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只是誰也不知,這藥鋪正對著的酒樓里,聞恕立在窗前,盯著藥鋪看了半響。 直至房門被推開,元祿面色繃緊,“皇上,二姑娘拉著五姑娘進的那間鋪子,若是奴才沒看花眼,里頭的人,似是恒王殿下?!?/br> 聞恕顯然也沒料到,眉間倏地蹙起,目光緊落在元祿身上,“看清了?” 元祿猶豫了一瞬,“殿下,應(yīng)是老毛病犯了?!?/br> 聞恕眸色沉下來,抬腳便下了樓,往藥鋪去。 說起來,這位恒王殿下因心口疼的老毛病被太后強扣在宮里個把月了,前陣子自請離宮去皇家別院調(diào)養(yǎng)身子,這會兒莫名出現(xiàn)在俞州,那之前豈不是欺君了? 嘖,嘖嘖嘖。 元祿心中為恒王暗嘆不好,一邊緊跟上,就見一身鮮艷的姑娘滿臉愁苦的在藥材柜旁躊躇,身后便是一片白簾子,那簾子后頭,正是收容病患的屋子。 顯然,付茗頌是在候著她那四jiejie出來。 姑娘低垂著腦袋,兩彎細(xì)眉揪在一起,心中惴惴不安。 原本若只是救人倒也好,可四jiejie瞧著沒少來,這便有些不好了。 付茗頌這一眨眼的功夫,將若是叫人知曉的后果都設(shè)想了一遍,連到時候要如何應(yīng)對姜氏和老太太,都統(tǒng)統(tǒng)在心下演練了一回,再一抬眼,心中那根繃緊的弦似是叫人拉了一下,彈了回來,“噔”的一聲回響—— 聞恕狹長的雙眸微微闔了一下,自高而下地望著她,壓低聲音問:“你在這里,替誰守門?” 付茗頌一怔,沒想他一開口是這句話,下意識擋在了簾子外,活像只受驚的兔子,連連搖頭,“沒,沒誰?!?/br> 作者有話要說: 逐漸被四jiejie帶進坑里,茗頌寶寶心里苦qaq —— 俞州的劇情還差一點 第11章 四目相對,茗頌逐漸敗下陣來。 她一雙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強裝鎮(zhèn)定,實則心快跳出來了,好在付姝云這時掀了簾子,打破僵局。 然而付姝云也是一驚,她見過聞恕,東苑那位,說是祖母娘家的故友,因而付姝云下意識就把聞恕與老太太劃上了等號。 見聞恕目光透過簾縫,她忙將簾子放下,背脊挺直,同茗頌如出一轍的假鎮(zhèn)定,“沈公子怎會在這兒?” 聞恕看了看這姐妹二人,就見那小姑娘懊惱地垂下頭,似是在想一會兒用什么措辭好將他打發(fā)了。 男人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口吻淡淡,“同四姑娘一樣,來瞧個人?!?/br> 瞧人?瞧誰? 付姝云警惕地望著他,就聽身后有動靜,還不待她反應(yīng),里頭的人便拖著不利索的身子過來簾子徹底揭開。 一時間清清冷冷的藥鋪好生熱鬧,幾個人在這兒門邊大眼瞪小眼,就見那方才還病容風(fēng)流的男子一下愣住,半天后,聽他僵硬地喊了聲: “二哥。” —— 本就不大的屋里,聞恕端端坐在唯一的長椅上,大夫來給聞爭把過脈,又開了兩副藥才走。 聞恕一雙眸子凌厲地盯著床榻上的人,那人便低著頭,也一句話沒有。 元祿見無人先開口,尷尬地笑了兩聲,一句恒王殿下卡在喉嚨里,改稱道:“三公子到了俞州,也沒同大人報個信,幸而四姑娘心善,還得多謝四姑娘了?!?/br> 突然被點了名兒的付姝云暈乎乎地點了點頭,又搖頭吶吶道:“不必……” 既然元祿給了臺階下,聞爭便順著下來了,“是…本想通知二哥,沒想老毛病先犯了,謝過四姑娘?!?/br> 可是,正如聞恕不知聞爭在俞州,聞爭又哪里知道他在俞州? 若是早知道,他才不會撞上來。 付姝云被謝了兩次,終于發(fā)覺自己可能救了個了不得的人物,原也是看他相貌出眾,言語又幽默,這幾日尋借口多來了幾回,已屬大膽,現(xiàn)在也有些怕了。 母親說過,東苑這位不可招惹,她雖不聰明,但到底還是惜命的。 是以付姝云一下拉過在一旁發(fā)呆的茗頌,“既然公子找著了家人,那我與五meimei便不討擾了?!?/br> 說罷,她想也不想拽著茗頌掉頭就要走。 “等等?!甭勊Q眉將人叫住,“手怎么了?” 付姝云反應(yīng)了一下,才發(fā)現(xiàn)他問的是付茗頌,轉(zhuǎn)頭看過去,就見付茗頌撓了兩下脖子,手腕出露出一小片紅點。 付茗頌一怔,下意識將手放下,付姝云這才看清她脖子上星星點點的紅疹子,著急忙慌問:“你——不、不是,五meimei,你可覺得哪兒不適?你別嚇我!” 她就將人帶出來繞了一圈,萬一出點什么事兒,母親定要罰她的! 付茗頌盯著自己手背上的疹子,一臉茫然的模樣,像是犯了什么大錯似的,小聲道:“就是,有些癢……” 聞爭因心口疼這個毛病,打小也是泡在太醫(yī)院的,一眼便瞧出來,這五姑娘大概是吃了什么不該吃的發(fā)物,無甚大礙。 