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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小蘑菇在線閱讀 - 第19節(jié)

第19節(jié)

    詩人道:“兵荒馬亂的時代?!?/br>
    “差不多吧,”肖老板道:“我小時候還當過捕蟲隊隊長。十幾年以后才有了超聲驅(qū)散儀,整個基地一個蟲子都飛不進來。”

    詩人:“那時候?qū)徟姓叻ò敢呀?jīng)出臺了?!?/br>
    “對,”肖老板說:“但是法案出臺不是因為蟲子,是因為一段監(jiān)控錄像。一個監(jiān)控員例行檢查水塔過往錄像的時候,看見角落里發(fā)生了一件事,那地方太暗了,拍的不清楚,所以當時并沒有人發(fā)現(xiàn)??吹戒浵竦囊凰查g,監(jiān)控員就嚇瘋了,你們想不到那個畫面。”

    安折被肖老板的講述勾起了興趣,他看見詩人也全神貫注聽著。

    就聽肖老板繼續(xù)道:“他看見一個姿勢很奇怪的人走到了循環(huán)凈化水池旁邊。然后,那個人坐下了,像沒有骨頭一樣。我聽見過錄像的人說,那個人像個有人形的水蛭。坐下后,他把腿伸進了水池?!?/br>
    詩人:“他是異種,在用分泌物污染水源?”

    肖老板笑了笑:“嗐,那也不至于嚇成那樣?!?/br>
    詩人挑了挑眉。

    “然后,那個人的腿變成了半透明的花白的東西,炸開了一樣,一大片擴散在水里,沒法形容?!毙だ习寤瘟嘶文X袋,接著道:“再然后,那個人整個身體也流到了水池里,水位立刻升了十幾個點,我聽人說,像塞滿了白花花的rou沫,那些水是基地水循環(huán)系統(tǒng)的一部分。”

    “再然后,它就跟著水流從出水口流走了,那是基地的飲用水。”肖老板道:“更壞的消息是,這已經(jīng)是二十多個小時前的錄像了?!?/br>
    詩人微微蹙著眉頭,他好像有些反胃,喉結(jié)滾動幾下后,他才道:“全城暴露?!?/br>
    “對?!毙だ习宓溃骸盁羲o出了調(diào)研結(jié)果,這是一種軟體水生異種,擴散到水中可能是一種繁殖方式??傊?,全基地都有感染的風(fēng)險,誰都不安全。緊接著,那個法案就應(yīng)急出臺了?!?/br>
    詩人:“有一種說法,初代審判者和審判庭并不屬于軍方,而是燈塔的下屬機構(gòu)?!?/br>
    “也沒錯,水生異種入侵后,燈塔那些科學(xué)家里面,有研究類人異種形態(tài)的,對這些東西的特征了解比較多,他們組成了審判庭,用十天時間,組織全基地所有人挨個接受檢查。沒人有傷口,但是誰都可能被感染,也沒有什么檢查手段,全靠rou眼觀察和直覺判斷。雖然你什么都沒干,只是喝了口水,但審判庭要你死,你就得死。”肖老板嘆了口氣,道:“那十天真是血流成河,說是整個基地死了一半?!?/br>
    “和我以前收集的消息差不多?!痹娙说溃骸斑@十天就是傳說中的審判日?!?/br>
    “就你們這些玩筆桿子的人,神神叨叨的,說那十天是‘審判日’,說什么上帝什么什么——”肖老板邊說邊皺眉。

    詩人笑了笑:“在末日那一天,全部世人都會在上帝面前接受審判,上天堂,或者下地獄,這就是審判日?!?/br>
    “誰知道呢?!毙だ习鍝哿藫坌淇诘幕遥骸案ゼ醽喕芈犝f后,對咱們基地的這個決策破口大罵,派科研團送來能有科學(xué)依據(jù)鑒別異種的機器,還用無人機到處投放反對傳單。結(jié)果呢?”

    詩人低聲道:“不到一年后,類人海洋異種入侵,弗吉尼亞基地全面感染,宣告淪陷?!?/br>
    “有了弗吉尼亞那群傻逼襯托,《審判者法案》就正式出臺了,任何一個審判官都能隨時開槍殺人,審判官判斷不出來的,交給審判者全權(quán)決斷,誤殺不負任何責任。審判者就是上帝?!毙だ习暹肿煨α诵Γ骸翱上系廴菀装l(fā)瘋。殺的同胞太多,就剎不住啦。燈塔那群負責審判的科學(xué)家一茬換一茬,十年瘋了三個,自殺了兩個,沒人愿意再頂上,軍方就接手了?!?/br>
    “軍方的人長年駐扎野外,見的怪物多了,分辨異種的能力不差,心理素質(zhì)也強,審判者換代的速度終于從三年瘋一個變成十年瘋一個。陸沨剛當上審判者的時候二十歲都還不到,我看他太年輕,還和人打賭他撐不過三年?!毙だ习迓柤纾骸拜斄瞬簧馘X,他今年就是第七年了。哈伯德說他殺的人是上一任審判者的好幾倍,而且這三年每年都在成倍增加,大家都知道他也離瘋掉不遠了。”

