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格爾沁身旁難得友好神情，讓顧思源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皇后裹住了自己身上大氅，挪了腳步靠近鐘離然，也跟著她一起將目光看向了格爾沁。

    格爾沁受到兩人矚目，索性邀請(qǐng)道“聽這些meimei說，是楚國游戲。打雪仗也就是扔著雪球玩，不如陛下也一道來”

    她這么一說，倒是勾起了鐘離然回憶。中州與源州一般，也是一個(gè)四季分明地方。冬日時(shí)，厚重雪會(huì)覆蓋整個(gè)武鳴城，濃郁寒氣彌漫整個(gè)大地。

    一到這時(shí)，向來都不太出門顧思源就會(huì)窩在房間里，守在暖爐旁一步也不邁。鐘離然記得有一年在顧府，也是一個(gè)雪天，那日顧府家學(xué)放課后，七八個(gè)比她年長三四歲少年就圍在顧府院子，抓著地上雪你來我往朝彼此身上招呼。

    鐘離然幼時(shí)很喜歡這份熱鬧，于是就拉著顧思源從屋中走出來，想與她到冰天雪地里玩耍?？深櫵荚匆皇芾渚蜎]什么精神，分明是十五六歲少女，卻裹在大氅里瑟縮得想個(gè)上了年紀(jì)老太太，半瞇著眼漫不經(jīng)心地哄她。

    說什么天氣太冷，我們快些回去吧。

    她這般散漫，讓人心頭那點(diǎn)興奮都被澆熄滅了。鐘離然別無他法，只好跟在她身后回到屋中。待年歲漸長入了宮，卻是再也沒有同齡玩伴了。因此這些對(duì)于楚人少年時(shí)普通玩樂，鐘離然還是甚少經(jīng)歷。

    聽格爾沁這般邀請(qǐng)，皇帝未免有些意動(dòng)。只她向來矜持，生怕在人前失儀，于是輕咳一聲，準(zhǔn)備婉拒，“多謝公主美意，只朕尚有公務(wù)在身”

    她話音剛落下，一旁顧思源卻蹲下身，抓了一把白雪往掌心壓了壓，而后猛地朝她胸口擲去。

    雪團(tuán)松散，嘭一聲在鐘離然胸前炸開，在漆黑大氅上留下細(xì)碎白色雪沫。鐘離然愣了一下，接著咬牙道“皇后”

    皇后不理她，接著握了一團(tuán)雪，朝一旁格爾沁砸去。格爾沁反應(yīng)迅速，接著反手抓了一團(tuán)松散雪，朝顧思源揚(yáng)去。

    場面逐漸混亂了起來，暮色蒼天下，一行幾人踩在白雪上，在空曠院子里追來逐去。鐘離然被顧思源帶著跑偏了，與她們一道玩了起來。

    分明是隆冬時(shí)節(jié)，身強(qiáng)體健皇帝卻流了一身汗。待顧思源不想動(dòng)彈退到一旁時(shí)，少年心性上來皇帝，還正舉著手中雪球往格爾沁那處砸。

    格爾沁仗著武藝高強(qiáng)，將細(xì)碎雪砸進(jìn)鐘離然領(lǐng)口，雪水化了流下脖頸處，凍得皇帝直哆嗦。皇帝身穿大氅，十分臃腫，索性讓人攔住格爾沁，拿著一團(tuán)雪就往公主懷里塞。

    這般強(qiáng)勢行為引得格爾沁十分不滿，眼見皇帝過來，格爾沁使壞攔了她一腳，皇帝一個(gè)不慎，踩著自己大氅衣擺往前一撲，壓著公主倒在了雪地里。

    眾人一片驚呼，顧思源在旁看著兩個(gè)倒在雪地上交疊身影，只覺得心中一緊，連忙跑了過去。

    卻見鐘離然在雪地上坐起身，連忙后退了幾步坐在格爾沁身旁，抬手使勁地拍掉自己身上沾染雪。一邊拍一邊嘀咕道“公主也太頑皮了些，讓朕都摔了?！?/br>
    聽著語氣，完全沒有生氣意思。格爾沁被她壓在身上墊底，仗著身體好一個(gè)打挺從雪地上站起來，也不顧滿身風(fēng)雪就朝皇帝伸出了手，“是我不對(duì)，讓陛下受驚了?！?/br>
    鐘離然見她伸手，暗暗住在手里雪團(tuán)也猶豫地松開，接著她手勢一齊站了起來。她一起身，格爾沁就看到了沾在皇帝那張白嫩小臉上一抹胭脂。

