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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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見他把牙一咬,袍子一掀,直挺挺跪下,一字一頓道:“小王素來仰慕中原文化,請圣人務必允許小王入太學讀書?!?/br> 三人均是一愣,顯然沒想到他竟能說出這番話來。 單純論身份,他確實夠格入太學,可關(guān)鍵在于他乃赫特部最高首領,這么一來,明面上是讀書,可實際上就是質(zhì)子啊。 邵離淵沉默片刻,“此事非同小可,需圣人親自裁奪?!?/br> 陂耶郡王道了謝,才要離去時,卻聽盯著他看了許久的龐牧輕笑一聲,“郡王果然醉心中原文化,旁的暫且不提,借刀殺人這招用的倒是挺溜。” 陂耶郡王的神情有片刻凝滯,不過馬上就恢復正常,快到令人懷疑是錯覺。 “小王愚昧,實在不知定國公什么意思?!?/br> “明不明白的,現(xiàn)在也不要緊了。” 龐牧哈哈笑了幾聲,搓著手圍著他轉(zhuǎn)了兩圈,漫不經(jīng)心道:“你身為赫特郡王,身份貴重,更事關(guān)政局安定,輕易挪動不得。想讀書還不簡單么?大祿多得是書籍文獻,郡王走時只管拉幾車回去,管夠。我依稀記得你還有一個弟弟,今年也十三了吧?嗨,也該說媳婦兒了。巧了!陛下前幾日還跟我說呢,有意為幾位公主招婿,不若就請令弟來做個駙馬,一生安享富貴榮華?!?/br> 他這番話說的光明正大,可陂耶郡王的冷汗都下來了,勉強擠出來的笑簡直比哭還難看,“這個,舍弟頑劣,難配公主之尊……” 龐牧不等他說完就帶著幾分殺氣的一擺手,強行制止后看向邵離淵,“邵大人意下如何?” 邵大人還真在考慮這個問題,不過就是一開始的切入點不大對: 陛下登基至今也不過五年,膝下倒是有幾位公主,可年紀合適的要么已經(jīng)婚配,要么訂了人家,肯定不可能再悔婚啊。沒訂婚的……最大的才六歲呢。 龐牧一嗓子倒叫他想起來另一件事: 何謂公主?皇帝之女,可大祿朝開國至今卻不止有一位皇帝呢。 若他沒記錯的話,先帝留下的幾位公主中,確實還有幾位年紀到了卻依舊待字閨中的…… 想到這里,邵離淵毫不猶豫的點頭,“定國公所言甚是,既能成就秦晉之好,又何苦再行他舉?本官這就寫折子?!?/br> 陂耶郡王的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然而龐牧壓根兒不想聽他繼續(xù)說話,直接端茶送客。 把人送走之后,晏驕才問龐牧道:“他弟弟是有什么問題嗎?” 顯然邵離淵也有這個疑惑,茶都端起來了,拿著杯蓋刮了半天也沒喝一口。 龐牧嘿嘿冷笑幾聲,緩緩吐了口氣,“果然但凡是個讀書人都滿肚子壞水,等閑輕視不得啊?!?/br> 邵離淵重重哼了聲,晏驕也從桌子底下掐他大腿。 龐牧立刻面不改色的換話題,“按理說,陂剎郡主鬧了這么一出,赫特少不得要替她背鍋,留下郡王為人質(zhì)倒也不算過分。可若陂耶郡王留下,赫特就要另推人上前,而現(xiàn)存全須全尾的王子統(tǒng)共也就那么三四個,身份最高、年紀最接近的就是陂耶郡王的弟弟?!?/br> 說到這里,龐牧似乎陷入了回憶,“我曾在七年前的宴會上匆匆一瞥。當時那少年才不過六歲,但眼神已經(jīng)十分銳利,打眼看去就知道是個非常有主見,心性異常堅定的人?!?/br> 他看向晏驕和邵離淵,“你們可知我這么多年來在荒郊野嶺風餐露宿,得出來的金律是什么?” 晏驕下意識地問:“是什么?” 龐牧好像回憶起某些不太愉快的經(jīng)歷,幽幽嘆道,“永遠不要輕視野獸,哪怕是幼崽也不行?!?/br> 秀才造反,十年不成,陂耶郡王確實有點謀算,但畢竟性子就放在那里,若他為郡王,赫特部必然無憂;可若那小獸崽子上位,就不一定了。 半晌,又聽邵離淵斬釘截鐵道:“本案首尾,他必然早有察覺,只是將計就計。” 甚至還有可能在暗中推了一把,不然光是從郡主所在的院子下到泔水車,就是一個大難題。院內(nèi)守備不少,怎么真就無人察覺呢? 三人俱是一陣沉默。 這位陂耶郡王的心眼兒實在不少,不過到底是書生氣了些,稚嫩了些,格局也不夠大。 如果計劃成功,朝廷見繼位的是個年僅十三歲的少年,別說圣人自己,恐怕滿朝文武也都提不起警惕之心來。而且為了展示心胸,或許還會有人自作聰明的請求寬容對待。 