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順著聲音看去，發(fā)現(xiàn)是夏向陽，咬口包子吧唧吧唧，喝口豆?jié){也吧唧吧唧。

    陳一蹙起眉。

    “吃飯不要吧唧嘴?！?/br>
    夏向陽乖乖閉了嘴。

    陳一低頭。

    “吧唧吧唧?！?/br>
    陳一抬起頭。

    夏向陽一臉無辜。

    低下頭。

    “吧唧吧唧?！?/br>
    抬起頭。

    一臉無辜.jpg

    低下頭。

    “吧唧吧唧?！?/br>
    陳一猛地抬起頭——夏向陽維持著張嘴了的姿勢，在陳一的注視下，乖巧地，試探地咬了一口，然后在咀嚼之中，小心翼翼地吧唧了一下嘴巴。

    在萬籟寂靜的時間里，這一聲顯得分外清晰而又響亮。

    陳一：“……”

    夏向陽：“……”

    陳一：“剛剛你是不是吧唧嘴了？”

    夏向陽迅速否認(rèn)：“沒有。”

    陳一：“撒謊打屁股。”

    夏向陽倔強：“沒有。”

    陳一：“不承認(rèn)，罪加一等，扣你這月零花錢?！?/br>
    夏向陽垂死掙扎：“沒有。”

    陳一想了想：“這個月我做飯?！?/br>
    夏向陽：“哥哥，我錯了?！?/br>
    陳一：“……”

    陳一：“有時候我真的在想你這個小兔崽子憑什么這么得我寵愛?！?/br>
    …………

    窗外陰雨綿綿，陳一心情復(fù)雜，他坐在桌子前，左手?jǐn)[著手機，右手?jǐn)[著名片。

    他拿起手機，然后放下。

    放下，然后又拿起。

    “實在沒辦法給陳辭打電話啊?！?/br>
    陳一喃喃自語。

    “萬一一開口就是臟話怎么辦?！?/br>
    陳一掃了桌上的玻璃瓶一眼，心念一動，沖客廳喊了一聲：“陽陽?！?/br>
    小孩走了進來，陳一便沖他一笑：“幫哥哥個忙?！?/br>
    夏向陽問：“什么忙。”

    陳一就說：“幫我按一下這個綠色電話標(biāo)志的撥通鍵。”

    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我待會打完電話應(yīng)該會試圖摔手機，你記得阻止我一下。”

    “不用做別的，告訴我銀行卡的余額就行?！?/br>
    夏向陽：“……”

    在小孩一臉神情復(fù)雜之中，電話打通了。

    “喂。”

    是陳辭的聲音。

    “是我。”

    陳一有些驚訝，挑了挑眉，沒想到陳辭給他居然是自己的私人號碼。但他很快反應(yīng)過來，迅速調(diào)整了自己的聲線，讓自己盡可能看起來像個無辜柔弱的白蓮花。

    他仔細放輕了嗓子，語調(diào)躊躇不安。

    “您還記得我嗎……您給過我兩張手帕?！?/br>
    果不其然，陳辭非常吃這一套，聲音迅速柔軟了下來：“記得，是你啊?！?/br>
    “我……”陳一戲癮大發(fā)，他輕輕嘆了一口氣，像是極難啟齒：“其實今天找您是因為……”

    “需要一份新的工作？”

    陳辭非常體貼，見他似乎很是不好意思，便主動說了出來。

    陳一很感激：“是的。”

    陳辭問：“你大學(xué)是學(xué)的什么專業(yè)？我?guī)湍阏乙徽遗笥压居袥]有合適的崗位?！?/br>
    陳一：“我沒上過大學(xué)?！?/br>
    陳辭：“上的大專？”

    陳一：“只讀了高中，本來大學(xué)想考哈佛，結(jié)果成績差了點?！?/br>
    陳辭：“差了點？”

    陳一“嗯”了一聲：“就差了幾百分吧?！?/br>
    陳辭：“……”

    像是害怕他后悔，陳一又小心翼翼補充道：“不過我勤勞樸實，能干努力，什么都能做?！?/br>
    陳辭略微猶豫了一下：“其實我這里有個職位，挺適合你的，不過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五險一金，包吃包住?！?/br>
    陳一：“您說?！?/br>
    陳辭講：“我家缺個傭人?！?/br>
    陳一：“草?！?/br>
    陳辭：“？”

    陳一：“草……草地上居然有人放風(fēng)箏?！?/br>
    陳辭：“你愿意嗎？工資可以再商量?！?/br>
    陳一語調(diào)是溫柔的，接過了夏向陽遞過來的蘋果：“我愿意啊，這有什么的呢，到哪里去工作不是工作，更何況您人這么好，還愿意主動照顧我這樣的人。”

    那邊輕輕舒了一口氣，陳辭說：“你不將這些放心上就再好不過了?！?/br>
    陳一：“這些沒關(guān)系的?！?/br>
    “我有個和我住一起的同性戀人，不知道你會不會介意這一點?！?/br>
    陳一還是笑著的，手里的蘋果“咔嚓”幾聲碎成幾塊，汁水流了一手：“當(dāng)然不介意了，是您的戀人，又不是我的，有什么好介意的呢?！?/br>
    目睹一切的夏向陽：“……”

    他又對電話那邊說了幾句，無非是些感激涕零或者是不動聲色阿諛奉承的話，陳一段數(shù)太高，說得滴水不漏，儼然將自己打造成了一位飽受世事滄桑折磨摧殘而依舊維持純良無害本性的小白兔。

    “真的是麻煩您了。”他還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您真是一位好人?！?/br>
    “不麻煩?！标愞o又問：“你上次傷好了嗎？”

    陳一就說：“其實沒什么大礙，衣服遮一遮就看不出來了?！?/br>
    對方似乎有些詫異，覺得陳一似乎是誤會了什么，隨后解釋道：“不需要你帶傷上班的，你先好好養(yǎng)傷，等傷好了再過來也不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