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青黛只是聽著，就已經(jīng)濕了眼眶，她在心里感嘆，兩年的光陰，再見時又不知是怎樣的場面了。

    不過，天下本就沒有不散的宴席，她所能做的就只有珍惜眼前而已。

    想著想著，她靠進(jìn)顏熾的懷里。

    不是誰都有機(jī)會重新來過，她閉著眼睛，在他的頸間呼吸。

    “王爺，以后我們不要再分開了，好不好？”

    顏熾一愣，卓青黛很少會說這樣的話，自從他們袒露心聲之后，兩個人之間的默契早已經(jīng)勝過千言萬語。

    但當(dāng)她此刻這樣真誠的說著，顏熾的心里就想被一只大手攥緊一樣，竟有些難以呼吸。

    “好，我們永遠(yuǎn)不會再分開?！?/br>
    她將他抱得更緊，反倒是顏熾小心翼翼的害怕傷到她。

    卓青黛不禁笑了起來，“沒想到這殺伐決斷的熾烈將軍，也有如此謹(jǐn)小慎微的一面?！?/br>
    被打趣的顏熾無奈的笑了一下，或許是因為前世的卓青黛真的沒有太在意過自己吧，否則她早就會發(fā)現(xiàn)，面對她的時候，顏熾從來都如此小心翼翼。

    小心翼翼的藏好自己的心思，小心翼翼的轉(zhuǎn)換自己的眼神，小心翼翼的控制自己的表情。

    更會小心翼翼的將日漸增長的感情，埋藏在無人可見的角落。

    顏熾的手輕輕的撫摸在卓青黛長長的頭發(fā)上，他帶著笑意，嘴上可不饒人的道，“等孩子出生后，你就能看見本王不小心翼翼的樣子?！?/br>
    ……懷里的人臉頰倏地爬上紅暈，她嬌嗔的打了他的胸口一下。

    “胡說什么……”

    顏熾忍不住笑起來，他可什么都沒說。

    兩人正膩歪著，門外響起管家的聲音，“王爺，劉公公傳人來報，說皇上朝府中來了，讓您接駕?！?/br>
    “什么？”屋內(nèi)的兩個人均是一怔，顏熾皺起眉，“皇上怎么會突然過來？”

    卓青黛瞬間心慌起來，皇上忽然來只有兩個可能，一是發(fā)生了很大的事情，都等不及顏熾進(jìn)宮去，二是……二就是與她有關(guān)。

    但不管是哪個理由，對于他們來說都不是好事。

    顏熾看出她的擔(dān)憂來，忙安慰著，“沒事，你在房中休息，不必出去見駕，皇上若問起，我就說你身體不適，原本也常以你身體不好為推脫，免得進(jìn)宮去請安，現(xiàn)在繼續(xù)這樣說也不會引起懷疑?！?/br>
    “那……你自己多加小心?！弊壳圜熘雷约菏菬o論如何不能以眼下這個形象，出現(xiàn)在顏煜面前的，但她還是擔(dān)心萬一顏煜真是沖她來的，非要見她怎么辦？

    她乖乖的任由顏熾將她扶坐在床上，看了看床邊的帷帳道，“如果他要來看我，王爺也不必太過阻攔，到時候把帳簾一拉，再說不舒服不能見駕，也不算咱們虧了禮數(shù)?！?/br>
    “放心吧?！鳖仧朦c了下頭，雖然他也不清楚皇上忽然過來，所為何事，但這里是寒王府，他不會讓那種情況發(fā)生。

    顏熾眉峰一震，“管家，通知府中人，接圣駕?！?/br>
    “是。”

    第80章

    皇上的圣駕在寒王府門前停住，顏熾帶著府中人跪了一地迎接他。

    顏煜從轎輦上下來，臉上的表情并不輕松。

    “皇上圣安?！?/br>
    “臣弟參見皇兄。”

