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節(jié)
“那就好?!绷岘嚧故祝诎萏锾籼艨纯吹?,“泓郎不喜歡她,但她到底曾經(jīng)幫過我的忙,將來也說不定還有用著她的地方。” 玲瓏說罷一笑,這前半句溫情款款,后半句卻是機(jī)關(guān)算計。 她也不回避什么,若是沒有可能的用處,她也不必去幫這個忙。讓人振作起來。 拜帖里,她見著元英的,手指一挑,就把里頭的拜帖給挑了出來。 元英嫁到了晉陽,這幾年她和元英也有書信往來,到了逢年過節(jié),兩人還互相派人送禮物,來來往往好不熱鬧。 現(xiàn)在她的帖子,怎么在她這兒? “安德公主回來了?” 芍藥立刻應(yīng)道,“是,說是公主聽說清河王和王妃身體不適,特意從晉陽趕回來探視。” 清河王的確是身體不好,年紀(jì)大了,有些病痛在所難免。至于爾朱氏,是不是真病,玲瓏也不知道。 “九娘子要見公主么?”芍藥問,“若是九娘子不便,奴婢就……” “見啊,怎么不見?”玲瓏有些奇怪,她自然是要好好見元英的,不看在她們的姊妹情分,也要看在她的夫家和娘家的面上。 元英第二日就過來了,幾年沒見,元英整個人圓潤了些許,見著玲瓏,元英兩眼瞪圓了,上下大量她好一通,嘴里嘖嘖出聲。 “你也不是什么豆蔻少女了,生了個孩子,肚子里還懷著一個。怎么看著你身段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變半點(diǎn)的?”元英說著,滿心的羨慕嫉妒。忍住不去往自己腰身上看。 女人生完孩子,就極其容易發(fā)胖,臉如圓月,那叫福相,可是腰身圓潤,那就真的難看了。 元英也生育有幾個孩子,到了如今早就發(fā)福了不少,見著玲瓏依舊窈窕輕盈,完全看不出是個孩子的母親,頓時眼都要紅了。 “你若是跟著我學(xué),那也可以。每日三餐所用膳食,葷素皆有,而且不能碰半點(diǎn)飴糖。日子一長,你也自然能同我一樣。” 元英一聽,搖了搖頭,“罷了,我今日來是有事找你?!?/br> 說著她坐在床上,也有幾分拘謹(jǐn)。連看玲瓏的眼神都有些飄忽,滿臉的欲言又止。 玲瓏見狀,她身子微微向元英那邊靠近了點(diǎn),“是為了王妃的事來的?” 元英眼里越發(fā)的躲閃了,想到親母,一咬牙,直接點(diǎn)了頭,“我的確是為阿娘之事來的,阿娘被關(guān)了這么些年,著實(shí)不輕松。” 她說著,手掌不由自主的握成拳,在憑幾上敲了幾下。透出心下的幾分緊張,“我聽阿兄說,阿娘這幾年,老了不少,而且病痛纏身。再這么關(guān)下去,恐怕活不了多久了?!?/br> 爾朱氏被關(guān)的內(nèi)幕,元英心里知道,就是因?yàn)橹?,所以才心虛不已,甚至有幾分不敢說出來。 爾朱氏和堂侄私通,有想要謀害元泓夫婦性命。若不是先帝看在清河王的面子上,只是處置了jian夫,真抖落出來,別說清河王。就連她這個出嫁女,也要遭人恥笑。 元英握了握膝上的手,壓下狂跳的心跳,就是因?yàn)橹?,所以說這話的時候,她底氣不足。 “我知道阿娘對不起你和大丞相,這……” 玲瓏聽著,臉上沒有半點(diǎn)元英預(yù)料中的勃然大怒,又或者冷眉橫對。她此刻面上的神情,幾乎可以算作是和氣,她伸手過去,握住元英的手,“我知道的,這是阿叔家的家事,我和大丞相不會干涉。” 元英喜出望外,她反應(yīng)過來,把嘴角的笑給收了,她滿臉感激,“多謝你,我還以為……” “還以為我會把你罵上一頓?”玲瓏見著元英垂頭下去,要是換了以前,她還真的說不定會這么做,但現(xiàn)在知道,有些人不必去擔(dān)憂,因?yàn)榫退憬o她機(jī)會,她也干不出壞事了。既然如此,不如做做好人,抬抬手。 何況,清河王那里,還不一定能躲過去呢。 “不會的,畢竟我們也是朋友不是?!绷岘囌f著,“只是阿叔那邊,我恐怕是不能幫著你勸說了?!?/br> 元英還真有幾分,想要玲瓏帶著元泓去勸幾句,不過兄長直接把她的想法給否決了。 “怎么可能,你和大丞相點(diǎn)頭,我都已經(jīng)感激不盡了,怎么可能還拉你們兩個進(jìn)來?!?