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插手得夠多了。

    柳余想。

    她退后一步：

    “抱歉，我暫時不想接受任何追求?！?/br>
    克賽爾并沒有被她的拒絕惹惱：

    “我會一直等著您，美麗的弗格斯小姐。”

    他站了起來，薔薇花遞到了伊迪絲手里：“抱歉，親愛的meimei，弗格斯小姐沒有接受，這花就只能獻(xiàn)給您了?！?/br>
    伊迪絲怔怔地接了過去。

    麗娜神官出來打圓場：

    “現(xiàn)在——”

    瑪格麗特和一幫活潑的圣子圣女們共同出聲：

    “麗娜神官，萊爾神官，是不是能祈求神賜予祝福了？”

    在娜塔西和伊迪絲紅著臉向神界之樹的另一端祈求祝福時，柳余悄悄退出了人群，穿過后花園，回到了房間。

    門輕輕“咔噠”一聲扣上。

    壁燈還未亮起，她就感覺到，屋內(nèi)多了一個人。

    冰冷的、卻又極具存在感的強大存在，讓人無從忽略。

    “誰？！”

    柳余心生出一絲預(yù)感 ，指間的光明彈還未發(fā)出，就被來人掐滅了。

    他冰冷的手包裹住她，聲音很輕：

    “貝莉婭·弗格斯，是我?！?/br>
    “神？！”

    柳余無法控制自己的驚訝——

    月色如水一般傾瀉，照亮了那半邊如刀削斧鑿般的側(cè)臉。

    讓人恐懼，顫栗，又想匍匐在地的存在。

    第九十四章

    ……真的是神。

    柳余感覺到喉嚨發(fā)緊。

    她從不知道, 自己竟然這么虛弱。

    在近在咫尺的強大存在面前，她渺小得如同一粒塵埃，唯一的反抗, 只是不讓自己掉下去。

    “您……來做什么？”

    話才出口, 后背已經(jīng)濕了。

    汗細(xì)細(xì)密密出了一層，絲塔綢緞?wù)戳怂?，繚繞在鼻尖，有種沉悶的、叫人發(fā)暈的氣息。

    手也出汗了。

    被他包住的右掌掌心有種濕濡濡的感覺。

    柳余往后一掙, 沒掙開，卻見他右手一展，一塊純白色的絲帕就憑空出現(xiàn)在他的掌心。

    沐浴在月色中的絲帕, 有種輕盈欲飛的精致感。

    而這樣一塊手帕, 卻被他用來擦手。

    他輕輕一碰，她緊握的手就張開了。

    柔嫩幼細(xì)的掌心上, 細(xì)密的汗珠兒像是滾動的晶瑩的淚珠。

    雪白的絲帕一點點滑過，柳余的視線里，只能看到那雙骨節(jié)分明、修長如玉的手, 白底金邊的袖口磨擦過掌心, 有種粗糲的酥麻感。

    安靜的房間里，細(xì)小的感知被格外放大，柳余嚇了一跳, 猛地一退, 卻一下子撞到了門上。

    “砰”的一聲，腰抵到門把手——

    冷硬的觸感讓她漸漸冷靜了下來。

    “……我以為，您在深夜出現(xiàn)在一位淑女的房間, 這不合規(guī)矩?！?/br>
    “我就是規(guī)矩，貝莉婭·弗格斯?！?/br>
    他向她宣告, 語氣平淡，態(tài)度優(yōu)雅。

    可意思，卻極度傲慢了——

    仿佛他就是普世真理。

    柳余垂下了眼睛，是的，對能創(chuàng)造世界、制定規(guī)則的神來說，他就是一切。

    “抬起頭來，貝莉婭·弗格斯——”他欺近了一步，“我的耐心有限。”

    柳余不由自主地抬頭，卻不敢直視那張近在咫尺的、常人完全無法拒絕的絕美面龐，她將視線凝在了他脖子上那顆精致的薔薇花扣上——

    而后才注意到，他穿了一身純白色的宮廷禮服。

    寬大的金絲腰帶上，紅色瑪瑙和綠寶石在月下流淌著光。

    “看著我。”

    他又吩咐。

    柳余只得繼續(xù)仰頭，卻一下子撞入翡翠一般的深湖。

    湖面平靜極了。

    他在觀察她。

    柳余幾乎立刻得出了這個結(jié)論。

    “我想，高貴而偉大的神，不會卑鄙到欺負(fù)一個柔弱的女孩?！?/br>
    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一些。

    “柔弱？”

    神笑了。

    柳余第一次那么近距離地看到他笑。

    那么美，像是能讓天地都失色。

    “我想，一個大膽到連神都敢欺騙的女孩，稱不上柔弱?！?/br>
    他矮下身來，松雪般的氣息一下子將她包裹。

    水銀般的長發(fā)落進她的脖子，又鋪在她的胸口，柳余能感覺到他胸前薔薇花扣的冷硬質(zhì)感，雞皮疙瘩一下子起了來。

    “瞧，這燃燒著憤怒、恐懼，和不甘的眼神，多美?！彼鶝龅氖种竸澾^她的眼睛，“你就是用這雙眼睛欺騙了所有人嗎？讓那些男人為你神魂顛倒……”

    “我沒有！”

    柳余為自己辯解。

    “……路易斯，卡洛，克賽爾，”最后，“……還有，愚蠢的蓋亞·萊斯利?！?/br>
    從他口中說出說的“蓋亞·萊斯利”一下子激怒了她：

    “別這么說他!您沒資格！”

    “相信我，我才是這世界上最有資格的?！?/br>
    下頷被他攫住，柳余被迫仰頭，和他對視。

    她這才發(fā)現(xiàn)，他湖綠色的眼眸如同一片波瀾不驚的深海。

    深海下翻涌的一切，無人知曉。

    “萊斯利先生是這世界上最好的人，他溫柔果敢，絕不愚蠢。”

    她反駁道。

    “他被你玩弄于股掌，貝莉婭·弗格斯。臨死前，他還以為你愛他，這還不足夠愚蠢么？”

    他厭惡地道。

    “閉嘴！我愛他——”

    “——愛？”

    他一下子欺近，她被罩在他的陰影里，和他那雙綠眸對視，她看到了平靜深海下的暗流。

    “你的愛，就是用討人喜歡的笑和別人聊天，和別人跳舞，和黑暗使徒做骯臟的交易？貝莉婭·弗格斯，你的愛真廉價。”

    “那您呢？”柳余被激怒了，“如此高貴的您半夜出現(xiàn)在我的房間，不嫌廉價嗎？”

    “不?！?/br>
    他突然平靜下來。

    “我明明應(yīng)該感到厭惡。”

    拇指撫著她的嘴唇，頭微微一低，嘴唇就要碰上。

    卻被避開了。

    柳余撇開了頭，卻又被他強迫性地扳回來。

    黑暗中，兩人看著彼此。

    “你喝了青坮果酒?！?/br>
    他用肯定的語氣道，冰涼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頷，這次，微微一低，就吻了上來。

    這是一個冰涼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