    “審判者的心理壓力和被審判者比起來,很難說誰的更大一些?!痹娙丝吭趬ι希骸暗懮闲<热贿€有心情和小朋友睡覺,看來他離失控還有很遠。”

    “不,不對?!眲傉f完,他又蹙起眉,迅速改口道:“對于陸上校這種冷漠無情的人來說,這反而是發(fā)瘋的前兆之一?!?/br>
    他湊近安折,眼中竟然流露出和肖老板相似的神態(tài):“他狀態(tài)怎么樣?弄疼你了沒?”

    安折裹緊衣服縮在角落里,不太想和他們說話。

    咚。

    一聲彈響。

    房間里的氣氛一個激靈,三個人全都看向聲音的源頭。

    一只色彩斑斕的甲蟲撞在了窗戶上。

    第21章

    樓下,不知道什么地方,傳來了一聲女人的尖叫,或許她也看見了蟲子。

    甲蟲緩慢在玻璃上爬行著,它有巴掌大,八條細長的足肢上附著一些密集細小的凸起,這些凸起光滑地緊貼在玻璃面上,中央有一個針尖大的白色小點,是它的吸盤。它水滴狀的尾巴后拖曳著一條長而軟的褐色觸角,爬動間在玻璃上留下深棕色的水跡——它好像想進來。

    詩人伸出手,手指在兩片窗戶的縫隙間滑過:“沒事,封死了,它進不來。”

    “一代不如一代?!毙だ习逭f:“越長越丑?!?/br>
    “基因的融合,”詩人望著玻璃:“融合得越多,外表越離奇,感染能力也越強。我認識一位科學(xué)家,他說這一百年來,人類的所有研究仍然不能解釋感染的原理。”

    肖老板:“嗐。”

    ——他嘴上發(fā)出一個無謂的語氣詞,身體卻往房間的角落縮了縮,最大限度遠離那面窗戶,道:“你就不能拉上窗簾嗎?”

    “我想再看看這個城市。”詩人說著,放下一半的窗簾,房間被昏暗籠罩,他的輪廓在昏暗中顯出一種奇異的憂傷:“這個……不知道還能存在多久的城市?!?/br>
    安折往外望去,清晨,灰色的城市一半隱沒在淡淡的白霧里,太陽升起來了,霧氣正在被烤化,視線盡頭露出一些機械結(jié)構(gòu)的龐然大物,很高,直刺向天空,人類總是有很多奇怪的裝置,這些裝置保證著基地的安全,但有些時候并不能,譬如現(xiàn)在。

    這時,詩人轉(zhuǎn)頭看向他:“你好像一點都不害怕?!?/br>
    安折抿了抿唇,他不知道如何作答。

    詩人放下最后那一半窗簾,對他笑了笑:“你真的很奇怪?!?/br>
    安折:“真的嗎?”

    “你太安靜了,好像下一刻發(fā)生什么都沒關(guān)系?!痹娙说溃骸拔覀冞@個年代很少會有你這種性格的人。”

    安折笑了笑:“也許吧。”

    蘑菇和人,不可能一點區(qū)別都沒有。他嘗試讓自己更像人一點,問詩人:“那我們現(xiàn)在做什么?”

    詩人思考了三分鐘,道:“祈禱?!?/br>
    “祈禱超聲驅(qū)散儀沒有徹底損壞?;蛘咂矶\蟲子只是一群沒有腦子,全憑本能生存的蟲子?!?/br>
    “然后,再祈禱我們的玻璃足夠牢固,不會輕易被撞碎。”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那一刻,乒乒乓乓的聲音從窗戶外密集響起來,是無數(shù)只蟲子往玻璃上飛撞的聲音。

    肖老板陰沉沉看著詩人:“我祈禱你是一個啞巴?!?/br>
    詩人也慌了,揭開窗簾一角,然后迅速合上:“你們別看了?!?/br>
    “我看見了?!毙だ习宓溃骸跋x潮來了?!?/br>
    下一刻,他猛地變了臉色:“快!擋通風(fēng)口!”

    詩人猝然朝房間一角望去:“通風(fēng)口在那!”

    他們看著的方向就在安折頭頂上方,詩人刺啦一聲撕掉自己的半截袖子,遞給安折:“先堵上!”

