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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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還聽見他們動了殺人的念頭,我怕老爺出事……” 謝驚瀾打斷他道:“死便死了,反正他尸位素餐,只知道吟風(fēng)弄月,賺些無足輕重的虛名,若能把位子讓給有本事的人,倒還算積德行善了?!?/br> 蓮香“哎喲”了一聲,連忙把門窗關(guān)緊,道:“少爺您可別瞎說,當(dāng)心被別人聽見。” “……”夏侯瀲無話可說了,半晌又道,“老爺若是沒了,你就成孤兒了?!?/br> “我現(xiàn)在就不是么?”謝驚瀾淡淡地說道。 “好像也是?!毕暮顬嚫尚α藘陕?。 他的臉白得像張紙,說得累了,便閉了眼休息。謝驚瀾瞧著他,抬手從他臉頰上拂下一根發(fā)絲。 這家伙是為了他才受傷。 謝驚瀾心里說不出的熨帖,不自覺放柔了嗓音,道:“照顧好你自己吧,夏侯瀲,我的事不用你cao心。我是主子,你是奴才,你只管服侍好我便是。其余的事,有我?!?/br> 第13章 七月半 夏侯瀲過上了吃飽了睡,睡飽了吃的少爺生活。 各門各院關(guān)上門就是一方小天地,不說夏侯瀲是個傷患,只說有謝驚瀾縱著,夏侯瀲怎么作威作福也沒人敢管。于是,養(yǎng)傷的這段日子,他簡直比正頭少爺還少爺。 謝驚瀾沒真的不管有人要害謝家的事,他讓蓮香把這事告訴管家,提醒他小心門戶,便關(guān)門讀書了,料想管家應(yīng)當(dāng)會處理這事兒,用不著他們小孩cao心。 過了小半個月,傷口結(jié)痂得差不多了,夏侯瀲整日歪在床上,偶爾跑去謝驚瀾屋里頭sao擾他念書。謝驚瀾在追月樓練出了鬧中取靜,任爾東西南北風(fēng)我自巋然不動的功夫,對夏侯瀲的聒噪充耳不聞。 偶有搭理,謝驚瀾便不露聲色地打聽夏侯瀲從前的生活,把他口中的盜賊和小偷換成刺客,便八九不離十了。 夏侯瀲的日子聽著新奇,久了也十分無聊。 世人都以為伽藍(lán)應(yīng)該是個酒池rou林,刺客們摟著美女喝著美酒徹夜高歌,沾過人血的長刀橫臥花叢。但其實(shí)他們住在一個名字很土的大山里,伽藍(lán)的老大是個老得快要死掉的和尚,守著一座破破爛爛的寺廟。令人聞風(fēng)喪膽的迦樓羅滿大山追著她不省心的兒子,還要涎著臉去隔壁人家討米下鍋。 所有的刺客都被種下一種名叫“七月半”的毒藥,每年吃一次解藥,否則便會在七月半那天受盡折磨死去。每年大雪封山的時候,刺客們聚集在那座快要塌的寺廟里面,手里捧一杯熱茶,聽住持念完比老太婆裹腳布還臭還長的經(jīng)文,然后上報(bào)自己的一年的人頭,再從飯缽里拿走自己下一年的解藥。 每年大家看到的面孔都會有些變化,有的人再也回不到大山,尸體像咸魚一樣爛在泥里。沒人再提起他們的名字,他們的位子很快會有別的刺客代替。夏侯瀲一直覺得住持每次要念的經(jīng)文是在超度他們,雖然他每次聽到一半就睡著了。 娘親時常不在,他一個人野猴似的在山林間上躥下跳,縱然搗鼓出不少頗具野趣的玩意兒,譬如鳥屎彈、木蒺藜之類的,但一個不小心,打著了住在山上的其他刺客,不免被捉住就是一頓打。