他心下正這么輕飄飄地想著,就見面前長椅上的男人起身,三兩步走上前,食指中指并攏輕推了一下人姑娘的下頷,看了眼病況,頭都沒回地吩咐元祿,“去叫大夫?!?/br> 元祿應(yīng)了聲,匆匆領(lǐng)命。 付茗頌叫他冰涼的手指碰了一下,整個人一縮,往后退了一步。 付姝云這會兒還在想回府后如何同母親交代,壓根沒看出這邊二人的不對勁,反而是倚在榻上的聞爭,眉頭驚異一挑,看戲似的將手搭在軟墊上。 “食了梨花?”聞恕突然問。 今夜廟會熱鬧,一路過來,付姝云拉著茗頌吃了多少小玩意兒,付茗頌自個兒也不知這紅疹子是因為哪一樣吃食。 被聞恕這一問,她才想起來,在街口時是被付姝云灌了一口梨花釀酒,甜的膩人 見她神情便知定是如此,男人微不可聞地嘆了聲氣,“以后記著,別吃了?!?/br> 付茗頌頓了頓,猶豫的點了下頭。 只是她都不知是因為梨花,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元祿領(lǐng)著大夫過來,瞧過之后,才開了方子,囑咐了忌口之后,倒也沒有旁的交代,確實如聞爭所料,無甚大礙。 但到底有些癢,茗頌忍不住伸手去撓,卻被一只扇柄敲了手背,“別撓?!?/br> 聞恕這一聲低喝,將屋里幾人的目光紛紛引了過來,連付姝云都遲疑的看了他一眼,這沈公子,好似對五meimei很關(guān)懷…… 付茗頌抬頭對上男人的眸子,他臉色并不大好看,比方才看聞爭的臉色還難看。 好像長在她脖頸上的疹子,礙著他的眼似的。 付茗頌受不住被他這樣瞧,有些不知所措地拉扯了一下付姝云的衣角,“四jiejie,我們回吧?!?/br> 不多久,姐妹二人離去,這屋里一下只剩三人巋然不動。 只聽一聲輕笑,元祿循聲往恒王那兒看去。 就聽聞爭打趣道:“皇兄到哪兒,都有好福氣。” 連來這么個破地方巡查,都能有美人在眼,怎么不是福氣呢。 聞恕神色凌然地回望過去,“一月前請旨到別院養(yǎng)身,現(xiàn)下卻出現(xiàn)在俞州,聞爭,你可知欺君何罪?” 聞爭倏地斂了嘴角,不敢造次。 —— 回到府里,付姝云果不其然叫姜氏訓(xùn)了一頓。 因是姜氏讓付姝云帶著付茗頌出去的,結(jié)果回來人起了一身疹子,姜氏自然不能推脫,立即帶著郎中到洗春苑來。 大夫人都在這兒,云姨娘就是裝也得裝出關(guān)心的模樣,忙不迭地打理了下發(fā)髻,那付茗頌屋里陪著。 她做了個十分夸張的表情,像是自家孩子摔斷了腿似的,“唉喲,這——怎么起了這么一身疹子,姑娘家的身子,要是落了疤可怎么好?” 被眾人團團圍住的茗頌無措的坐在塌上,心想除了癢了些,并無大礙,可這些人卻沒留給她說話的空隙。 “自是請了最好的大夫,開了最好的藥,不會叫茗兒留疤的。”姜氏字正腔圓道。 “是么,可還是該注意些好,你說是不是,茗兒?”云姨娘笑著道。 這二位字字句句都是爭鋒相對,自打上回付嚴(yán)栢被大理寺的帶走,云姨娘不得不向姜氏打聽消息卻被冷落在外,這二人的仇怨又添了一筆。 付茗頌正襟危坐,按照一貫的法子,中規(guī)中矩道:“茗兒謹(jǐn)記母親與姨娘囑咐,定小心照顧身子。” 付姝云也忍不住插了一句,“大夫都說,好在沒食用過多,明兒一早就能好利索了?!?/br> 姜氏與云姨娘對視一眼,又都不屑地移開目光。 付姝云游神似的跟后頭站著,方才被姜氏念叨一通,她這會兒才想起來一件打緊事兒! 那個沈公子,不會暗地里同祖母告狀吧? 雖、雖說她是好心救人,可到底也算是私會外男,要是被祖母知曉——付姝云抖了一下,面色煞白。 一直到姜氏與云姨娘面上功夫做足離去,付姝云還找了個借口留下。 遣開丫鬟婆子后,付姝云忙問:“五meimei,方才那事兒,那個沈公子,他不會同祖母說吧?” 付茗頌聞言,一顆心霎時提了起來,這事兒,她也算摻和了? 她顰眉猶豫,付姝云救的是沈公子的家弟,若是他知恩,應(yīng)當(dāng)要守口如瓶才是。 可許是因為幾次見他的感覺都不大好,付茗頌對他是否知恩心下存疑。 忽然,茗頌手腕一涼,低頭就見付姝云正仔細(xì)給她涂藥,頓覺不好。 果然聽付姝云緩緩道:“五meimei,你同那沈公子,可是相熟?” “不——” “明日待你疹子好了,你陪我去一趟東苑,可好?”付姝云雙眸真摯地望著她。 付茗頌常年中規(guī)中矩的習(xí)慣提醒她,這般做是不好的,是會給自己招惹禍?zhǔn)碌?,開口便要委婉回絕付姝云。 卻又叫付姝云及時堵了一句,“若是祖母知曉了,責(zé)罰下來你也得受著,祖母嚴(yán)苛,你不怕么?” “……” 付茗頌抿了抿唇,想到老太太那雙無甚溫情的眼,心下緊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