    安折接過去,通風(fēng)口不小,他用右手手指將衣袖布料團起來,塞進去:“不夠?!?/br>
    詩人又撕一塊,安折一只手摁住原來那團,另一只手接過來。

    他右手食指指尖忽然微微一痛。

    安折動作頓了頓,面色如常將那團布料也塞進去,將通風(fēng)口堵結(jié)實,重新在床板上坐下,肖老板和詩人在到處排查房間里還有沒有別的漏洞,他抬起食指,放在眼前。

    一個針尖大小的紅點。

    皮膚的質(zhì)地隱隱變化,變成雪白的菌絲,他趁著另外兩個人都背對著自己,猛地一拽,將那些菌絲扯斷。

    新的菌絲從斷口處伸出來,重新組合成人類的手指,沒有傷口的新手指。

    安折不知道這樣有沒有用,扯下來的那些菌絲好像也看不出什么問題,但他沒有什么別的辦法。

    “沒有別的洞了?!痹娙宿D(zhuǎn)回來,道。

    安折:“……嗯?!?/br>
    然而,昆蟲撞擊玻璃的聲音越來越密集,越來越大,玻璃哐啷作響,仿佛下一刻就要碎掉。樓道里廣播在響著,但也只不過是一些“請關(guān)閉門窗,不要慌張”的廢話。

    詩人坐下,臉色微微蒼白:“聽天由命吧?!?/br>
    “你趕緊閉嘴?!毙だ习迥抗鈬烂C,吼完詩人后,看向安折。

    安折不明所以:“怎么了?”

    “快,”肖老板道:“給你男人打電話。”

    安折:“……?”

    *

    1區(qū),驅(qū)散中心。

    巨大的黑色超聲驅(qū)散儀隱隱綽綽,矗立在灰色的天幕下,圓盤狀的主體使它看起來像一朵盛開在城市里的龐大花朵。

    車子在道路上疾馳,建筑物不斷后退,前方驅(qū)散儀的影子也在飛速放大。

    “驅(qū)散中心如果被破壞?!标憶h的聲音打斷了他:“其它驅(qū)散儀還會正常工作嗎?”

    “有可能停止工作?!毖芯繂T沉默片刻,才道:“驅(qū)散儀的cao作過于復(fù)雜,為了保證外城全部被超聲波完美覆蓋,所有驅(qū)散儀的強度、波段都由驅(qū)散中心統(tǒng)一遠程調(diào)度。如果中樞被破壞時,應(yīng)急程序沒有及時啟動,恐怕會有很嚴重的后果?!?/br>
    “不過,這只是最壞的結(jié)果,概率很小?!彼^續(xù)道:“驅(qū)散中心擁有的1號驅(qū)散儀是整個外城最大的一臺超聲驅(qū)散儀,功率太強,會對人體造成不良影響,1區(qū)因此沒有常住居民,驅(qū)散中心的人員和駐兵也不多,人手不足的情況下,暫時性的失聯(lián)可能有其它原因,未必——”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目光穿透車窗,直直看向前方的超聲驅(qū)散儀。

    在一百多年前,和平年代的春天,花葉生發(fā)的時候,園丁會為植物噴灑驅(qū)蟲藥劑,使得它們免受蟲子的嚙咬。

    而此時此刻,超聲驅(qū)散儀——這個黑色的花朵,表面上遍布灰白黑黃的條狀凸起,巨大的蠕蟲——它們爬滿了它的表面。

    不,不只是蠕蟲。

    他的呼吸忽然劇烈顫抖了起來。

    “不……”他道:“上校,你看見了嗎?”

    陸沨猛打方向盤!

    汽車在狹窄的道路上完成了一個驚險至極的急轉(zhuǎn)彎,掉頭向原來的方向駛回去!

    后方裝甲車輛先是憤怒打燈,然而就在下一刻,他們也全部掉頭急轉(zhuǎn)——

    道路盡頭,黑色蟲群如同煙花炸開,鋪天蓋地飛起,下落,像一場突然而至的驟雨。節(jié)肢動物覆滿外骨骼的身體乒乒乓乓撞在玻璃上,整個汽車像是頂著流彈前進。

    車里,通訊器聲音開到最大,響著接線員劇烈顫抖的聲音。

    “上校,2區(qū)緊急通訊,蟲潮全面爆發(fā),請求支援?!?/br>
    “3區(qū)緊急通訊,避難過程中發(fā)現(xiàn)大量昆蟲類怪物,請求支援?!?/br>
    “城防所緊急通訊?!?/br>
    “城務(wù)所緊急通訊?!?/br>
    “8區(qū)緊急通訊——”

    “接8區(qū),”陸沨語速極快:“地下避難所能否安全接收全城人員緊急避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