夏侯瀲厚如鍋底的皮大概就是這么練出來的。 留在山上的刺客并不多,常年守在那的只有那個老禿驢??赡莻€老不死的從來不好好說話,只會咕嚕咕嚕地念經(jīng)。有時候調(diào)皮得緊了,被段叔捉到廟里佛像底下聽他念經(jīng),當(dāng)真是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更多的時候,是夏侯瀲一個人躺在林子里發(fā)呆。山里的樹上的每個鳥巢都被他掏過,每條小溪都被他趟過,山里的生靈都有些靈性,知道這個毛孩子的可怕,他走過的地方鳥獸基本絕跡。 于是重山疊著重嶺,松濤無盡地翻涌,刺客的小屋空無一人,夏侯瀲坐在伽藍(lán)的階下聽老禿驢無休無止地嘰里咕嚕,昏昏欲睡。他只好一遍一遍回味迦樓羅給他講過的故事,一次一次地重游閉著眼也能走到的山林,日子一天又一天。 說起來,謝驚瀾是他第一個朋友。 “你日后,除了繼承他們的手藝,在江湖上闖蕩,便沒有別的路子可走了嗎?”謝驚瀾問。 “我們這幫人,一生下來就只有兩條路可以走,要么跟著前輩跑江湖,要么一輩子待在山上,老死山林?!毕暮顬囂糁颗枥锏奶炕?,道,“我不想一輩子都困在山里,所以只好跟著大人學(xué)手藝。” “那個老和尚這么厲害?能困住你們這么多人?” 夏侯瀲不愿意花費(fèi)口舌解釋“七月半”的事情,只嘆氣道:“連我娘都打不過他呢?!?/br> 日頭透光雕花窗子,打在夏侯瀲的半邊身子上,仿佛在他身上鏤刻了許多花紋一般,明明暗暗,重重疊疊。他半邊臉藏在影子里,眼睛低垂著,右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撩撥著炭火。 謝驚瀾想,他這般的沒心沒肺的人,原來也有頹唐的時候。 “其實(shí)我挺羨慕你的,驚瀾少爺?!毕暮顬囕p輕說道,“你之前不是問我為什么要幫你嗎?” 謝驚瀾一怔。 “我是注定沒什么指望了,”夏侯瀲抬起頭,眼里有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笑意,“可是你有啊,讀書做官,修身齊家平天下,千古流芳,萬世傳頌,多好。” 他和謝驚瀾走的完完全全是兩條路,一條通向花團(tuán)錦簇,一條通向沒有光的所在。 謝驚瀾心里像被扎了幾根小針,若有若無地疼。 他張了張嘴:“我……” 他真的想要這個么? 最初讀書,是想要有朝一日謝家俯首跪地,后悔不迭。后來跟著戴圣言學(xué)習(xí),才改了原來那個卑鄙的念頭。 只是自始自終,他最掛在心上的,也并非街頭巷尾汲汲營營的蕓蕓眾生。 他們太遠(yuǎn)了,太多了。 而他的心很小,坑坑洼洼的心底,只足夠裝一點(diǎn)點(diǎn)東西。 “我會救你的,他日我執(zhí)掌朝政之時,便是你脫離苦海之際。你的老大再強(qiáng)大,也敵不過千軍萬馬吧。” 夏侯瀲撥弄炭火的手停了,不好意思地?fù)狭藫项^頂,道:“你這話說的,好像我是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你要動用舉國之力來搶親似的?!?/br> 謝驚瀾本還有些忐忑,他害怕夏侯瀲嘲笑他的不自量力,畢竟未來的事情如何說得準(zhǔn),他怎么有把握彼年彼月他一定位極人臣呢? 