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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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料,這還沒走出去幾步,倏然隔著厚厚的衣服,感覺左邊手臂上一道力,下一瞬, 就被身邊的人緊緊攬到懷里去。 因著大雪的浸潤,他整個人身上都散發(fā)著雪的味道。 還沒等陸晚說話掙扎,攬著她的男人便湊上來,附在她的耳畔, 說道: “我爸叫你晚晚,你家里姓陸,最簡單的猜測,你叫陸晚,對不對,老婆?” 這一聲“老婆”一叫出來,陸晚的小粉拳就迫不及待錘到他胸膛上,她像只發(fā)了怒的兔子,紅著眼兇他: “流.氓!你就這么隨便占人便宜?” 傅澤以唇角微勾,輕笑起來: “我占你哪門子便宜了?我可是合法的。別說叫你了,就是現(xiàn)在讓你叫我一聲老公,又有什么問題么?” 這人平素總擺一張撲克臉,一副誰也不想搭理的樣子。 沒想到今天破天荒地這樣跟她說話,陸晚向來伶牙俐齒,此次一時竟然想不出來該說什么。 她一時失語,停滯了一瞬,才復(fù)又開口: “傅澤以,我以前怎么沒看出來你這么無恥!” “你以后有的是時間見到不一樣的我?!?/br> 傅澤以唇邊的笑意未斂,眼中卻光影定定,將她的身子扳過來,格外鄭重地開口: “囡囡,不離婚好不好?” 旋即一抬手,將她整個人擁在懷中。 陸晚身形一僵。 果然逃不過的,還是來了。 她試圖推開他,他卻將她擁得更緊,端的是絕計不會放開的架勢。 陸晚深深吸了一口氣,強(qiáng)自鎮(zhèn)定。 只聽男人聲音低低,像是低聲呢喃: “之前全是我錯了,不該……” “沒有什么不該的。” 他的話剛說到一半,卻被她冷聲打斷。 她理了理自己的心緒,暗自告訴自己,絕不能再由著這段婚姻發(fā)展下去了。 不能再受制于二姑姑,也不能讓傅家再因她搭上不該搭的利益。 她原不是這樣自私的人。 她也原是個干脆利落的人,自詡敢愛敢恨,只是想到與傅澤以的事情,總覺得有一萬種顧忌,有一萬種不得已,也有一萬種不能再繼續(xù)的緣由。 原本說著話的男人也因為她打斷了話,沒再繼續(xù)說下去。靜靜等著她的后文。 陸晚又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開口: “你們傅家這么亂,你大哥你阿姨哪一個不是虎視眈眈的,你真的以為我愿意攪進(jìn)這趟渾水里么?傅澤以,我承認(rèn)我是騙了你,是我對不起你,可是這不代表著你能自私地讓我陷入這樣為難的境地?!?/br> 他的手臂緊緊擁著她,箍得她幾乎緩不過氣兒來。 只是這話一說出來,他卻雙手一松,再不那般固執(zhí)地?fù)碇?/br> 傅澤以放開手,兩個人重新拉開距離,一雙粲若星辰的眸子緊緊盯著她,倏忽低了聲,說道: “原來你是這樣想的。” 陸晚只覺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怕聲音一出口,就會被喉頭的苦澀阻礙,說不完整。 眼睛也只是那一瞬粗粗看他一眼,再沒有繼續(xù)看的勇氣。 “是我太自私了?!?/br> 傅澤以說完這幾個字,便徹底跟她拉開距離,轉(zhuǎn)身向著傅家已隱隱顯露在雪地里的輪廓走去。 只余陸晚傻愣愣走在后面,一時間竟有些茫然無措。 *** 等到兩個人回到傅家的時候,他們似乎已經(jīng)把剛才的問題討論明白了,餐桌上的氣氛雖然仍然比較冷,卻遠(yuǎn)沒有剛才那般劍拔弩張。 傅澤以一進(jìn)了門,便向著傅老爺子開口: “爺爺,我結(jié)婚證戶口本放哪了?” 傅老爺子一聽這話,面色有些不好,頓了頓,還是問了一句: “這么急著要去,你們真的想好了?” 老爺子其實私心里是不希望他們離這個婚的,雖然陸家人不是很好相與,偶爾會想從傅家這里撈些油水,但是陸家那幾個沒一個成器的,這樣也不過是小打小鬧。 