/br> 說著,元英也有幾分慚愧,“我只要你不怨我,就已經(jīng)心滿意足?!?/br> 玲瓏淺笑,“怎么會呢。其實(shí)如今王妃年紀(jì)也大了,最后幾年,還被圈著,實(shí)在是不像話。出來頤養(yǎng)天年也好?!?/br> 元英聽著就紅了眼圈,她反手就握住玲瓏的手,“多謝?!?/br> “倒是你,從晉陽這么急匆匆趕過來,一路長途跋涉的,吃得消么?”玲瓏說著,側(cè)首仔細(xì)端詳了下她的面色。 元英一回洛陽,休整了兩三天,就過來見玲瓏。臉色不好,全靠脂粉遮蓋。 “吃不消,也要受著。爺娘成了這樣,我心里也不好過?!痹⒉亮瞬裂劬Γ凉M懷感激的看向玲瓏,“多謝你?!?/br> “怎么讓王妃出來,已經(jīng)打算好了么?” 元英搖搖頭,她也不知要怎么做,“這個還是要看阿兄。” 玲瓏聽后也不問了,左右和她無關(guān)。清河王原本就對這頂綠帽,深惡痛絕。若是平常的人,或許他還沒有氣得這么厲害,偏生還是他的堂侄子。這么一氣,直接把人關(guān)了這么好幾年,玲瓏自己都不記得爾朱氏長得什么樣子了。 “等王妃出來之后,我一定親自去拜見?!?/br> 元英聽了,只當(dāng)玲瓏真的愿意冰釋前嫌,喜出望外,感激不盡。 她已經(jīng)從玲瓏這里得到想要的,回頭娘家里還有不少事等著處置,急匆匆告辭。 芍藥見著,送走人之后,她將庖廚下準(zhǔn)備好的酪漿放在玲瓏手邊。 “九娘子何必應(yīng)了她?當(dāng)初那么大的禍?zhǔn)?,清河王妃簡直就是自作孽,現(xiàn)在還過來?!?/br> 玲瓏捧著酪漿,喝了幾口,酪漿里照著她的習(xí)慣,沒有加蜂蜜,拿著茶葉煮了一遍去了腥膻味之外,就沒有別的東西。 “爾朱家最近這些年,動作頻頻,”玲瓏斯條慢理的喝著酪漿。東柏堂的那些消息,她也知道。前幾年的六鎮(zhèn)之亂,朝廷對于地方,尤其是并州北面靠近邊境那一塊。 爾朱家?guī)缀鯐r代在秀容,再加上六鎮(zhèn)之亂,吸納了不少六鎮(zhèn)降兵,早就成了一方勢力。就算是朝廷之命,也輕易調(diào)動不動。 這種人太平盛世里,也是隱患,更何況眼下,還處處不太平呢。 爾朱家留不得,她心里清楚,但是沒有大動靜,也動不了他。但凡動手,都必須有一個能拿得出手的罪名,那才是名正言順。 “爾朱氏天生愛鬧騰,不僅她會鬧騰,她還會帶著她娘家那一窩鬧騰?!绷岘囆α诵?,“大好的機(jī)會,我何必放過呢?” 芍藥滿臉疑惑,“難不成爾朱家的家主還會聽姑母的話?” 玲瓏搖頭,這自然不會,“不過他有野心,有野心,倘若來個推一把的人,那也不錯。” 清河王府那邊雞飛狗跳,清河王恨死了爾朱氏,哪怕幾年過去,心里的恨意,也依然沒有隨著時日而變得淺淡。 元清經(jīng)常去探視爾朱氏,只管把爾朱氏的病情往重里說,懇求清河王能網(wǎng)開一面,放爾朱氏出來。 清河王氣得拿起鞭子把世子給抽了一頓,然而元清頂著滿身的鞭痕,跪在門外,恰好當(dāng)天夜里下了一場雨。 元清原本就受了傷,一頓雨水淋了下來,直接就病了。 燒的人事不省的時候,還不忘向清河王求情。 清河王年紀(jì)大了,上了年紀(jì)的人,真正在乎的,無非就是子孫了。他不在乎爾朱氏的生死,但是不想自己的兒子因?yàn)闋栔焓嫌惺裁慈L兩短。 哪怕心里不樂意,還是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 爾朱氏被清河王一關(guān)這么多年,身體大不如以前,出來的時候,得靠人抬,走幾步路就喘。 元清和元英兩個,見著母親終于從那個院子里出來,頓時痛哭流涕。 爾朱氏被關(guān)了這么久,脾氣越發(fā)古怪,見著兒女哭泣就罵,“我還沒死,等到你阿爺死了,再哭喪!” 頓時兩個嚇得連喜極而泣都不敢了,元清了解爾朱氏的脾性,老早就把屋子里的人給打發(fā)到外面去了,也不怕會有人來聽到爾朱氏的話。 “阿娘,不如和阿爺服個軟,認(rèn)個錯?!