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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君共桃花_分節(jié)閱讀_50

    像是沒必要,又像根本無所謂,沒必要多費一句口舌。

    這種沉默,在仇韶看來便是鐵板釘釘?shù)淖鲑\心虛,是牧謹(jǐn)之一仆伺二主的證據(jù)。

    周大盟主眉目間已壓下驚訝,率先開口:“仇教主,才一見面就大動干戈,不是您的作風(fēng)吧?!?/br>
    仇韶氣到鼎沸,嘴皮子反而難得利索起來:“周盟主不在府里批公文維持武林正義,跑到我白教的地界里逛窯子,也很不是你的作風(fēng)?!?/br>
    周野沉默了一下:“仇教主誤會了,我是來公干的?!?/br>
    仇韶嘲笑道:“你周盟主下江南公干,會的卻是我白教護法,你干的究竟是哪派的事?”

    周野神色微慍,不想再與仇韶爭嘴皮上的輸贏,牧謹(jǐn)之走到房間一角,一腳勾松麻袋繩。

    “哪派的事,教主為何自己不親眼看看?”

    仇韶是太氣了,氣到失去了一個武者該有的,最基本的敏銳力——他這才看到房間內(nèi)除了這幾人外,角落堆著的麻袋里頭有什么東西正在緩緩蠕動,從里頭滲出詭異低啞的異聲。

    那東西終于從麻袋口里匍匐而出,這是個十來歲布衣少年,先一步露出的手臂肌膚白得一片死寂,手背青斑一直延進手臂,少年以四肢極不協(xié)調(diào)的姿勢匍匐著,身體仿佛在被一股力量扭得不停抽搐。

    少年臉上一片茫然呆滯,眼白過大的瞳孔里是一片不諳世事的茫然,與扭曲的肢體形成詭異的反差,仇韶他生平第一次次見到如此詭異的場景,不禁后退一步,頭皮頓時繃得死緊,“他……可還活著?”

    “他暫時還活著,但活著,想必是比死還痛苦。”牧謹(jǐn)之輕聲道。

    仇韶很恍惚,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時候牧謹(jǐn)之已經(jīng)站在了他隔壁,他有種直覺——這個房間里站著的每一個人表情仿佛都在告訴自己,這事與他仇韶有關(guān)。

    周野慢慢看了仇韶一眼,道:“烏縣受白教庇護,又身在魚米之鄉(xiāng),素來民風(fēng)開化 ,仇教主難道就不覺得奇怪,為何現(xiàn)在的烏縣一到日落就家家戶戶緊閉大門,連客棧都不愿再迎客?”

    周野目光如炬,每說一個字聲音便越發(fā)咄咄逼人,仇韶指骨微縮,厲聲爆喝:“你有話直說,何必跟本尊繞來繞去!”

    “尊主。”牧謹(jǐn)之無可奈何的嘆了口長氣:“這或許,就是您日盼夜盼的,相思堂口中生當(dāng)復(fù)來歸死當(dāng)長相思的……秘寶。”

    仇韶一驚,這時地上的少年忽的發(fā)作,像條餓瘋的狗嗅到rou香,毫無章法的直撲向仇韶,仇韶當(dāng)即單手摁住對方脖頸,少年被卡住的喉中滾出渾然不似人叫的嘶吼,眼里迸著殘暴的兇光,拼命往仇韶身上靠去。

    仇韶兩眼一暗:少年肌膚冷如寒冰,當(dāng)真是一點活人該有的溫度也沒有,他迅速探向少年脈搏——

    這個孩子,脈搏弱得近無。

    既然這樣,又怎么能有那么大的氣力呢。

    他隱隱有個猜測,渾渾噩噩間卸了力道,遠(yuǎn)山遠(yuǎn)河一人制住少年的一側(cè)肩,仇韶手上一空,思緒混亂,臉色極其糟糕。

    “這孩子……莫非是雁沙行搗的鬼?”

    第46章 四十三計

    在西域,流傳著許多關(guān)于相思堂秘術(shù)的傳說。

    最出名的是西域邊陲一戶做金礦生意起家的大財主,老爺子家財萬貫妻妾成群,但耕耘大半生卻唯得一女,財主愛女如命,可惜小姐自己不爭氣,生在富貴之家,卻是林meimei的命,不過韶華就在瘟疫中染病去世。

    老爺子日日以淚洗臉,忽聽聞相思堂有起死回生的秘方,不惜以全部家產(chǎn)為籌登門求方,傳聞當(dāng)時的相思堂圣女為父女兩人的真情感動,施法救活小姐,從此父女兩人相依為命隱入紅塵,再不出世。

    圣女究竟是被金錢還是真心打動,這已不可考,但若有人問起,這事發(fā)生在何處何年何月,那財主姓甚名誰時,西域人定會惱羞成怒,難道就只準(zhǔn)你們漢人有各路神仙,連蹲個坑都要供個廁神,就不準(zhǔn)我們有救苦救難的圣女嗎!

