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們要繞道寧川?！痹聼o涯一語落地，一錘定音。

    事情很簡單，目的地是帝都，出發(fā)地是蓮花島。出了島，暫且找了安身的客棧，危險的時刻隨時可來。

    這一日，悅來客棧的小伙計只知道，今日入住了一對夫婦，帶著他們的孩子，以及隨行的仆役。那孩子看起來心思極重，有股陰沉氣。那伙計面相普通。倒是那對夫婦，女子臉上有著精致，男子也不乏溫柔。天賜佳人也不過如此。

    以至很久之后，有人拿著畫像四處打聽時，小伙計還能從畫像上找到他們眉宇間的影子，然后恍然大悟。原來那女子是長相較為陰柔的男子假扮。然后小伙計杯碗招呼：“客官，我就一小伙計，哪有福見到這神仙般的人物?！?/br>
    此刻，那兩個神仙般的人物正在客棧忙乎。

    如意買了需要的材料，月無涯扯扯捏捏，月九霄頓時變成皮rou松弛的農(nóng)家婦女。再裹上輕紗。眼睛被刻意化去的神采。

    月九霄捏捏自己的臉皮，表示極度地不滿。

    月無涯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二弟天資麗色。但二弟也要知道，這最美的，不過人的內(nèi)心。俗話說，人心的美才是真正的美……”吧啦吧啦。云九霄頭疼地捂起耳朵。

    “大哥——”

    月九霄覺得自家哥哥的性子，從那個人離開后邊的愈加詭異了。

    到了晚上的時候，月九霄哄著連城瑾睡覺，然后在窗戶被敲響三聲之后起身披起衣服，貓著腰躍上了屋頂。

    屋頂，月無涯端著一小壺酒等待多時。

    “二弟這速度，比從前慢了不少。果真是人老了，年紀(jì)大了，所以身子骨不如從前利索了?！?/br>
    “托大哥的福，隨便丟了整個折月和一個奶娃娃給我，不然二弟我也該安享晚年了?！痹戮畔瞿眠^酒壺仰頭就是一口。

    月無涯沒有說話。

    舟車勞頓，月九霄神經(jīng)滯慢，并沒意識到身邊的人有了異樣，繼續(xù)說：“想我又當(dāng)?shù)之?dāng)娘的，還要顧著朝廷，又要避免給小娃娃留下把柄，說攝政王意圖…那啥什么的?！?/br>
    “不過啊?！痹戮畔鰪潖澭?，“也正是如此我才知道，當(dāng)年娘去世，大哥帶著我的辛苦。”

    “若是為了大哥，總是值得的。”月九霄說。

    月無涯沉默了，半天才輕聲說：“謝謝。”

    “謝什么，咱是兄弟?！?/br>
    兄弟啊。

    月無涯抬頭：“二弟，今兒月亮真圓。”

    “那是。”

    “二弟，你說，他們會看見嗎？”

    他，指的是宮里的小皇帝。她，指的是當(dāng)年的皇后。

    “二弟?！痹聼o涯說，“二弟，你相信有輪回嗎？”

    常言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自八年前分離，兩人再沒見過，原本以為這種坐在一起談心的日子也是空想。

    “我很高興?！痹聼o涯深深望著月九霄說。

    “？”月九霄一眼迷茫。

    “我不是個好父親，沒有盡到全力照顧小寒的責(zé)任。我不是個好丈夫，沒有……我不是個好皇帝?！?/br>
    “可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哥哥?！痹戮畔龃驍?。

    “我從小就知道，也認(rèn)定了，我的哥哥是最好的哥哥。原本在皇宮，我以為不會有那種細(xì)水長流般穩(wěn)定的情感出現(xiàn)。你是個好哥哥?！痹戮畔鲋貜?fù)。

    月無涯一怔，又苦笑。

    “那小寒呢？如果他知道…”我還活著…

    “你是個好父親。傾寒經(jīng)常說，希望像他的父親那樣。”

    “我們背負(fù)太多，負(fù)重的前行會讓人難以承擔(dān)，但很少有人能放棄奢華去追求樸素。”月九霄正色。

    月無涯半天無言，默默看著自家弟弟，終于露出笑來。

    “大哥，酒。”

    月無涯接過，猛灌一口。進入身體的酒火辣辣，刺激著神經(jīng)。

    這時，身下的屋檐傳來清脆的聲音。月無涯一個閃身。

    一瞬間的事。

    等塵埃落定，月無涯吃驚地立刻松開手，然后皺眉：“小瑾，是你？”

    “嗯。睡不著，出來散步。走了?！边B城瑾后退，一個后空翻消失在眼界。

    “大哥，怎么了？”頭頂傳來月九霄的聲音。

    “沒什么，老鼠而已?！?/br>
    “那就過來喝酒。上好的女兒紅，再不喝大哥可就沒口福了?！?/br>
    “大哥，明天我們向臨茨方向走？”月九霄問。

    “不，我們要繞道寧川?！痹聼o涯一語落地，一錘定音。

    月九霄張張口沒說話。

    寧川。

    月九霄眼珠子一轉(zhuǎn)，嘴角就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