    顏熾引著顏煜進(jìn)了中堂，府中丫鬟呈上茶來。

    顏煜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清冽中透著一絲甘甜，但也沒有多么特別。

    他看了看站在堂內(nèi)伺候的奴才們，道，“朕今日就是來看看寒王和王妃，其他人就都退下吧?！?/br>
    “是……”

    顏熾了然的對管家又補(bǔ)了一句，“沒有傳喚，任何人不許靠近中堂?！?/br>
    “是?！?/br>
    待室內(nèi)閑雜人等全部褪去，顏熾臉色一變，小聲道，“皇兄忽然到府上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顏煜嘆了一聲，滿眼都寫著心事，他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哼出的氣都帶著火。

    “朕已經(jīng)受夠了?！?/br>
    “皇兄說什么？”顏熾有些驚訝。

    雖然顏熾并不是從小在顏煜身邊長大的，但是算上前世的時間，他對于顏煜也算是比較了解的。印象中的顏煜始終是極為隱忍的人，就算在即位的八年里，始終活在太后的陰影下，他也從沒有這樣氣急敗壞過，顏熾不免心里疑惑，究竟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讓顏煜發(fā)生了這么大的變化？

    “我說，我已經(jīng)受夠了?！鳖侅系恼Z氣里透出的只有疲憊，他好像忽然脫下了那個高高在上的軀殼，暴露出了無措的自己。

    “皇兄……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顏煜當(dāng)然不會說，因為他遇見了一個神秘的女人，從而讓他對權(quán)力和自由有了更深的渴望，但事實的確如此。

    “李藐的案子，刑部已經(jīng)給出了結(jié)果，說是被在城中作亂的匪盜殺死的，所以……”

    “呵……”顏熾輕笑了一聲，“所以李藐白死了?！?/br>
    顏煜氣吼道，“沒錯！調(diào)查結(jié)果就是這樣，沒有人會為了李藐的死負(fù)責(zé)！多么可笑，朕身為一國之君，竟然連一個忠臣的死因都無法查清！那刑部的人在上奏前，都要主動去問一問太后的意見，還有人肯把朕這個皇帝放在眼里嗎？我就是個傀儡！”

    “皇兄！”顏熾眼里有一絲不忍，他咬著牙道，“切勿動怒，現(xiàn)在情勢如此，皇上必須忍，也只能忍?！?/br>
    “憑什么！”顏煜的眼里充滿血絲，“我才是皇帝！她雖然貴為太后，但她有什么資格對朝中之事指手畫腳？我敬重她，可她是不是太過分了……”

    顏熾皺眉，“那皇兄打算怎么辦？”

    顏煜就在等他這句話，只要顏熾肯幫他，并不是沒有勝算。

    “朕想過了，太后也不過是因為趙家的勢力，所以才如此不把這個皇上放在眼里，只要我們滅了姓趙的，她在宮中還能有什么能耐？”

    “滅了趙家？”顏熾眉毛一挑，有些不解，“趙家的勢力遍布朝中內(nèi)外，牽一發(fā)而動全身，怎么滅？”

    顏煜思索道，“朕又如何不知，趙家是一個硬骨頭，否則朕又何必如此忍氣吞聲？但現(xiàn)在趙嶺馳去了東部支援，誰知道他會做些什么，萬一……朕是說萬一……”他立刻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姿勢，“若卓家軍改姓了趙，那朕這個皇帝就再也沒有可以翻身的機(jī)會了?！?/br>
    “所以，皇兄打算滅掉趙家軍？”

    “沒錯！”一向柔和的眼睛里，忽然冒出一絲狠絕，“現(xiàn)在趙嶺馳還在路上，我們還有機(jī)會?！?/br>
    “臣弟不明白?！?/br>
    顏煜小聲說，“朕想命你以支援之名帶兵前去，再通知東部的卓家，你們兩方夾擊，打他個措手不及！”

    顏熾猛地?fù)u頭，“絕對不行！”

    “為什么！”

