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歡_分節(jié)閱讀_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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腥臭的味道撲鼻而來,駝背老兒撕下的臉皮倏然貼在了腥風臉上,薄薄的rou質(zhì)皮rou粘糊糊濕漉漉,灼熱的赤紅液體順著腥風的兩頰緩緩流下來,腥風皺了皺眉,屏住呼吸抖著手揭掉了臉皮,還沒來得及抹掉血,就被眼前的情形嚇了一跳。 駝背老兒把手指掐進頭頂?shù)钠ou里,然后死命地往外扒拉,隨著陣陣的‘撕拉’聲,血沫不斷地往外涌,粘連著白紅色rou的皮從上到下撕裂到脖頸,卡在了兩肩,駝背老兒好像是猶豫了一下,又不知從哪里摸出了一把刀,寒光畢現(xiàn)的刀刃繞著上臂割了一圈,將手臂上的皮和肩頭的分離開,然后順勢繼續(xù)往胸口剝。 “你在干什么?” 腥風想往后退,卻發(fā)現(xiàn)身體完全動不了,雙腳好像是被釘在了地上,雙手耷拉在身側(cè),連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把你娘親的尸體帶來,給你看看啊,好彌補當年你沒有親眼看見的缺憾啊?!?/br> 駝背老兒的聲音已經(jīng)有些變調(diào),語調(diào)卻分外的柔和,他嘴一張吐出一口泛著白氣的rou沫沫,然后例開嘴角,血rou模糊的臉上扯出了一個怪異的笑容。 皮已經(jīng)剝到腳底,駝背老兒古腳尖踩了一下左腳跟,像是脫鞋子一樣,把明明應該與rou長得很牢固的皮踩在了地上,然后渾身倘著血,慢慢靠近不能動彈的腥風,布滿血絲的雙眼里灼灼地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你到底想做什么?!” 腥風終于有些膽寒。 她不是沒有見過死人,她也不是沒見過丑態(tài)百出的尸體,雖然她奉行出手狠厲一擊致命,但不可避免地見了不少支離破碎讓人反胃的尸骸,所以她從剛才起,只是覺得困惑和少許的惡心,直到駝背老兒抱著不可能還有命的身體靠近她,她卻無法控制自己的手腳反擊,甚至連閉眼的動作都沒辦法做出的時候,她才開始惶恐。 ‘呼’的一聲。 兩頰生風,駝背老兒把唯一還覆蓋著皮rou的雙手搭在了腥風的肩頭。 “你放開我!” 腥風感覺肩頭的雙手很熱,抓得很緊,駝背老兒的眼神更加熠熠生輝,以為自己被點xue了,便想提起氣來沖開xue道,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沒了半點內(nèi)力。 腥風瞪大了眼睛。 到底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兒啊,兒啊——” 駝背老兒開口了,嘴角還流著血,面部疙疙瘩瘩地還分布著規(guī)律跳動的青筋血脈。 駝背老兒的聲音很柔和,很溫婉,像是少婦在輕聲呼喚她的兒女。 駝背老兒說的,是‘兒啊’! 腥風錯愕了。 突然,駝背老兒大聲嘶吼起來,緊緊地根住腥風的衣被,不要命地把指甲摳進腥風的rou里,嗓門大得像是夏日暴風雨中的驚雷:“’啊,要替為娘報仇?。∫婺阃魉赖牡鶊蟪鸢。