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一覺！”她樂顛顛的下了決定。

    睡醒了，她就去打包樓下粵菜館的粥。

    她爸爸愛吃甜粥，方永年愛吃咸粥，她多打包一點，跟他們一起吃夜宵。

    她早就應(yīng)該想到的。

    雖然當(dāng)著她爸爸的面，她和方永年沒辦法抱抱。

    但是她真的太想他了。

    哪怕看一眼，也是好的。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這個世界往往事與愿違。

    在方永年家的沙發(fā)上睡著了的陸一心一覺睡醒感冒并沒有變好, 她仗著年輕硬撐著打包了一堆吃的打車到了方永年的公司, 方永年卻已經(jīng)下班。

    “你手機呢？”陸博遠(yuǎn)看著女兒燒紅了一張臉拿著幾大包吃的搖搖欲墜的出現(xiàn)在公司電梯里的時候，眼睛瞪成了銅鈴。

    “打包的時候摔了……”陸一心的嗓子已經(jīng)徹底轉(zhuǎn)成了鼻音。

    “你說你是不是折騰！”陸博遠(yuǎn)接過那幾袋子吃的，又好氣又好笑，“平時健康的時候怎么沒見你那么孝順?！?/br>
    陸一心打了兩個噴嚏。

    她孝順只是順便的……

    “方永年呢？”陸一心探頭探腦。

    “……沒大沒??！”陸博遠(yuǎn)這次終于聽清楚女兒叫方永年的稱呼，瞪了陸一心一眼。

    陸一心不說話了，她頭好暈……

    “他回去了?！标懖┻h(yuǎn)領(lǐng)著女兒往會議室走，一邊走一邊絮絮叨叨，“不知道為什么吃了晚飯開完會就走了，可能家里有急事吧?！?/br>
    陸一心：“…………”

    日。

    “你買那么多干什么？”陸博遠(yuǎn)還在絮叨, “吃過了沒？”

    陸一心：“……”

    吃個鬼，她現(xiàn)在正在跟男主角演韓劇呢……

    “這樣吧, 你先在這里把粥喝了, 我把手里的文檔做完了就送你回去。”陸博遠(yuǎn)把粥分給陸一心一份, 自己拿著大包小包的出去分給那些加班的項目組成員, 因為走的太急, 分給陸一心的粥只有碗沒有調(diào)羹。

    陸一心看著那個用一次性餐盒包裝的很精美的煲仔粥, 熱氣裊裊, 空氣里都是嘲笑她的味道。

    她居然和方永年完美錯過。

    為了打包這些東西，她付錢的時候手一滑手機直接掉進(jìn)粵菜館收銀臺邊上的招財魚缸里了, 撈起來的時候除了黑屏就全是魚腥味。

    沒有手機叫車, 她拿著一堆東西在路邊招了半天手。

    她覺得她感冒又重了。

    還不如在方永年家的沙發(fā)上繼續(xù)睡。

    沒什么食欲, 陸一心開始在會議室里探頭探腦。

    方永年和她爸爸在的這家公司, 她只來過幾次, 每次都是在前臺給她爸爸送完東西就走，從來沒有進(jìn)來過。

    這地方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大，一整個十八層全部打通，晚上十點多仍然燈火通明。

    她爸爸端著一碗粥窩到自己的位子上就再也沒有站起來過，陸一心吸著鼻子張望了一會，決定自己出門去找調(diào)羹。

    她花了半個月的零花錢買的，再沒有食欲也要吃完它……

    整層辦公樓里大部分都是年輕人，有幾個穿著白大褂的人拿了她帶來的粥繞到陸博遠(yuǎn)的位子上和他打了聲招呼就上了樓。

    陸一心對穿白大褂的研究員向來比較有好感，他們經(jīng)過她的時候，就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四五個拿著粥的年輕人，正在輕聲交頭接耳。

    “獨角獸走了？”年輕人甲聲音壓的很低很低。

    “走了吧，開完會就走了?！绷硗鈧€年輕人推了推眼鏡，嘆了口氣。

    陸一心皺著眉。

    他們……在說方永年么？

    用這么過分的詞？！

    “你說他是不是真的變態(tài)啊，剛才開會的時候我就多說了那么一句，他那個眼神，我他媽都快尿了……”年輕人甲端在手里的粥有些燙，他一邊說一邊換手，聲音雖然輕，但是仍然咋咋呼呼的。

    “我都跟你說了別多嘴?！绷硗鈧€看起來年紀(jì)稍大一點的男人嘆了口氣，“核查組專家的名單方總早就定下來了，你非要插一腳?！?/br>
    “我這不是想過得容易點么……”年輕人嘟囔了一句。

    “而且，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至于天天冷著一張臉么，你們見他笑過沒？上次俞董過來開年會跟他開了那么久的玩笑，他連臉皮都沒扯一下?！?/br>
    “還有還有那次小劉不是說他半夜三更來樓下拿資料看到獨角獸一個人沒開燈坐在辦公室里么，不聲不響的，瘆得慌……”

