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shí)說，王彌身為土匪，都沒有見過永嘉帝這么無恥的人，一夜之間把清河公主許了三次，見風(fēng)使舵。

    王彌怒了，“狗皇帝！你剛才不是說把清河公主許配給我嗎？一女許三家，你這狗皇帝還真是狗！”

    永嘉帝被這番唾罵侮辱，居然唾面自干，一點(diǎn)都不會羞愧，說道：“美人如江山，天下英雄競逐之。”

    劉曜趕緊說道：“說得好！我早就聽說清河公主的美名，只有大晉獨(dú)一無二的嫡出公主，才能配得上我，這個公主我要了！趕緊把我夫人送出來！我保你不死！”

    永嘉帝就等著這句話呢，“已經(jīng)在準(zhǔn)備了，劉將軍稍等片刻，馬上就送過來?！?/br>
    “等等！”劉曜一揮手，“我要親自派幾個人進(jìn)去迎親——小姑娘家害羞，怕她做出什么過激的事情來，萬一把婚禮弄成葬禮就不好看了。”

    永嘉帝此時還不敢開門，怕劉曜有詐，萬一開了門，一哄而入，他豈不是賠了公主又亡國？說道：“請迎親的嘉賓坐著藤筐上來?！?/br>
    言罷，從皇宮城墻上落下幾個拴著長繩的籮筐。

    劉曜使了個眼色，化妝成匈奴侍衛(wèi)軍的王悅和荀灌站到籮筐里，被拉了上去。

    王悅故意粗聲粗氣，“我們將軍夫人在何處？帶我們?nèi)ヒ娝??！?/br>
    荀灌拿出繩索，附和道：“快點(diǎn)！”

    永嘉帝看到荀灌手中的繩索，就知這是捆綁清河用的，怕公主性子太烈，想不開輕生，喜事喪辦就不好了，連忙說道：“不用勞煩兩位嘉賓，我們喂清河公主吃了點(diǎn)東西，保管她順從聽話。”

    紫光殿，隔著老遠(yuǎn)就聽見河?xùn)|公主的唾罵聲：“堂堂大晉皇后！賣公主求榮！你也配當(dāng)皇后！我看你分明是個老鴇子！”

    只有河?xùn)|公主才會罵出如此粗俗的話語。

    曹淑也被兩個侍衛(wèi)捆在立柱上大罵道，“你們這群王八蛋！這大晉國有你們這對狼心狗肺的帝后，亡就亡了吧！別以為你們這對狗男女出賣公主就能活，漢國這群強(qiáng)盜不會放過你們的！我也不會放你們的！”

    紫光殿外，郗鑒和是個護(hù)衛(wèi)被攔在外頭，不準(zhǔn)去救清河，郗鑒大罵道：“你們都是大晉的將士！國家將亡，你們不去抵抗，反而先自殺自起來，出賣公主！你們還有良心嗎？”

    郗鑒這幾年在皇宮中領(lǐng)軍里建立了威名，眾人都很佩服他，但此時此刻，他們也不能違抗帝后的命令。

    梁皇后聽的心煩，指著弘訓(xùn)宮方向說道：“你們罵，盡管罵！弘訓(xùn)宮還關(guān)著羊皇后和潘美人當(dāng)人質(zhì)，清河公主今晚若不嫁出去，羊皇后和潘美人就會立刻被賜鴆酒毒死！母親和女兒，今晚總要犧牲一個，清河公主，你要選誰呢？”

    清河被堵了嘴，綁了手腳抬到紫光殿，面前放著嫁衣，還有梁皇后臨時拼湊的幾抬嫁妝。

    梁皇后用羊獻(xiàn)容的生命要挾清河，清河只得無奈點(diǎn)頭。

    梁皇后笑道：“很好，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呼延晏大將軍年過四十了，這個年紀(jì)的男人最會疼人，也最喜歡公主這種嬌嫩的少女，公主下嫁給他，平日收收性子，嬌軟一些，他定會被你哄得死死的，對你好——”