    “百年前,相思堂在西域的確是一方獨大,信徒數(shù)以萬計,傳說每一代相思堂圣女皆有絕世美貌而且術(shù)精岐黃,更有枯骨生rou起死回生的本事……前者我信,后者就算了,多半是些類似吞刀吐火的眩術(shù)罷了,但不得不說,相思堂秘術(shù)的奇妙之處便是讓這些尸人外表與常人無異,這也是當(dāng)年鼎盛時相思堂圣女會被西域各國尊為天女的原因吧。

    “相思堂秘法代代只傳圣女,但三十年前……咳咳?!蹦林?jǐn)之輕描淡寫的帶過先教主是如何厚顏無恥乘人之危的拐跑圣女一事,“圣女一離開,秘術(shù)自然無人可繼,雁沙行臨危授命接手相思堂,想必這些年日子非常不好過,這才打上教主您的主意,烏縣自上月起已經(jīng)陸續(xù)有十二人失蹤,都是五至十歲的少男少女,而相思堂的人,也恰恰是那個時候來到烏縣,若說與他們無關(guān)屬下第一個不信,剛才縣令拜托我們的事,不就是找到這些孩子的下落?烏縣一到日落各家各戶大門緊閉,難道教主都沒留意嗎?”

    仇韶沒有說話,但心中確實有了幾分動搖,這才記起方才縣令千叮萬囑拜托的,似乎真是這事。

    “比起我,教主自然更信吳護法,信在這,您自己看吧!”

    言罷,牧謹(jǐn)之從懷中扔出一封信。

    封泥上印著吳凌慣用的私章,字只有幾行,簡單清楚地交代了前因后果。

    仇韶捏著信紙,極力的控制心緒,“既然如此,為何帶走雁沙行后卻又要騙本尊是別人所為?周盟主都能知道的真相,為何本尊知道不得?”

    這真是個好問題,遠(yuǎn)山遠(yuǎn)河兩兄弟頓時心跳上嗓子眼,但見牧謹(jǐn)之泰然自若:“相思堂其實來烏縣已有一月,卻專門挑教主您比武招親的大喜日子上門,為的不就覺得眾目睽睽之下我們不敢動手?明目張膽去綁人,那不是自找麻煩么?!?/br>
    他見仇韶戒備之色已松動不少,又道:“暫時瞞著教主……也只是我們那時手頭證據(jù)不夠,吳護法這些日子一直在暗中派人調(diào)查烏縣失蹤的事,教主剛離開縣衙屬下便收到抓到尸人消息,鐵證如山他們還能怎么抵賴?誰知教主不知去向,屬下不敢耽誤只好先趕來處理?!蹦林?jǐn)之自嘲一聲:“卻沒想被教主誤會成這樣,可見,教主是從未相信過我吧!”

    局勢一下扭轉(zhuǎn),仇韶訥訥難言的張了張口,半個字都吐露不出,牧謹(jǐn)之那義正言辭的一頓話把他腦子攪得一團亂,只覺乍聽下毫無破綻,也在情理之中,他甚至來不及細(xì)想里頭的真?zhèn)巍?/br>
    不眠閣闊大,后院有棟廢置了至少十年的空樓,據(jù)說是風(fēng)水不好里頭死過幾個姑娘,鬧鬼,沒人樂意靠近,最妙的是空樓一側(cè)正臨河,用這兒藏人運人是最方便,也是最掩人耳目不過。

    “哎喲,各位大爺這邊請,有話咋們好好說成不?咋們這兒姑娘身嬌體弱,膽子都小,您這一吼一拆的,可真是活活要把咋們嚇?biāo)绤取?/br>
    老鴇真是開眼界了,一幫大老爺們來青樓居然不務(wù)正業(yè),吼來叫去拆房拆屋,她不敢得罪這群煞星,卻也打死不走誓死護衛(wèi)產(chǎn)業(yè),死活要親自領(lǐng)這群大爺去,守得死緊,生怕他們用輕功一逃了之。

    仇韶也明理,知道壞了人家東西就得理賠,可仇韶這種橫慣的人,壓根沒有隨身帶錢的習(xí)慣,哪怕這一路也是牧謹(jǐn)之在擔(dān)當(dāng)銀袋的角色,仇韶清清嗓子,自認(rèn)和藹的交代下去:“牧護法,還不賠給這位夫人?!?/br>
    “真抱歉?!蹦林?jǐn)之沖老鴇歉意一笑后,回仇韶:“尊主,屬下身上也沒帶足夠銀兩,剛剛毀了多少東西尊主您大概心里沒數(shù),不光這兒,還有縣衙也是屋破梁垮,夫人,沒記錯的話,剛那房里的擺的可是慶朝征元時期的冰瓷?”

    老鴇心在滴血,嚎道:“沒錯,公子好眼力?!?/br>
    牧謹(jǐn)之:“所以,屬下月銀有限,兩袖清風(fēng),實在難以支付尊主您的一時沖動,不過教主也無需著急,您的私賬向來是走吳護法那邊,等夫人算好賬,最遲不過三日吳兄就能收到了?!?/br>
    “你——”仇韶萬萬沒料到牧謹(jǐn)之敢這樣說,他耳朵尖,當(dāng)即聽周野喉間哼出一聲含糊的笑。

    “哎,讓周盟主您見笑了,我們教主不管家不知柴米貴,幸得有教中兄弟精打細(xì)算幫襯著才不至于太落魄?!?/br>
    周盟主:“哪里的話,牧兄過謙了,貴教生財有方,一直是各門派學(xué)習(xí)的榜樣?!?/br>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牧謹(jǐn)之那尾音拖得千轉(zhuǎn)百回,似飽含著上梁歪了下梁來撐的意味深長。

    仇韶像被人迎面潑來一鍋辣油,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他猛回頭,遷怒道:“遠(yuǎn)山遠(yuǎn)河,錢帶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