就是他有把握,夏侯瀲能等到那個時候嗎? 卻沒想到,夏侯瀲終究是不學(xué)無術(shù),腦子里裝了太多才子佳人,將軍公主的無聊話本和折子戲,一張口便讓謝驚瀾無話可說。 謝驚瀾瞟了夏侯瀲一眼,道:“你長得不賴,不枉擔(dān)了這個名頭?!?/br> 日子過得飛快,轉(zhuǎn)眼就開春了。夏侯瀲在盆里踩著謝驚瀾的褻衣褻褲,他扎著褲腿擼著袖子,露出修長的胳膊腿,洗了好一會兒的衣服,頭發(fā)被汗水浸濕,黏在臉頰上。十二歲的少年人,身子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有種陽光般的朝氣。 他沒敢踩太久,畢竟謝驚瀾要是知道他這么洗衣服,一定會氣得死過去又活過來。謝驚瀾那小子自從晚上“尿”褲子,便不愿意把衣褲交給蘭姑姑和蓮香洗。反正夏侯瀲知道這事兒,他又不想自己洗衣服,便干脆把衣褲扔給了夏侯瀲。 好不容易洗完了衣服,夏侯瀲把衣服掛上晾衣繩,把自己拾綴拾綴,去藏書樓接謝驚瀾。戴圣言這幾日去了莫愁湖,謝驚瀾便自己去藏書樓看書。今日晚上有廟會,夏侯瀲死皮賴臉地磨了謝驚瀾好久才讓他答應(yīng)晚上跟自己溜出去看花燈。 謝驚瀾埋頭在梨花木的方桌上,面前堆了一座小書山,他穿著藕白色的夾襖,越發(fā)襯得人像白璧一般,只是身子單薄了些,透著股病氣,像是紙糊起來的人兒,風(fēng)一吹就能飄得無影無蹤。 夏侯瀲叫了聲“少爺”,謝驚瀾抬起頭輕飄飄地瞟了他一眼,他生得過于好看,隨便瞥一眼都有點(diǎn)勾人心魄的味道。夏侯瀲在心里吐了吐舌頭,換了個稱呼:驚瀾大小姐。 夏侯瀲幫他整理好書箱,放在書架上,把帶來的下人裝扮給他換上。這不是他們第一次這么干了,夏侯瀲天生帶著一股子魔性,誰沾上他都會被他帶壞,在歪路子上一去不復(fù)返,連蓮香都被他帶著溜出府逛過一回。只是蓮香出府光在脂粉鋪?zhàn)永锎蜣D(zhuǎn),那之后夏侯瀲發(fā)誓再也不帶她出門。 “只許玩半個時辰?!敝x驚瀾叮囑道。 夏侯瀲一個勁兒地點(diǎn)頭:“成!” 兩人抄小道走,連著翻了兩堵墻,終于出了府??煲鱿锟诘臅r候,忽聞背后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三少爺,您這是往哪兒去?。俊?/br> 兩人頓時呆住了,身子已經(jīng)涼了半截,慢吞吞地回過頭來,正是劉嬤嬤,滿臉的橫rou,一雙瞇縫眼,射出冷冷的光。 “可逮住你們了,你們也太明目張膽了些,若不是老奴盯著你們,夫人還不知道你們膽子這么大呢?!?/br> 夏侯瀲暗恨沒提防住劉嬤嬤那個jian細(xì),平日謝驚瀾在藏書樓都要待到很晚,藏書樓位置又很偏僻,沒什么人過去,他們本想假裝還在藏書樓里讀書,其實(shí)人早就去看花燈了,沒想到仍是被劉嬤嬤發(fā)覺了。 夏侯瀲上前一步,道:“都是我攛掇著少爺溜出府的,要罰就罰我吧!” “夏侯瀲,這兒沒你說話的份兒!”謝驚瀾拉住夏侯瀲的手腕,道,“嬤嬤,不用多說什么,夫人要罰便罰吧。” 劉嬤嬤一個也沒有放過,押著兩個人一起去了堂屋。月上柳梢,燈籠都點(diǎn)起來了,昏黃的光壓不住房梁木柱陰沉沉的暗影,蕭氏和謝秉風(fēng)坐在上首,陰影罩住了謝秉風(fēng)的臉,讓他顯得神情莫測。 