多……

    三兄妹沒有時間概念,專心致志做題,李老爺子啥時候過來提醒時間也不知道,不知多久,三兄弟做完題目后檢查了遍,抬頭就朝外邊喊媽,陸建勛聲音最為嘹亮,“媽呢,媽呢,做完了哦?!?/br>
    喊得房間里得人都愣住了,隨后哈哈大笑,陸建勛反應(yīng)過來,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我還以為在家里寫作業(yè)呢,對了,作業(yè)寫完了,我?guī)完懨鞲缰箫埲チ税??!弊鐾觐}了,他才聞到不知誰家弄吃的,香噴噴的,聞得他直流口水,陸明文和陸德文也收起鋼筆,問張順試卷交給誰。

    “李爺爺在旁邊,你們給他拿去吧?!?/br>
    對三兄弟答題的速度,屋里的幾個老人頗有些意外,規(guī)定的是三個半小時,到現(xiàn)在要差20分鐘才三個小時呢,李老爺子拿過三兄弟的試卷,“你們每道題都做了?”李雪梅說高三的課本沒教,他們出的是高一高二的題目,幾人商量過題目的難易程度,以他們的速度,不可能這么容易。

    張老爺子專門去堂屋翻了翻自家孫子的試卷,得,剩下整門科目沒寫呢,三兄弟就寫完了?

    張順問張老爺子,“德文同志他們的成績出來了?”

    “沒有,好好做,別給我丟臉?!睂O子是在城里接受過教育的,結(jié)果被三個掃盲的小伙子給比下去了,張老爺子心情說不出的復(fù)雜,又去看李雪梅試卷,比不上三兄弟速度快,但也只剩下幾道題了。

    陸德文他們交了試卷就幫陸明做飯去了,人多,陸明問人借了灶房用,陸明鍋里燉了根豬蹄,特意去公社買的,陸德文想起背簍里有薛花花曬干的菜,用開水泡會兒,燉湯或者炒來吃都行,這個冬天,他們?nèi)页缘木褪窍奶焱偷牟?,別說挺好吃的。

    三兄弟在灶房,燒火的燒火,洗菜的洗菜,而旁邊屋子里,對完答案的幾個人難以置信的瞪大眼,三兄弟的數(shù)學(xué)都是100分,最差的科目都上了90,李老爺子不禁懷疑,“難道這次的題目太簡單了?雪梅說他們從沒考過滿分,最高也98,97的樣子,咋突然有這么高的分?jǐn)?shù)?”

    除了卷面有些臟,答案沒有任何問題,要不是陸德文他們來就考試,李老爺子都得懷疑是不是泄題了。

    張老爺子同樣感到震驚,“以他們的成績,倒回去十年,讀大學(xué)不是問題啊,像他們年紀(jì)的年輕人,沒有人靜得下心學(xué)習(xí)吧?”不說其他人,就說他兒子孫子,兒子四十多歲了,經(jīng)歷打擊后一蹶不振,天天悶悶不樂的,以前的書翻都不翻,孫子也如此,除了干活就是干活,心像蒼老了幾十歲,對生活沒有任何斗志,更別論學(xué)習(xí)了。

    李老爺子把三兄弟叫到房間問話,陸德文站在最前邊,陸建勛抓著陸明文手臂,顯得有點無措。

    “坐下吧,你們的成績出來了,依你們估計,大概能考多少?”

    陸德文搖頭,“不好說,有時候感覺好分?jǐn)?shù)不高,有時候感覺不好分?jǐn)?shù)反而高,答題的時候就想著把能做的都做了,不會做的就憑感覺做,正確與否,沒想過?!?/br>
    陸明文的說法大抵差不多,李老爺子看向陸建勛,后者瞄了眼老爺子手里的滿分試卷,聲音有點不穩(wěn),“真要說的話,這次的題目好像有點簡單,沒有之前的難?!辈皇撬蹬?,考完后他的感覺就挺好的,要不是薛花花叫他謙虛點,他能把話說得更直白。

    李老爺子挑了挑眉,把數(shù)學(xué)試卷遞給旁邊嘴角有痣的中年男人,“人家嫌棄你出的題簡單,劉書記啊劉書記,你遇到對手了哦。”

    劉書記指著試卷,“簡單,哪兒簡單?張順幾個小子還沒交卷吧,真要簡單的話他們會不交卷?”他對自己出的題目有信心,不是簡單,而是三兄弟成績好,他問,“你們掃盲為什么要學(xué)習(xí)初中和高中課本?”以他的了解,掃盲無非就是識字,哪兒有跟著課本學(xué)的啊……

    他還是比較傾向于,羅家丫頭是不是透露了什么。

    陸建勛反問,“掃盲不學(xué)初中課本學(xué)什么?”就是生產(chǎn)隊的人掃盲,不教拼音字母,教字也是從小學(xué)課本上選的,小學(xué)課本上的字學(xué)完再學(xué)初中課本,沒什么奇怪的啊。

    劉書記想了想,是啊,不學(xué)課本學(xué)什么。

    “聽說你媽也掃盲,她掃的怎么樣了?”

    說起薛花花,陸建勛的話就多了,“我媽當(dāng)然是最厲害的了,哪怕她沒時間學(xué)習(xí)高中課程,也是咱家最牛的,她做題的分?jǐn)?shù)可能沒有我們高,但腦子里的智慧是我們比不上的?!币妼Ψ皆评镬F里不太明白的樣子,他舉例說明,“就說家里的蔬菜吧,夏天菜多,她全摘回家,曬干留著,冬天的時候泡泡開水就軟了,再添油炒炒,味道不比新鮮的時候差?!毖ɑ〞窳撕芏啵苤芩麄兗叶加惺卟顺?。

    陸建國說了,這種辦法,從沒人用過,也就他媽聰明才想得出來。

    “還有這種吃法?不會發(fā)霉嗎?”

    “當(dāng)然不會,都曬干了啊。”

    張老爺子看劉書記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掩嘴咳嗽了兩聲,“這種吃法很奇怪嗎?沿海城市的海帶不就是曬干囤積的?”張老爺子好奇的是他們掃盲的原因,以及為什么能堅持。

    這件事,陸明文回答比較有說服力,“我媳婦跟娘家生產(chǎn)隊的知青好上了,到處有人說我窩囊,我媽不想我整天無精打采才提出掃盲的?!毖ɑ⊕呙さ某霭l(fā)點是為了他,事實證明,掃盲開始人們對他的看法確實有所不同,喜歡他的人更多了。

    優(yōu)秀的人到哪兒都是受歡迎的,他媽是想增強他的信心,如果不掃盲,他可能永遠是人們心目中的慫貨。

    “有這種事?”

    陸明文點頭,“是啊,這件事鬧得挺大的,各個生產(chǎn)隊的人都在說,我媽為了我真的吃了很多苦?!庇行┰?,他媽不會掛在嘴邊,都是用行動告訴他們,無論發(fā)生什么事,她會永遠陪著他們度過難關(guān),離婚是這樣,被梁蘭芬利用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