痹⑷滩幌氯?,父母這幾乎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兩個和對著仇人似的,她擔(dān)心爾朱氏的這下半輩子恐怕不好過。 “我為什么要服軟認(rèn)錯?”爾朱氏反問,還不等元英開口,她又道,“我服軟認(rèn)錯,難道他就真能當(dāng)沒事?” 一時間,屋內(nèi)靜悄悄的,兄妹兩個誰也不敢開口說話。 元英看了元清一眼,元清搖搖頭,他也是男人,知道此事關(guān)乎男人的尊嚴(yán)和臉面。尋常小妾若是如此,心胸寬廣的,大不了一笑了之,甚至還會贈送妝奩,將小妾送人,成全一段佳話。 但是妻子絕對不能這樣,正妻是能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人,不管身前身后,都要綁在一起。妻子紅杏出墻,不僅僅是臉上難看,更是關(guān)系到尊嚴(yán)。 能讓人出來,已經(jīng)是意外之喜。至于夫妻關(guān)系恢復(fù)到和以前一樣,幾乎不可能。 “都是蘇九娘那個小賤人?!睜栔焓弦а狼旋X,這三個字在唇齒里被她嚼爛,幾乎沁入到心底去。 “阿娘不要說這個?!痹逋蝗痪o張起來,他看了一眼外面,“如今晉王已經(jīng)是大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晉王妃也是和皇后一樣的人物。若是阿娘這話要是讓外人知道了,恐怕不妙?!?/br> 爾朱氏的臉色一下就變了,“大丞相?” 爾朱氏被關(guān)起來開始,沒有人告訴她,外面如何了,只有發(fā)生先帝駕崩這樣的大事,才會有人知會她一聲。 元清趕緊把這幾年發(fā)生的大事,撿著緊要的和爾朱氏說了。 爾朱氏聽后,面無血色。 “沈月娘那個賤婦的女婿竟然坐到了大丞相?!”爾朱氏失聲尖叫。 “阿娘,小聲,小聲點(diǎn)?!痹鍧M頭大汗。 元英知道爾朱氏和沈氏的那些往日情仇,這時候趕緊上前,小心的給爾朱氏順氣。 爾朱氏出來之后,罕見的風(fēng)平浪靜,沒有大吵大鬧。 清河王知道之后,冷哼了聲。他原本打算,要是爾朱氏一出來就大吵大鬧,那么他也不必在乎剩下的夫妻情分了。 幸好,爾朱氏被關(guān)了這么日子,似乎變得聰明了些。 清河王不打算再見她,但是下面的孩子苦苦相求,他也只有委屈了自己。只要爾朱氏能繼續(xù)安分守己,維持表面上的平靜那就可以了。 爾朱氏在正院里靜靜的呆著,一直沒有出院門。這安分守己的樣子,算是讓清河王滿意。 以前先帝封鎖消息,除去那么幾個人,知道爾朱氏和堂侄勾搭的,幾乎沒有。 既然都讓人出來了,清河王也干脆讓爾朱氏出去見人。 如今的洛陽里,一如既往的花團(tuán)錦簇,蘭陵大長公主那里,竟然有奇人,能在這個天氣里,讓牡丹開花。一時間,成為洛陽的一段奇聞。 蘭陵大長公主,是個奇女子,自從第一任駙馬死了之后,就再也沒有再嫁。但也沒有和其他喪夫的公主一樣,低調(diào)行事。她養(yǎng)了無數(shù)的男寵面首,但凡出行,那些如同鮮花鮮妍的少年,就會充當(dāng)武士緹騎,在公主車駕前后護(hù)衛(wèi)。那場景把見多識廣的洛陽人都驚嚇到了。 好美色,好美食,好鮮花。 蘭陵一門心思撲在自己的這三個愛好上。現(xiàn)在她府上能不照著時令開花,足夠令人好奇。干脆她就請了京城里排的上名號的貴婦,一同來公主府上賞花。 玲瓏自然也在其中,玲瓏把阿旃也帶上了,阿旃好美色,年紀(jì)小小,見著漂亮的人,就兩眼發(fā)直,路都走不動了。 蘭陵這里美人眾多,玲瓏打算帶著阿旃到美人堆里泡泡,開開眼界。到時候看習(xí)慣了,這個習(xí)慣就能改了。 蘭陵喜歡阿旃,見著面,就叫了幾聲寶貝侄兒,然后把人抱起來,親了好幾下。 阿旃被蘭陵逗的有些不耐煩,伸手就把蘭陵推了好幾下。 “你還是讓你的幾個美人陪著他,到處走走?!绷岘嚨?。 “小小年紀(jì),就這么有眼光了?!碧m陵說著在阿旃的鼻子上掐了下,叫來貌美侍女,讓侍女帶著阿旃去玩。 蘭陵伸手過來,拉住玲瓏的手。 玲瓏挑眉,“大長公主不用去招待其他賓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