    就好似一朵在蒼茫雪色中綻放紅梅一樣，醒目得讓格爾沁愣了一下。只一瞬，格爾沁抬手，指了指皇帝臉頰位置，提醒道“陛下，還是將此處擦擦為好。”

    皇帝愣了一下，抬手就往臉上抹去?？删驮谶@時(shí)，顧思源卻已經(jīng)走了過來，看到了她臉上沾染東西。

    皇后腳步微頓，凝視著鐘離然側(cè)臉，默聲不語。鐘離然見她來了，連忙指著自己面頰，問道“皇后，朕剛摔下去時(shí)候，有沾到什么臟東西嗎”

    顧思源走上前，淡淡說道“也不是，只是不小心擦了些胭脂。”她說著翻出手帕，往鐘離然面頰上擦了幾下。

    動(dòng)作很輕，可幾下就將鐘離然臉搓紅了。

    鐘離然臉上吃痛，忽然就察覺出有什么不對(duì)味來了。她垂眸看了一眼顧思源，只覺得她沉靜得比以往還要嚇人。于是她伸手，將皇后身上雪花拍掉，輕咳了一聲道“鬧也鬧夠了，朕還有公務(wù)在身，就不多叨擾公主了。多謝公主招待，朕今日玩得十分盡興?！?/br>
    格爾沁望著她二人并肩而立身影，略微沉吟了一番，微微一笑道“那就恭送陛下與皇后了?！?/br>
    聽她這么說著，顧思源伸手替鐘離然拍掉了身上沾染雪沫，接著主動(dòng)牽著她手，與格爾沁施了一禮，輕聲道“告辭了?！?/br>
    顧思源說著，牽著鐘離然手，朝著宸宮走去。

    這一路，鐘離然都跟在顧思源身后，她俯視著身前人漆黑墨發(fā)，感受著兩手相牽溫度，嘴角勾出了一抹笑。

    兩人一路無話，待回到了宸宮，一邁入殿門，鐘離然忽然就攬著顧思源雙肩，一手抄起她腿彎，將她打橫抱起。

    皇后驚呼了一聲，鐘離然踉蹌了幾步，穩(wěn)住了身形，輕聲在她耳邊低喃“別動(dòng)，朕可沒把握不把你摔了。”

    聽她這么說，顧思源抬手牢牢地勾住了皇帝脖頸?；实蹤M抱著她來到了床邊小榻，將她抱在腿上一起坐下。她攬著懷里顧思源，仰頭凝望著她，雙眼含笑，問道“顧思源，你是在生氣嗎”

    顧思源沒回答她，只看著她眼睛略有些失神。

    鐘離然覺得好笑，又問她，“顧思源，你是在為了格爾沁在朕臉上留下了胭脂而生氣，對(duì)嗎”

    顧思源想了想，小腦袋點(diǎn)了點(diǎn)。

    鐘離然雙眼更亮了，她笑了一聲，調(diào)侃道“你為什么會(huì)生氣，之前格爾沁還在朕臉上親了一口，也沒見你有多大反應(yīng)。怎么這會(huì)只是不小心擦了個(gè)胭脂，你就生氣了?！?/br>
    鐘離然有時(shí)候就很討厭了，非得把人矜持都剝下來，才肯罷休。顧思源不理她，只抬手有擦了擦鐘離然臉上殘留著胭脂地方，淡淡道“陛下人前失儀，有失體統(tǒng)?！?/br>
    鐘離然嗔了她一眼，笑道“明明就是醋了，還找這些冠冕堂皇借口。”她說著，抬頭吻上顧思源唇，低聲呢喃“顧思源，朕親親你，你可別再為了無關(guān)緊要人生氣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