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來人,把二小姐關(guān)起來,不許她出門!”杜縣長大怒。 他心里既不相信女兒,也不相信沈硯山,可他沒有準確的把柄。 金雁山莊有杜縣長的暗股,但是沈硯山找的伎人特別機靈,是不敢對著杜縣長出賣當(dāng)兵拿槍的沈硯山,故而杜縣長什么也沒問出來。 杜縣長這個人,性格也很陰,所以一邊恨沈硯山,一邊恨自己的女兒,兩下不吃虧。 司露微后來才聽說此事。 她有點惴惴不安,仍是懷疑自己惹了禍:“五哥,那件事過去了嗎?” 沈硯山慢條斯理:“過去了?!?/br> “你會找杜小姐的麻煩嗎?”司露微又問。 沈硯山笑了笑:“不會,我找她麻煩做什么?” 他說得坦然而真誠,好像是真打算把這件事放過去的。 司露微松了口氣:“五哥,你想吃什么,我給你做?!?/br> 沈硯山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吃紅燒豬腦,就問司露微會不會做。 “紅燒豬腦?舅公沒有教過?!彼韭段⑷鐚嵉溃安贿^這道菜要嫩才好吃,是不是?” “對。”沈硯山道。 “那我琢磨一下,我舅公教過我做鴨肝?!彼韭段⒌溃盎鸷虿畈欢?。” 沈硯山精神不錯。 他最近天天在司露微的房間里,因為司露微的房間里有炕。他回家就往炕上一坐,司露微只當(dāng)是他老家的習(xí)慣,不好驅(qū)趕他。 他有了和她時刻處在一起的機會,越發(fā)覺得這個炕做得好。 他準備好了享受美食,突然司大莊從外面走進來:“五哥,旅座的副官長來了,說旅座有急事找您,請您快去看看?!?/br> 沈硯山蹙眉:“很急?” “副官長是那么說的?!彼敬笄f道。 沈硯山還念著吃豬腦,卻又不好耽誤軍務(wù),只得給傭人留了話,帶著司大莊走了。 出了院子,見到了沈橫的副官長,沈硯山問他:“什么急事?” “不知道,旅座收到了電報,就發(fā)了脾氣,讓我來請您?!备惫匍L如實道。沈硯山點點頭,翻身上馬。到了沈橫那邊,他才知道出了什么事。 第55章 她不愿意 沈橫一見到沈硯山,就把一份電報扔給了他,臉色鐵青:“你自己看!” 沈硯山掃視了電報。 原來,杜縣長跟孫督軍那邊的高級參謀關(guān)系很鐵。他雖然沒證據(jù),仍是告了沈硯山一狀,說沈硯山欺負他女兒,還囚禁了她兩天。 杜縣長這個人,極其護短。哪怕懷疑自己女兒錯了,他也要把這個理掙回來。 沈硯山一個地痞出身的團座,升遷得毫無說服力,在參謀處自然沒什么好印象,也沒什么體面。 參謀處跟孫督軍簡單說了此事。 孫督軍軍務(wù)纏身,雖然還記得沈硯山,但這種調(diào)戲良家女子的流氓行徑,也覺得該抽打。 況且他自負手下有人才,根本不珍惜一個新起來的團長,隨手就能碾死。 沈硯山會說德語,算個人才,可這里是中國,能用到德語的時候鳳毛麟角,沈硯山這點特長也顯得多余了。 于是督軍府的高參處給沈橫發(fā)了電報,質(zhì)問沈硯山的罪狀。 “……他們先質(zhì)問,還是看著我的面子。你要是沒有鐵證,我這邊回話過去,接下來就是給你撤職的軍令了。”沈橫吸了口煙,很是犯愁。 老實講,沈硯山實在得力。 沈橫是念過武備學(xué)堂的,學(xué)過正規(guī)的軍事理論。而他手下的軍官,絕大部分都是大兵出身,然后立功了升遷。 談起軍事策略,那些軍官們聽得云里霧里,只有沈硯山能跟他對答如流。 這是紙上談兵的流暢。 沈硯山不僅軍事理論過硬,實戰(zhàn)也不含糊。他搞陰謀詭計厲害,搞軍事也強悍。 駐守縣城的幾百人,如今被他發(fā)展到了四千多人。 這個過程中,他還沒有跟沈橫多要一筆軍餉,他自己總有辦法。 沈橫是真器重他。 可他惹誰不好,跑去惹了杜家。沈橫到了南湖縣這么久,從來不招惹杜家,就是知道強龍不壓地頭蛇。 “沒事,要什么鐵證?!鄙虺幧叫α诵?,壓根兒沒當(dāng)回事。 他這么輕松,沈橫的心稍安,又很好奇:“你有什么主意?” 沈硯山道:“我告訴了您,您不能打岔,也不能壞我的好事?!?/br> 沈橫白了他一眼:“你還拿喬上了?快說,否則老子抽你。” 沈硯山就把他的主意,告訴了沈橫。 