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煙剛陷入了沉思，立馬就打住了。

    與她無關(guān)。

    ——這些年她謹(jǐn)記他的告誡。

    星煙想，下回說朝事的時(shí)候，她還是回避。

    只要她沒親眼見到刀光劍影，沒親眼見到人死，她就當(dāng)這個(gè)世界是和平美滿的。

    臣子一退下，肖安就進(jìn)來，身后跟著星煙熟悉的素娥。

    星煙起身隨素娥進(jìn)了暖閣。

    身上油湯一沾，一股味兒，半天都散不掉。

    素娥說，“奴婢還是伺候娘娘先沐浴吧?！?/br>
    正殿是贏紹的地盤，沒人敢逾越，素娥不敢，星煙更不敢。

    星煙去了后殿沐浴。

    再過來正殿時(shí)，天色已經(jīng)暗沉。

    星煙看了一眼屋外，漫天大雨，沒有半點(diǎn)要住的勢頭。

    要不，她不回去了？

    爭寵的心一旦在心里滋生，就如野草瘋長。

    要么死，要么活。

    星煙惜命。

    進(jìn)屋后，屋內(nèi)已經(jīng)點(diǎn)了燈，昏黃的光線，將屋內(nèi)披了一層暗沙，贏紹依舊坐在御案前，身影朦朧，就如星煙對他的感覺。

    瞧不清楚，也摸不透。

    但她不需要摸透，只要他高興了就好。

    星煙進(jìn)來，贏紹抬起頭，眸子里初時(shí)有幾分意外，大抵沒想到她還能回來，轉(zhuǎn)而又是一汪深潭，見不到底。

    星煙自覺地走到了他身旁，乖乖地替他研墨。

    nongnong的墨細(xì)膩順滑，星煙的動(dòng)作緩慢輕柔，安靜地就跟沒她這個(gè)人一般。

    天色愈發(fā)暗沉。

    贏紹批好了最后一本奏折，轉(zhuǎn)頭看向星煙。

    星煙不明他臉上的興味，眼里露出了惶惑。

    直到贏紹起身突然站在了她面前，星煙才往后退了兩步。

    贏紹又上前，星煙便沒再退。

    “愛妃想了？”贏紹湊在她耳邊，語氣曖昧，說的猝不及防。

    熟悉的青竹氣息瞬間貼在了她耳根處，星煙滿臉通紅，想是一回事，做也是一回事，可說出來，就莫名讓人害臊。

    星煙就算有那個(gè)心，也張不了口說，想。

    “皇上。”星煙在他面前低頭絞手指。

    豁出去了，

    但不代表她不恐慌。

    燈火的光線沒有隱去她臉上的嬌羞，朦朧不清晰時(shí)，別說一番說不出的味道。

    贏紹卻覺得她動(dòng)機(jī)不純。

    身為帝王，能睥睨天下，便有看透人心的本事。

    “是為了感謝朕升了你位份，還是感謝朕接回了你哥哥？”

    星煙眉心一跳，繼而平靜，答案始終如一，不改變，也不動(dòng)搖。

    “臣妾喜歡皇上。”

    贏紹又是一副凝結(jié)冰山的笑。

    “那走吧。”贏紹拖著星煙直奔龍床。

    第二十二章 眼紅

    沐浴后星煙已不再是那身梅紅，一身淺藍(lán)地暗花緞鑲邊衣裳。

    贏紹走的很快，停的也很快，到了龍床前，星煙來不及止步，只能往他胸膛上撞。

    星煙還未開口請罪，贏紹已將她的手肘抬起，細(xì)細(xì)瞧了瞧，面上的表情讓人無法揣測。

    “愛妃這出戲，朕挺滿意?！?/br>
    眼眸里的光銳利，任何事都逃不過他的眼睛，說的自然就是星煙自己往自己身上潑湯的那一出。

    星煙不敢說話，他既然看出來了，她再狡辯，定沒有好的結(jié)果。

    星煙垂著頭，軟軟地靠在了贏紹身上，輕輕地一抱，抱的小心翼翼。

    贏紹盯著她一頭青絲，又給自己添堵，“朕若不下旨，你是不是會(huì)去找他？”

    星煙僵住，這個(gè)她不能認(rèn)！

    星煙從他懷里抬頭，疑惑地問，“臣妾除了皇上，該去找誰？”

    贏紹看著跟前揚(yáng)起的巴掌大小臉，杏臉桃腮，明眸皓齒，黑眸因藏了小心思，美的靈動(dòng)了些。

    贏紹將她的臉托起，湊近自己，字咬的很重，“魏敦?！?/br>
    那眸子里的氣勢，似乎要將星煙吞滅了。

    星煙驚愕 ，猛搖頭，似乎受到的驚嚇不小，最后連眼睛都閉上了。

    咋一看，倒像是在索吻。

    贏紹滿足了她。

    星煙算是明白了，只要被他沾過的地方，無一不痛。

    如今先痛的是舌頭，星煙覺得他想要連，根，拔起。

    之后的動(dòng)作，一如既往地果斷干脆。

    直到他突發(fā)興致?lián)Q了姿勢，將星煙翻了個(gè)身，看到她后肩的那道劍傷疤痕，才頓了一下。

    小小的一道，如幼蟲。

    疤痕并不醒目，卻刺了贏紹的眼睛。

    她膽小什么？不怕死的很，若他收手不及時(shí)，一劍能將她肩膀刺穿。

    曾經(jīng)那般不要命地護(hù)著他，最后怎又找上了自己？

    贏紹看著那傷口，又煩躁上了。

    將她重新翻了過來，星煙感覺到了地動(dòng)山搖。

    天邊還余了一點(diǎn)微光，贏紹看著喘的厲害的星煙，拉過了床上的被褥蓋在她身上。

    “今夜你歇去后殿?！?/br>
    沒讓她回芳華殿，但是也沒讓她與他同床共枕。

    星煙原本存了希望，難免有幾分失落。

    可能她伺候的還是不夠，她還需要努力。

    肖安在正殿門外，照了一盞亮堂堂的燈，弓腰走在了星煙的前面，燈火暈開的那一團(tuán)，能看到檐外不住點(diǎn)的雨線。

    雨點(diǎn)子落在黑夜，黑白交錯(cuò)，隨著燈火搖晃，忽暗忽明。

    肖安的后腦勺似乎也長了眼睛。

    “娘娘不必自責(zé)，殿下夜里夢魘，習(xí)慣了獨(dú)自一人?！?/br>
    肖安從不多嘴，今夜是個(gè)例外。

    星煙突然邁不動(dòng)腳，臉色煞白，退到墻根上，背心抵住紅墻，好一陣失神。

    他沒放下。

    ——還在夢魘。

    跟魏家的這一場仗，遲早都得打。

    肖安被星煙嚇了一跳，連著叫了幾聲，“娘娘?！毙菬煵呕剡^神。

    “沒事?！?/br>
    星煙繼續(xù)跟著肖安去了后殿。

    當(dāng)年魏丞相逼迫先皇，先皇一讓再讓，許了他魏家人佩劍著履上殿，劃了姑孰地界，由著魏家養(yǎng)兵。

    只要魏家不造反，什么都可以。

    種種屈辱贏紹親眼目睹過。

    長久壓制在心，最終到了夜深人靜，演變成了夢魘。

    星煙也見過他夢魘，只是沒想到他背負(fù)了這些年。

    魏丞相死了。

    若不是她，當(dāng)年魏敦也會(huì)死。

    魏家就該一蹶不振。

    ——他也不會(huì)再夢魘。

    星煙臉色更加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