謝驚瀾撩袍跪在地上,端端正正磕了一個頭,道:“驚瀾前來向父親請罪?!?/br> 謝秉風(fēng)恨鐵不成鋼地說道:“為父以為你是個能安心讀書的好性兒,沒想到也如此胡鬧。說,你這是打算去哪瘋?” “本打算去廟會逛逛?!敝x驚瀾低眉順眼,臉上寫滿了溫良恭儉讓,“驚瀾知錯了,請父親重重責(zé)罰,驚瀾定不敢再犯?!?/br> 謝秉風(fēng)見他主動認(rèn)錯,態(tài)度乖巧,氣消了一半,說道:“罷了,你還小,貪玩也是在所難免,回去好好溫書,為父便不計(jì)較了?!?/br> 謝驚瀾磕了一個頭,就要退下,蕭氏卻出聲了:“慢著,老爺,咱們驚瀾一向勤奮好學(xué),你常年不在家里不知道,我卻是最清楚明白的,這孩子用功,只差要頭懸梁錐刺股了,從沒聽過溜出府逛廟會這等事兒,我看定是有人攛掇,把咱們驚瀾教壞了?!?/br> 謝秉風(fēng)目光移到夏侯瀲身上,隱隱含怒道:“夏侯瀲,你怎么說?” 夏侯瀲方要開口,謝驚瀾搶先答道:“父親,夏侯瀲前幾日的確提到過廟會的事,不過是兒子自己決定要去看的。兒子深居簡出,即便逢上佳節(jié),夫人憐兒子身子弱,讓我在家好休養(yǎng),不曾帶我出去,故而我心里一直盼著,又不好意思說出口,今兒一時想岔了,便帶著夏侯瀲偷溜出去。我已知錯了,父親要罰,兒子不敢違抗?!?/br> 謝秉風(fēng)看了眼蕭氏,咳了一聲,道:“你母親也是好意,你若想跟著去,直說便是,總不能拘著你?!?/br> 蕭氏沒想到反被倒打一耙,氣得牙癢癢,對劉嬤嬤使了個眼色。 劉嬤嬤從后面冒出來,一臉神秘地說道:“老爺,您還有件事兒不知道呢?!?/br> 謝秉風(fēng)瞧她這作態(tài)不大高興地說:“有話快說,家里不興裝神弄鬼這一套?!?/br> 劉嬤嬤連忙說道:“這夏侯瀲不僅攛掇少爺去廟會,還鼓動少爺去晚香樓聽曲兒呢,不知道打賞了多少銀子,少爺原是個把持得住的,只這夏侯瀲把每個月的月錢都花個精光。只是前日我?guī)蜕贍斒帐按蹭?,竟發(fā)現(xiàn)……” 謝秉風(fēng)壓著怒火,道:“發(fā)現(xiàn)什么?” 劉嬤嬤做出畏畏縮縮的模樣,道:“發(fā)現(xiàn)一條汗巾子,上面還繡著什么‘君心’、‘磐石’什么的,哎,老奴沒讀過書,也不知道寫的什么玩意兒?!?/br> “莫不是‘君心如磐石,妾心如蒲草’?”蕭氏掩著猩紅的嘴唇,眉目間透露出幸災(zāi)樂禍的味道,“老爺,你看這夏侯瀲,當(dāng)真是個禍害。自己不學(xué)好就罷了,還帶著驚瀾往歪路走?!?/br> “你們胡說!我何曾去過什么晚香樓,都是你們胡謅!”夏侯瀲怒道。 劉嬤嬤道:“老爺不信,去夏侯瀲屋子里搜搜可還有余錢沒有,再搜搜少爺身上,那汗巾子少爺可是天天都帶在身上的。” “父親明鑒,我們從不曾去過晚香樓。我的屋子向來只由夏侯瀲收拾,幾時讓劉嬤嬤動過手?這奴婢信口雌黃,可惡得緊,父親可以傳秋梧院的人來問話,便知道我所言非虛。” 謝驚瀾心里發(fā)急,暗道大事不好。蕭夫人明顯是沖著夏侯瀲來的,夏侯瀲的月錢都買零嘴吃光了,哪還有剩?那汗巾子十有八九被劉嬤嬤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藏在他們這,萬不可讓他們搜身。 晚香樓?金陵秦淮河畔勾欄瓦舍數(shù)不勝數(shù),她們?yōu)楹我?zhǔn)了是晚香樓? 