這么一來,陂耶郡王非但保全了赫特部,還替族人爭取了相當一段休養(yǎng)生息的時間和福利,更順便成功將昭琳部拉下水,報了喪母之仇…… 原本晏驕沒想那么深遠,可聽這兩個人言簡意賅分析了之后,突然就打了個寒顫,覺得玩兒政治的人真心可怕。 事發(fā)之前,誰又能想到就連看上去老實恭順的陂耶郡王心中算盤也打的劈啪作響呢? 唉,以后她還是老老實實查案子就好了。 正郁悶間,忽聽外頭一陣響動,外面的侍衛(wèi)突然滿面紅光的沖進來報喜:“抓到了,陂剎郡主抓到了!” 晏驕條件反射的站起身來,就見小四小五果然押著披頭散發(fā)的陂剎郡主進了院子。 她茫然的眨了眨眼,下意識轉(zhuǎn)頭看向門口站崗的同樣茫然的許倩,“他們什么時候走的?” 許倩努力回憶一番,有些不太確定的說:“走了大約……半個時辰?” 晏驕頓時對這些人的效率嘆為觀止。 每個使團下榻的住宅都不算小,就算是沒有任何阻力的挨著搜吧,這么短的時間也搜不完啊,你們到底怎么找到的? 能坐上刑部尚書的位置,邵離淵邵大人顯然具有出色的氣魄和非凡的膽量,于是直接就開口問出了所有人心中疑惑:“你們在哪里怎么抓到的?” 就見渾身純良氣息的小四正色道:“直接搜查名不正言不順不說,而且還容易被人察覺,于是我就順手放了幾把火。” 人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一旦起火,任他是天王老子也藏不住了。 順手放火,還幾把……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表情和眼神沒有一點波動,仿佛只是在訴說今天早上他吃了二十五個素餡兒餃子那么自然和坦蕩。 邵離淵:“……” 希望回頭戶部和工部不要把這筆賬記在刑部頭上。 晏驕看著這個頂著一張純潔無害娃娃臉的青年,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了。 偏察覺到她視線的小四扭頭露出一個稍顯羞澀的笑,靦腆道:“晏大人這么直勾勾看著我怪不好意思的?!?/br> 晏驕直接就給他氣笑了,拱手抱了抱拳,“您可千萬別不好意思!” 說起來可能不大厚道,但她竟然隱約有點同情起地上不斷掙扎的郡主來,非常想要了解一下她現(xiàn)在是何心情。 分明挺周密的計劃,又陰差陽錯有陂耶郡王暗中幫忙,以常理來看,走到這一步至少也能攪亂京城一池水??善錾线@群大智若愚,不安常理出牌的掛逼! 這就好比人家費盡心思在地上設置了九九八十一重障礙,眼巴巴等你闖關(guān)呢,這群人卻笑瞇瞇打了個招呼,然后…… 嘻嘻,老子會飛! 日哦。 第146章 陂剎郡主對這樣的走向和慘烈的結(jié)局顯然極不滿意, 哪怕被堵著嘴還在拼了命的嗚嗚,一雙血紅的眼睛死死瞪著堂上眾人。若那眼睛里能放刀子, 只怕這幾個人早已化身rou醬。 不過她現(xiàn)在的發(fā)型很明顯不利于兇狠視線的發(fā)揮: 小四的火放的很有水平,導致陂剎郡主逃竄過程中還順便燙了個頭,配合著過年的氣氛,如果不看面上黑灰和堵嘴布的話,整個人就很時髦。 短暫的混亂過后, 晏驕等人這才得知,小四他們抓了陂剎郡主現(xiàn)行時, 德爾默郡王還試圖從中阻攔, 結(jié)果當場就被他爹老王爺打斷了腿。 晏驕還專門針對這個細節(jié)進行了反復確認,最終得知是真的斷了腿,醫(yī)學意義上的斷。 那老王爺謹小慎微了大半生, 估計死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會生出如此膽大包天的兒子,瞬間就癱軟了。虧他腦子轉(zhuǎn)的也快, 當機立斷, 厥過去之前還不忘抓過侍衛(wèi)手中長矛嘭嘭幾下下去, 德爾默當場趴了。 其他人都被這一通猛如虎的cao作驚呆, 可回過神來之后,卻都覺得這老頭子是真有心眼。 孩子再不爭氣也是自己生的, 到底是護犢子心切:這分明就是以退為進??! 平時不經(jīng)常會有這種情況嗎?兩家的孩子打架,家長碰頭后一方先主動毆打自己的孩子表態(tài),另一方就不好繼續(xù)追究了。 可惜走投無路的老王爺這一招還是用錯了地方,畢竟這并非簡單的小輩打鬧, 國家大事怎能以常理度之? 別說把德爾默的腿打斷了,哪怕就是快打死了,回頭也得吊著口氣抬著進行三堂會審。 主犯從犯都抓住了,案件正式進入審理階段,眾人將戰(zhàn)場轉(zhuǎn)移到刑部,晏驕第二次近距離觀看了邵離淵主審的經(jīng)過。 