可是晚晚卻是個好孩子,傅老爺子成天看著兒媳婦宋欣和宋欣帶過來的傅子然,平白心里添堵,看著陸晚便覺得這才是個大家閨秀端方有致的樣子。 現(xiàn)在再想找這么個聽話懂事的孫媳婦也不容易。 傅澤以卻像是全然聽不懂傅老爺子的話似的,邊在玄關(guān)旁邊的櫥柜里找自己的車鑰匙,邊又問了一句: “您跟我說一聲放哪了,等會我去取?!?/br> 彼時陸晚走在后頭,剛剛進(jìn)門,就是聽到了這一句。 傅澤以找到了車鑰匙,轉(zhuǎn)頭睨了她一眼,說道: “去拿證件?!?/br> 陸晚眼神一滯,旋即本能地點(diǎn)點(diǎn)頭,應(yīng)了一聲: “好。” 屋子里的空氣像是瞬間凝滯住,冰到了極點(diǎn),竟像是比外邊的冰天雪地還要冷上三分。 坐在餐桌上的傅老爹傅顯卻倏然開了口: “老二,你們要開車出去?” 傅澤以對他爹一向沒好氣兒,這時候卻懶得懟他,只淡淡“嗯”了一聲。 傅顯繼續(xù)說道: “別這么著急,等雪停了,化些再去吧。咱們這兒不比別處,下山的路又陡又窄,危險的很,我剛剛?cè)ソ幽惆⒁痰臅r候車一滑,差點(diǎn)開進(jìn)溝里?!?/br> 這話說完,傅澤以沒說話,一旁的宋欣卻登時急了,一下子高了聲調(diào): “什么?你怎么都沒跟我說?” 傅顯笑著安撫妻子: “沒事,不過是虛驚一場。只是嚇著了點(diǎn),你看我現(xiàn)在不是沒事嗎?” 等到看到宋欣有些放心了,才又轉(zhuǎn)向傅澤以: “你就別急了,你爺爺都答應(yīng)了,這事也不差這一兩天的?!?/br> 陸晚站在后面,聽著這些話,一時間進(jìn)也不能退也不能,十足尷尬。 傅顯聽傅澤以不答,卻是直接看向了在他身后站著的陸晚,問了一句: “晚晚說呢?老二這小子一向不靠譜,讓他開車出去,實在不能放心。” 陸晚抬眼,身前的人卻沒動,并沒有轉(zhuǎn)過來看她。 她稍一思忖,一開口竟是和他同時出了聲。 傅澤以停下來,轉(zhuǎn)頭對她道: “你先說。” 陸晚鼓起勇氣,說道: “晚這一兩天,我,我覺得也可以的?!?/br> …… 陸晚也不知道自己是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著想,還是因為私心想多留一留。 總之,這事算是這么定下了。 等到雪一化,他們就去離婚。 *** 夜里陸晚睡在樓上婚房,傅澤以在一樓的房間。 一整夜,她都輾轉(zhuǎn)難眠,一直到天方一狹冷白,華光將綻,才艱難入夢。 大約入睡也不過是兩三個小時,她這一覺又睡得不安穩(wěn),大約是身在傅家,家里還有一大堆長輩,總塌不下心來睡,不到六點(diǎn)鐘便早早起來。 婚房不只單單一間臥房,房間里有衛(wèi)生間、洗漱間、衣帽間,還有一個寬闊的陽臺。 陸晚洗漱完畢,畫了一個簡單的淡妝,又換了一身得體的衣裳,這才下樓去。 似乎是因為時間尚早,別墅中安安靜靜,幾乎沒有一點(diǎn)聲響。 窗子已被一層濃霧一般的冰霜糊上,朦朦朧朧,瞧不清外面光景。 陸晚趿著拖鞋,下了樓,靜靜走到沙發(fā)前坐著。百無聊賴地打開電視來看。 她拿著手中的遙控器無意識地隨意調(diào)著臺。 一條新聞播報卻入了耳,似乎是a市早間新聞。電視里端莊的女主持聲音流暢地播報著—— “本臺消息,由于來自蒙古西伯利亞的冷空氣突然南下,近幾日我市將面臨十年來少有的底溫,以及從未有過的暴風(fēng)雪。請各位市民注意保暖,注意出行安全?!?/br> …… 坐在沙發(fā)前愣了許久,陸晚才反應(yīng)過來剛才那一條新聞究竟說了什么。 她倏忽想起來小時候讀的樂府—— “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古人似乎猶愛這般的誓語,《白蛇傳》中也說“除非西湖水干,雷峰塔倒?!?/br> 陸晚從前只覺得這是文人美化詞句,寫下的虛無縹緲的誓言,呵,夏日里如何會飄起雪,天地又何時才會又回歸創(chuàng)始之初的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