    “他是不是真的心理有點那啥啊……”

    “畢竟之前那個傳聞，真挺慘的……”

    “說起來關(guān)于吳元德的那個事，是真的假的?。克娴氖潜凰麅鹤幼菜赖?？”

    幾個年輕人絮絮叨叨的聊著八卦，邊說邊按了去十九樓實驗室的電梯。

    在他們屁股后面跟了一路的陸一心，嘴里咬著塑料調(diào)羹，眉毛擰的死緊死緊。

    她護(hù)著愛著恨不得他一根頭發(fā)都不要少的方永年，在別人的眼里，只是個心理變態(tài)的獨角獸么？

    用那么過分的詞，用那么抗拒的表情。

    他確實有點毒舌，脾氣不太好，性格有點別扭。

    可是，他明明只是個坐在地上站起來的時候因為姿勢太丑，會捂著她的眼睛的男人而已。

    為什么要這樣說他……

    她記得方永年家里還有一堆外賣菜單，她爸爸說，方永年是他見過的第一個連公司飯菜都會一樣一樣確認(rèn)過的老總。

    公司宿舍里采購的生活用品他家里都會留幾份，為了避免出現(xiàn)質(zhì)量問題，所有的東西，他都會先用一遍。

    為什么，要這樣說他！

    陸一心氣得都想把她打包過來的夜宵都搶回來丟到臭水溝里去。

    但是最終，她只能憤恨的吃掉她自己那份煲仔粥，在暖氣很足的會議室里半夢半醒的時候，被她爸爸拍醒。

    “回家了?！标懖┻h(yuǎn)皺著眉摸摸她的額頭，“你怎么還在燒?！?/br>
    “明天再不好就得去醫(yī)院看看了?！边@種時候，陸博遠(yuǎn)還是很有做爸爸的樣子的，“出去的時候把毯子披上，我先下樓發(fā)動車子開暖氣?！?/br>
    “爸爸?！标懸恍娜嘀劬?。

    “你們公司的人，都很不喜歡方永年么？”她剛剛睡醒，因為感冒，聲音啞的都快辨認(rèn)不出。

    陸博遠(yuǎn)愣了一下：“你聽到什么了？”

    “沒什么。”陸一心把自己裹成一顆粽子，搖搖頭。

    她不想重復(fù)。

    她討厭那些人。

    她更心疼方永年。

    為什么不管在哪里，大家都會注意到他的殘疾。

    她突然特別深刻的理解了方永年那天一而再再而三和她確認(rèn)的話，他說因為他是個殘疾人，所以她會過得很累，他們的孩子，也會被人指指點點。

    她那時候的注意力都在方永年已經(jīng)規(guī)劃到結(jié)婚生孩子上了，并沒有特別深想過里面的殘酷。

    方永年，已經(jīng)殘疾了五年多。

    他每一天都是這樣過來的，所以，他在害怕她也會經(jīng)歷這些么？

    “沒什么?！鄙倥疅t了一張臉，坐在陸博遠(yuǎn)那輛被她裝飾的很少女的雪佛蘭上，幽幽的，“我就是，很討厭別人說他殘疾?！?/br>
    陸博遠(yuǎn)看了女兒一眼，嘆了口氣。

    他最終什么都沒說，把暖氣又調(diào)的高了一點，然后把陸一心的毯子再裹得嚴(yán)實了一些。

    “睡吧。”他拍拍女兒的腦袋。

    他也很討厭。

    但是，方永年殘缺的那一條腿，一直都在，始終刺目。

    ***

    陸博遠(yuǎn)開車很飚，不像方永年那么穩(wěn)，陸一心坐在自己親爹的車上被顛得毫無睡意，上電梯的時候干脆整個人靠在陸博遠(yuǎn)的身上，拿毯子把自己的腦袋一起裹了進(jìn)去。

    頭好痛。

    身體里的負(fù)面能量快要爆炸。

    所以她沒有聽到電梯到達(dá)的聲音，也沒發(fā)現(xiàn)自己爸爸走出電梯的時候，腳步頓了一下。

    “永年？”陸博遠(yuǎn)的聲音有些疑惑，“這么晚了你要去哪？”

    燒得糊里糊涂的陸一心拉下毛毯，她想到心都痛了的男人現(xiàn)在就站在電梯外面，穿著黑風(fēng)衣，手里拿著毛毯。

    方永年往后退了一步：“沒事。”

    他克制的，又往后退了一步。

    陸一心咳嗽了兩聲，跟著陸博遠(yuǎn)走出電梯，因為在車上被顛得頭昏腦漲，晃了一下，差點被電梯縫隙絆倒。

    然后她被兩個男人同時拉住，方永年往前走了一步扶住了她的肩膀，她爸爸拽住了她的手臂，很不溫柔的試圖把她從軟塌塌的狀態(tài)站直。

    陸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