    “皇后！”一個大內(nèi)侍衛(wèi)氣喘吁吁跑過來，“王彌大將軍剛才打過來了，搶了呼延晏七成財(cái)寶，還掰斷了呼延晏兩根手指頭，現(xiàn)在皇上已經(jīng)改口，把清河公主許配給王彌大將軍。”

    “這——”梁皇后保持笑容，“王彌好啊！他是中原人，還曾經(jīng)是官員之子呢，在洛陽城當(dāng)過游俠兒，很有些名氣，雖說后來落草為寇，如今也靠著戰(zhàn)功當(dāng)了大將軍，清河公主嫁給他，真是有福氣啊，你們都是中原人，婚后的日子也好溝通不是？你們一定會幸福的。”

    清河心想，我確實(shí)是想嫁給姓王的，但是王悅，不是什么王彌！

    然而，羊獻(xiàn)容命在旦夕，清河沒得選擇，只得換上了嫁衣。

    王悅啊，這輩子我們是不成了，但愿……來世。

    梁皇后給她梳了婦人發(fā)髻，插戴鳳釵，尚顯稚氣的小臉上摻著半分成熟，就像春天的青梅，誘得人想啃一口解渴。

    一時妝成，梁皇后遞給她一杯酒，“我怕公主嫁過去鬧事，或輕生，或干脆刺殺王彌將軍，喜事喪辦，會影響大晉和大漢兩國邦交，所以，還請公主滿飲此杯，乖乖聽話，我才放心?！?/br>
    為了母親，清河不得不同意出嫁，她存了死志，打算和滅了大晉的王彌同歸于盡的，如何喝下這種東西，她神志不清，只能任人宰割。

    清河不肯喝，“我答應(yīng)出嫁，肯定就會嫁?！?/br>
    梁皇后目光一冷，給侍衛(wèi)使了個眼色，兩把刀立刻架在了綁在圓柱上的河?xùn)|公主和曹淑脖子上。

    河?xùn)|公主和曹淑早有默契，一起朝著刀刃撞去，以求速死，不想連累清河。

    但是侍衛(wèi)早有準(zhǔn)備，齊齊按住了兩人的頭，兩人動彈不得。

    “放開她們！”清河說道：“我喝！”

    脖子一輕，刀斧撤去，曹淑看著清河端起酒杯，仰著脖子喝下杯中酒，心如刀絞，“你們這樣對待公主，定不得好死！”

    河?xùn)|公主呸呸道，“大晉亡于你們這對狗皇帝狗皇后之手，你們是千古罪人，匈奴人都沒有你們夫妻歹毒！”

    清河喝了酒，酒里的迷/藥在酒精的催發(fā)之下，立刻起了作用，她的雙腿一軟，幾乎不能站立，立馬有兩個宮人一左一右扶住了她。

    眼前變得模糊，靈魂也似乎升天，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愉悅之感，剛才母后被要挾的痛苦掙扎、河?xùn)|和曹淑的痛罵之聲也漸漸消失。

    她好像看見兩旁有仙女在歌唱，一條紅毯撲來，直到盡頭，她看到了王悅！

    王悅穿著盔甲，一步步朝著走來，他是來娶她的！

    “王悅！”清河情不自禁，喃喃自語。

    喬裝匈奴兵和王悅和荀灌正好來到紫光殿，王悅和已經(jīng)像是喝醉了似的清河對視。

    已經(jīng)糊涂的清河居然能夠從喬裝之下認(rèn)出了王悅！

    王悅看著一身嫁衣的清河被兩個宮人架在中間，像個傀儡似的擺弄著，又怒又心疼，快步朝著清河走去，前頭引路的侍衛(wèi)趕緊跟梁皇后解釋道：“新郎又變了，換成威武將軍劉曜，是大漢皇帝的干弟弟?！?/br>
    梁皇后先是一愣，而后笑道：“劉曜大將軍好啊！聽說一直未婚，可不就是一直等著清河公主，真是千里姻緣一線牽！”