    顏熾有些寒心，“皇上沒有親自去過戰(zhàn)場，或許不知道戰(zhàn)場有多無情，現(xiàn)在東部邊境戰(zhàn)況如此緊張，皇上不想著鼓舞士氣穩(wěn)住軍心，竟然要內(nèi)戰(zhàn)嗎？”

    顏煜又何嘗不知道這是個下下策，“可這是唯一的機(jī)會了?！?/br>
    顏熾別過眼去，語氣里滿是寒意，“先不說真的打起來，我們能不能贏，而是只要打起來，東部蠢蠢欲動的敵軍，必定會一舉攻破我們的防線，滅了趙家軍，也丟了東部邊境，這真是皇上想要的嗎？”

    顏煜的脖頸向臉上泛紅，看得出來他也知道不妥，“那你說怎么辦？就算趙嶺馳什么都不做，但只要東部打贏了，太后就更有借口，讓趙家得到更大的榮耀，我還拿什么跟她斗？”

    顏熾冷靜下來，“不，我們并非沒有其他的機(jī)會?！?/br>
    “你說什么？”

    顏熾道，“皇上忘了李藐給臣弟的證據(jù)了嗎？”

    “你不是說，那證據(jù)根本不足以扳倒趙嶺馳嗎？”

    “是，臣弟是這樣說過，但現(xiàn)在我發(fā)現(xiàn)這證據(jù)里，或許還隱藏著其他秘密?！?/br>
    顏煜瞇著眼，“你這是什么意思？”

    顏熾想了想道，“請原諒臣弟現(xiàn)在還不能告訴皇上。”

    “什么？”

    “畢竟皇上身邊雜人太多，還是不知道的好。”

    顏煜蹙著眉，點了點頭，的確在他身邊的人，除了陪他長大的劉公公之外，沒有任何人可以完全信任。

    但顏煜還是有些疑惑，“你說的這個秘密，真的可以扳倒趙家嗎？”

    顏熾笑了下，“不知道，也沒準(zhǔn)……可以直接扳倒太后，”

    顏煜猛地冷吸一口氣，他意識到顏熾的眼神并不是在開玩笑。

    “好，朕信你?！?/br>
    “謝皇兄?！鳖仧胩蛄讼麓剑睦镉凶约旱谋P算，“不過，臣弟還想問皇兄一些事?！?/br>
    “什么事？”

    “關(guān)于太后的事?！?/br>
    顏熾不是皇宮里長大的，但顏煜是，對于太后，他也更為了解。

    “你想問什么？”

    顏熾想了想說，“皇兄知不知道太后曾去到蘄州清修的事？”

    “蘄州……”

    “現(xiàn)在那里叫渠州。”

    “渠州？”顏煜的眼睛亮了一下，“朕小時候確實聽母后說過這么一回事。”

    “母后……”每次提到他們的生母，顏熾的心都會瞬間沉靜下來，雖然他從未見過自己的母親，但絲毫不影響對她的感情。

    “那時候朕也還小，聽宮中有一些傳言，就追著母后問了問?！?/br>
    “傳言？什么傳言？”

    顏煜回想著，“是說瓏禧太后剛被封為皇后那年，年景不好，大黎多處大旱，為了安撫民情，皇后便出宮為民眾祈福，去的好像就是渠州，一去就是兩年?！?/br>
    “那傳言是？”

    “因為隆禧回宮之后，檢查她身體的嬤嬤無端端的死了，而且死的很蹊蹺，所以便有人傳，說皇后在宮外的那兩年，已經(jīng)不干凈了?！鳖侅洗瓜卵廴?，“不過這應(yīng)該都是些無端謠傳罷了，先皇那樣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如果真有此事，又怎么可能讓她活到現(xiàn)在。”

    顏熾?yún)s不這樣想，這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許多的謠言都不是空xue來風(fēng)。

    何況，這個人是隆禧，是背靠趙家這座權(quán)利大山的人，先皇顏恪的確眼里容不得沙子，但如果那眼里是一座沙山，他就是容不得也得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