沈橫聽了,很是駭然。 “你……你這也太缺德了!”沈橫道,“而且下作!”沈硯山道:“旅座,這世道已經(jīng)在變了。您這種處處想要好名聲的人,很容易吃虧的。從前的道德和禮義廉恥,你不睬在腳下,其他人也會踩,到時候還會順勢踩你一腳。 ” 沈橫有點生氣:“你這叫什么話?你好好的,想要折騰人家一個年輕的小姐,我說不得你幾句?” “我這是要弄到鐵證?!鄙虺幧降?,“杜閑見不是告了我一狀,讓我拿鐵證去解釋嗎?準他害我,不準我害他女兒?” 沈橫:“……” 沈硯山身上,有種財狼與毒蛇的雙重特質(zhì),狠是真狠,同時也陰損下作。 他為了成功,可以不擇手段。 上次對付黃非同,沈橫就看出來了。 然而,沈橫并不反感。他也是個敏銳的人,知道沈硯山關(guān)于禮義廉恥那一套言之有理,只是拉不下自己的臉。 他總強調(diào)自己出身武備學(xué)堂,是挺端著的。 端著沒rou吃。 沒有沈硯山的陰險卑鄙,他現(xiàn)在能成為這南湖一方的旅座嗎?他還得跟黃非同共有一個縣城,是個小小團座,每次回督軍府開會,那些旅長以上的人誰看他一眼? 萬一督軍府非要撤了沈硯山的職,自己損失的是左膀右臂。 “……你預(yù)謀這樣害杜小姐,杜閑見更加不會善罷甘休,你是個什么樣子的想法?”沈橫試探著問他,“連杜家一塊兒端了?” 他說出這句話時,心猛然狂跳了幾下。 低頭一瞧,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真實心意。 杜閑見這個老匹夫,富得流油,否則他也不能靠賄賂走通督軍府的關(guān)系。 當(dāng)初的私鹽多賺錢! 沈橫想起杜閑見的家當(dāng),就會想起一塊rou,恨不能一口吞下。 可他有心吞,無心善后,怕自己吃了不消化。 他直到這一刻,才心動,不是有沈硯山嗎? 也許,他真有辦法呢? 假如沈硯山能弄倒杜家,他會把大頭孝敬給沈橫的,這點眼色沈硯山還是有。 他沈橫依舊是高風(fēng)亮節(jié)的沈旅座,依舊堅持著他的道德。 這么想著,他越發(fā)覺得沈硯山不能丟棄,這個人太重要了。 沈橫除非是爬到了督軍的位置,否則用沈硯山的地方就少不了。 沈硯山是他的刀,他要這把刀替他殺人,掃清眼中釘,以及斂財?!奥米?,咱們不能一口吃成胖子。先解決眼前的事,再慢慢琢磨如何對付杜閑見。”沈硯山笑道,“如果你真想要對付杜閑見,我也有辦法。不過這件事需得辦得穩(wěn)妥,就不 是一時半會兒能辦好的,您得給我時間?!?/br> 沈橫白了他一眼:“好好的,我要對付他做什么?他雖然討厭……” 話頭突然打住,沈橫發(fā)現(xiàn)自己把心底的話帶出來了。 沈硯山滿意深意沖他笑了笑。 沈橫氣不打一處來:“快滾,混賬小子!” 沈硯山作勢要滾了。 他不討厭沈橫。 沈橫是個有野心但沒能力、貪婪卻又膽小的人。這樣的人很好相處,給足了他想要的,他就能成為沈硯山的“依靠”和門面。 對于江西地界,沈硯山是個來路不明的人,年紀輕、閱歷少,沈橫卻不同。 沈橫念過武備學(xué)堂,又是從巡撫營一步步做上來的,整個江西的軍界都認識他,他哪怕升遷也能服眾。且他今年四十多了,只比孫督軍小六歲,年紀上也能服眾。 沈橫明面上拿沈硯山當(dāng)槍,沈硯山背地里拿他當(dāng)盾,自己躲在他后面不出風(fēng)頭,只斂財、斂勢力,各取所需。 若沒有沈橫,他還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知道沈橫覬覦杜家的財產(chǎn),也知道他們現(xiàn)在的確急需一筆橫財,沈硯山心中暗暗下了決定。 事情說完了,沈橫想留沈硯山吃飯,沈硯山道:“不了,我家里做了好吃的。” 他這一句話,把沈橫饞得不行。 沈橫當(dāng)即沉了臉:“混賬東西,有好吃的你不孝敬長官?” 沈硯山哭笑不得:“您想蹭飯您說啊,不說我怎么知道?” 沈橫還想要教訓(xùn)他。 沈硯山連忙說了不少好話,把沈橫哄得高興了,跟著沈硯山回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