    第95章 救美

    永嘉帝和梁皇后當(dāng)?shù)酆蟛畹搅钊税l(fā)指，但是當(dāng)媒婆堪稱絕配，一女許三家，張口就來。

    曹淑聽說劉曜要娶清河，頓時明白女兒有救了！

    唯有河?xùn)|公主還在不知情，繼續(xù)破口大罵，“我呸！聽說劉曜天生異象，一對白眉毛，他的年紀(jì)夠當(dāng)清河的叔叔了，一直不婚，長相還如此奇怪，八成是身體有隱疾啊!”

    王悅看著被捆綁的河?xùn)|公主和母親曹淑，很是焦急，故作不知，指著她們問道：“她們是誰？”

    王悅一開口，曹淑也瞧出了這是她兒子！他還活著！

    梁皇后不敢欺瞞，如實(shí)告知。

    王悅說道：“一個公主，一個子爵夫人，這樣的人才配給我們將軍夫人送嫁，把她們放了，由她們攙扶公主?！?/br>
    河?xùn)|公主還要再罵，曹淑使了個眼色，用手指在河?xùn)|身上畫字。

    河?xùn)|莫名其妙，但是還是安靜下來。

    梁皇后說道：“她們兩個……不聽話。”

    荀灌拿出馬鞭，往地上狠狠一抽，“不聽話就打！你們兩個聽著，為清河公主送嫁，是你們二人唯一活下去的機(jī)會，你們要是敢生異心，管你們是什么公主貴婦的，統(tǒng)統(tǒng)拖去砍了?！?/br>
    荀灌正處于雌雄莫辯的年齡，她的聲音清亮，曹淑和河?xùn)|都聽出來了弦外之音，頓時大喜：救兵來了！

    曹淑說道：“我們送嫁可以，但是要保證弘訓(xùn)宮羊皇后和潘美人的安全?！?/br>
    曹淑提醒王悅羊獻(xiàn)容她們還被關(guān)在弘訓(xùn)宮。

    王悅心領(lǐng)神會，面上依然兇神惡煞，說道：“大晉的皇后生死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要上奏給大漢皇帝，這不關(guān)你們的事情，你們只管送嫁，伺候好我們的將軍夫人。”

    弘訓(xùn)宮離這里有些距離，外面劉曜和王彌對持，局面一觸即發(fā)，不曉得還能撐多久，現(xiàn)在只能先把清河她們弄出去，再回來救羊獻(xiàn)容和潘美人。

    王悅對荀灌使了個眼色。

    荀灌會意，揮刀，刀光清亮，割斷了捆住曹淑和河?xùn)|的繩子，催促道：“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去扶著公主！”

    曹淑和河?xùn)|公主換了宮人，一左一右架著清河。

    梁皇后居然還找了幾個樂手吹拉彈奏，奏起了吉樂！

    樂曲是《鳳求凰》。

    正是清河夢里出現(xiàn)無數(shù)次的她和王悅的婚禮的場景。荀灌在，jiejie河?xùn)|公主也在身邊，婆婆紀(jì)丘子夫人甚至親手?jǐn)v扶著她！

    哎呀，就要拜別父母，嫁給王悅了，為什么不見父皇和母后？

    清河頻頻回望，口齒不清的說道：“母后……拜母后。”

    曹淑哄她走，“拜過了，公主走吧?！?/br>
    已經(jīng)拜別父皇母后了？清河腦子里浮現(xiàn)出自己在未央宮拜父母的場景，是真的。

    我的檀郎是王悅，每次我遇到危險(xiǎn)的時候，他都會來救我，我今天終于要嫁給他了，我的檀郎。我還貼身藏著他的擦澡巾，等晚上洞房花燭的時候，就拿出來，要他知道，我對他垂涎已久，嚇?biāo)惶?，哈哈?/br>
    在藥物的作用下，清河滿是幻想的跟著曹淑河?xùn)|走出紫光殿，她以為自己要嫁給王悅，很是配合，順利登上馬車。