蕭氏揚(yáng)聲道:“話當(dāng)然是要問的,但是身也得搜,來人,給我搜!” 一旁的婆子們立馬上前,揪住謝驚瀾,上上下下搜了一陣,最后不知道哪個婆子伸手探進(jìn)了襖子的夾層,扯出一條大紅色的汗巾子出來。旁人在外面瞧著,只能瞧見是從謝驚瀾懷里拿出來的,并不知道那汗巾子原是藏在夾層里。 謝驚瀾和夏侯瀲瞧見那汗巾子,頓時臉色煞白。 蕭氏佯裝痛心道:“你們才多大,就沾染上如此下作的習(xí)氣,今后還得了?夏侯瀲,戴先生賞識你,幫你贖了身不說,老爺也抬舉你,留你在三少爺身邊做個伴讀,你倒好,竟然帶著少爺不學(xué)好,你安的是什么心!” 夏侯瀲百口莫辯,只能在底下干著急。 謝秉風(fēng)接過那方大紅汗巾子,芳香撲面,差點(diǎn)沒把他熏出個噴嚏,邊角處繡了短短的詩句,落款是“柳香奴”,不看不打緊,一看登時氣得七竅生煙。 柳香奴是晚香樓頭牌柳姬的閨名,她眼界甚高,是輕易不下樓的,就算是他謝秉風(fēng)也是費(fèi)了好大的功夫,鉆研出無數(shù)綺詞麗句才博得美人芳心,他兜里也躺了這么一方汗巾子,繡著同樣的名字,只不過詩句是“愿我為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敢情這柳姬備了不少這樣的汗巾子,每個恩客人手一份么?詩詞還不帶重樣的? 謝秉風(fēng)不知道是氣謝驚瀾年紀(jì)小小就流連花街柳巷,是氣這柳姬不帶重樣人手一份的汗巾子,還是氣他父子二人竟無意之中同狎一妓,拾起桌上的茶碗,往謝驚瀾身上一甩,茶水淋了他滿身,茶杯碎子哐啷撒了一地。 滿室鴉雀無聲,謝秉風(fēng)把汗巾子扔在地上,怒吼道:“小兔崽子,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你怎么會有柳姬的汗巾子?” 謝驚瀾被茶杯砸了,卻好像沒事人一樣,臉上依舊冷冷的,看不出什么情緒。他撿起那方汗巾子,左右瞧了瞧,又扔在地上說道:“這汗巾子不是我的?!?/br> 夏侯瀲也湊上去瞧了瞧,看到邊角上的柳香奴,神色變得有些復(fù)雜。 蕭氏攏了攏頭上的發(fā)髻,慨嘆道:“老爺,當(dāng)初謝氏子弟齊聚煙波湖,多大的陣仗,偏只有這小子得了先生的青眼。您還道咱們謝家總算出了個好苗子,指著他光宗耀祖呢。到底年紀(jì)小,經(jīng)不住旁人的誘惑?!闭f著,瞥了眼夏侯瀲,道,“這事兒啊,不能給您的那些知交好友知道了,否則不料怎么笑掉別人的大牙呢?!?/br> 謝秉風(fēng)向來是把面皮看得比命重要的性子,便是一肚子的霉?fàn)€敗絮也要拿金玉的皮子罩住,謝驚瀾得了戴圣言的賞識本給他長了好些臉,那些個文人雅客都交口稱贊“虎父無犬子”,“書香門第,謝氏門庭”,越是假撐出來的面子看得越重,他沽名釣譽(yù)慣了,更容不得一丁點(diǎn)的侵犯。 當(dāng)下勃然大怒,指著謝驚瀾的鼻子罵道:“敗壞家風(fēng)的玩意兒,這臟東西都從你的衣服里搜出來了,你還敢狡辯!不是你的就是你這個好伴讀的!我生你養(yǎng)你,就是讓你作如此下作勾當(dāng)?shù)模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