他畢竟是擁有數(shù)十年經(jīng)驗的專業(yè)人員,手法嫻熟、技巧靈活,從一開始就完全掌握了節(jié)奏,看的龐牧和晏驕這兩個半路出家的夫妻檔自慚形穢。 被動擁有新發(fā)型的陂剎郡主一開始還打算采取非暴力不合作的措施,結(jié)果邵離淵也沒跟她多費唇舌,直接叫人安排了一間最臟最亂最差的牢房給她,一日三餐也是要么少要么餿,隔三差五還有一些膀大腰圓的女牢頭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罵罵咧咧,更別提橫行的老鼠和蟑螂…… 赫特雖是偏遠小國,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陂剎郡主好歹也是從小錦衣玉食長大的,哪兒受過這個苦?短短兩天就精神崩潰,抓著牢門混雜著漢話和赫特語破口大罵,該說的不該說的全說了。 邵離淵提前派了一個通曉赫特語的人在附近守著,陂剎郡主一罵,他就提筆記,最后不僅得到了案件前因后果,還被迫得了一本《赫特皇族恩仇史》,部分情節(jié)下流又香艷,非常精彩。 等發(fā)xiele一回之后,邵離淵再問,陂剎郡主和上著夾板的德爾默小郡王就配合多了。 赫特部那對同父異母兄妹的恩怨情仇早在兩人出生時就已注定了。 陂剎郡主的母親貴為昭琳國公主,而陂耶郡王的生母卻僅僅是赫特平民之女,身份地位相差懸殊,又要爭搶同一個男人,關(guān)系自然極度惡劣。 后來孩子們漸漸長大,又涉及到皇位之爭,后妃們之間僅存的一點表面和平徹底土崩瓦解,明爭暗斗日趨白熱化。 因沒有強有力的母族做靠山,陂耶郡王的生母很快落敗,并郁郁而終,他和弟弟的苦日子隨之而來。 原本按照這樣的軌跡下去,陂剎郡主的兄長繼位是水到渠成的事,但萬萬沒想到,隨著時間的流逝,幾個小國的聯(lián)盟軍在與大祿軍隊的對抗中漸漸呈現(xiàn)頹勢,最終徹底落敗。 之后的事情完全超出了赫特高層的控制,他們眼睜睜看著外人cao縱了本國內(nèi)政:爹不疼又沒有娘的陂耶郡王繼位,陂剎郡主和親,赫特由國降部,正式劃歸大祿領土。 將近二十年的戰(zhàn)爭摧毀了無數(shù)人的家園和心靈,到了這個時候,幾乎所有人都身心俱疲,都在近乎卑微的渴盼著和平的到來。當?shù)玫綁m埃落定的消息時,所有人都有種“終于結(jié)束了”的解脫感,至于上位的究竟是誰,赫特前路如何,反而無關(guān)緊要了。 然而處境一落千丈的陂剎郡主及其死忠不滿意,曾與她私定終身的表哥德爾默也不滿意,覺得大祿辜負了自己勸降昭琳部的感情。這兩個人糾集一眾極端分子,試圖做最后的掙扎。 兩個人恨極了陂耶郡王,但同意也明白只要大祿不倒,即便殺了他也無濟于事。 于是打從知道使團要入京開始,他們就開始計劃了。 他們想借機勾起周邊五國十三部對大祿的不滿和怨怒,若能引發(fā)戰(zhàn)爭最好,即便不能,也要狠狠咬下大祿一塊rou來,然后再趁亂私奔…… 不得不說,這個計劃十分復雜,想要完成難度極高,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有份參與的侍女、侍衛(wèi)都做好了隨時犧牲的準備,初始氣氛就非常悲壯。 可等計劃真正實施的那一天,眾人愕然發(fā)現(xiàn)竟出奇的順利,預想中的種種意外根本沒有發(fā)生,順利到如有神助! 然而接下來的事情完全沒有像他們預想的那樣發(fā)展: 陂剎郡主剛從泔水桶出來不到半天,就絕望的發(fā)現(xiàn)自己成了通緝犯,赫特部的名聲一落千丈;而德爾默也驚愕的發(fā)現(xiàn)自己提前安排過來的接應人員正在被全城搜捕! 他來過望燕臺不止一次了,卻好像是第一天知道這座城里竟住著這么多人! 你們他娘的都不用過日子的嗎?大過年的,什么也不干了,人手一份畫像四處搜捕,那綠油油的眼睛里放著光,像極了冬日覓食的餓狼。 托他們的福,別說陂剎郡主了,就連德爾默自己都心驚rou跳的,根本找不到外逃和進行下一步的機會。 這兩位的感覺尚且如此,守城將士們和外面想入城的百姓們則更加強烈而直觀。 有遠道而來的商人像往年一樣準備入城買賣,愕然發(fā)現(xiàn)今天在城門口排隊的人似乎格外多,而且每個人的表情中都透著滿滿的亢奮和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