    梁皇后見東西見效了，松了一口氣，等第二天生米煮成熟飯，清河再高的傲氣也只能接受現(xiàn)實(shí)，當(dāng)劉曜的夫人，將來對我大晉也有利……

    王悅駕車，荀灌在一旁護(hù)衛(wèi)，后面的大內(nèi)侍衛(wèi)抬著八抬嫁妝跟在后面。

    馬車到了西明門。

    永嘉帝見裝著新娘子的馬車來了，這才命令手下開門送嫁。

    馬車緩緩駛出宮門，劉曜哈哈大笑，“我的夫人，我的公主，為夫這就來迎你了！”

    王悅發(fā)現(xiàn)剛才和劉曜對質(zhì)的王彌不知何時撤退了，西明門全是劉曜的軍隊(duì)。

    難道王彌知難而退？

    這好像不符合王彌土匪性格，這種人什么都不懼怕，還會怕劉曜這個皇帝的干弟弟嗎？

    何況劉曜軍隊(duì)的人數(shù)還不如王彌。

    就在最后一擔(dān)嫁妝從西明門出來，永嘉帝打算走出皇宮，現(xiàn)場主持劉曜清河的婚禮時，突聞得東掖門一聲聲巨響！

    原來王彌表面上是撤軍了，實(shí)際上是拐了彎，從東掖門攻進(jìn)皇宮！

    王彌真是個土匪，他怎么可能放過皇宮的財(cái)富呢？與其和劉曜在皇宮外自殺自，不如攻入皇宮，先搶了再說。

    面對王彌這種不走尋常路的土匪將軍，永嘉帝慌了，連忙棄城投降，投奔劉曜，“你如今是我的侄女婿，求侄女婿保我一命！”

    王彌是個弒殺的神經(jīng)病，相比而言，好像劉曜能稍微靠譜一些。

    劉曜一看王彌即將攻進(jìn)皇宮，羊獻(xiàn)容還被這個狗皇帝關(guān)在弘訓(xùn)宮里不得出，當(dāng)即給了永嘉帝一耳光！

    “所有人隨我攻入皇宮！王彌敢從我們嘴里奪食，我們就砍斷他的手！”

    劉曜吩咐心腹——也就是四夷里香料鋪的老板伙計(jì)們，對王悅荀灌說道：“他們手上有令牌和通行令，會護(hù)送你們一路到江南，你們先走，等我殺退王彌，自會營救羊獻(xiàn)容，然后想法子把她送走，你們先走——不要在洛陽停留了，縱使我擊退了王彌，石勒的大軍還會趕到洛陽，到時候形勢會越來越復(fù)雜緊張，你們留在這里是給我和羊獻(xiàn)容拖后腿，趕緊走！”

    劉曜牽掛羊獻(xiàn)容的安危，心急如焚，趕緊指揮軍隊(duì)沖進(jìn)西明門。

    王悅駕著馬車，往城外沖去，劉曜的親信也騎上戰(zhàn)馬，一路護(hù)送著剛剛到手的“將軍夫人”，一路保護(hù)。

    一路上都是劉曜的人，暢通無阻，到了洛陽南城，和在外圍觀戰(zhàn)的呼延晏軍隊(duì)狹路相逢。

    王悅在馬車上打出劉曜的戰(zhàn)旗，“讓開！”

    呼延晏遠(yuǎn)遠(yuǎn)看見皇宮里打起來了，知道是劉曜和王彌為了爭搶皇宮而開戰(zhàn)——永嘉帝這個軟骨頭早就投降了，絕對不會和漢國負(fù)隅頑抗的。

    目前看不出勝負(fù)，呼延晏裹足不前，兩不相幫，打算等他們打一會再說，但是突然從劉曜的陣營跑出來一輛馬車和一隊(duì)騎兵，呼延晏覺得很好奇，“車上是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