∫婺愕钠渌Ф蜻吔赖男值芙忝脠蟪鸢?!” “讓那個狗皇帝死無全尸!” “讓那個狗皇帝身邊的所有人不得好死!” …… 駝背老兒不斷地晃動著腥風,血沫沫不斷地涌出來,原本柔和的聲音像是垂死前馬的悲鳴,腥風只覺得肚子里翻江倒海,不斷沖進鼻子里的臭氣在四肢百骸瘋狂地流竄,好像要把她大卸八塊。 這是,難道眼前這具,是娘親的尸體? 娘親的骸骨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腥風正昏頭昏腦間,突然聽到‘嘶嘶’的聲音,然后感覺臉上身上疾風驟雨般潑灑了灼熱的液體和固體,抓在肩頭的力量倏然消失了,駝背老兒,或者是腥風娘親的身體里好像有什么東西炸裂了開來,沖擊得表皮和內(nèi)臟呈噴射狀撒濺到了腥風的身上,脖頸上,和仍然血跡斑斑的臉上。 ‘砰’的一聲,終于打入腦海。 腥風大駭,杏眸圓睜,黑褐色的瞳眸里陡然影印出了一顆圓滾滾的頭顱,帶著張大的嘴,猩紅的唇,和像是被打爆了的碩大眼球的頭顱,以飛快的速度向著腥風的臉飛過來。 “啊——” 腥風終于一聲大吼,緊緊閉上眼睛,讓自己脫離可怖又不可思議的黑暗,渾身抽搐了一下。 “風丫頭,風丫頭?你醒醒?!?/br> 琴瑟合奏的悅音,帶著清淺體香的懷抱,溫和有力的雙手,腥風電光火石間,便感覺自己好像到了另一個世界。 溫暖,和煦,與方才完全不同的沁人心脾。 “風丫頭,做噩夢了么?” 寵溺的,帶著憂色的語調(diào),腥風再睜開眼睛時,看見正上方銀發(fā)紅眸的妖孽臉龐,困惑地一扭身,發(fā)現(xiàn)她自己渾身是汗地窩在一品紅的懷里,青色的道袍上干凈明澈,沒有絲毫鮮血的痕跡。 “夢見什么了?” 一品紅和煦地如冬日的暖陽,慈祥地如年過花甲的祖父,修長的手指拂過腥風的額頭,細細撫去了她光潔皮膚上的汗水。 腥風愣了一下,然后掙脫開一品紅的懷抱,呼哧呼哧喘了幾口粗氣,原本猙獰的臉又恢復了面具一樣的了無表情,淡淡地說道:“沒什么?!?/br> “沒什么么,風丫頭剛才渾身顫抖,緊緊揪著我的衣被,大喊著‘放開我”堂堂的羅網(wǎng)網(wǎng)主,驚恐成這樣,算是沒什么么?” 一品紅不顧腥風虛軟的掙扎,牽住了她的手,溫柔地問道:“告訴我,夢見什么了?” 腥風沉默了很久。 丹藥房通體木制,年久失修,夜間的涼風從墻縫里滲透進來,吹著腥風滿滿是汗的身體,繞是腥風內(nèi)力深厚,也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腥風深吸了一口氣,突然下定了決心般說道:“我要報仇,而且不管你一品紅如何偏袒那個皇帝,不管你如何阻撓我的計劃,我都要他,眾——叛——親——離?!?/br> 從駝背老兒死后,腥風就反反復復地做著這個夢,夢見她自己渾身被禁錮,眼睜睜看著體無完膚,聲音和煦地叫著她‘兒’的,不知是男是女的人撲上來,抓著她的衣襟,不斷重復當年七皇子的內(nèi)親外戚在邊疆所受之苦,重復她的娘親慘死,重復著指責她這些年沒有做任何復仇之事,然后叫囂著要她開始施行復仇的計劃。 第一次做夢的時候,腥風深夜醒來潛入荔香宮,抱著睡意朦朧的墨雨顫抖了一夜,墨雨與腥風心意相通,雖然不知道腥風夢境的內(nèi)容,卻看透了腥風面上,好不容易露出來的表情的含義,于是反手接住腥風,狼狠咬出幾個字:“那個狗皇帝,我必要他眾叛親離!” 腥風記得自己那時候的驚魂未定張皇失措。 腥風記得墨雨當時的咬牙切齒。 腥風已經(jīng)精疲力蝎。 腥風雖然手握屠刀,卻從未濫用過,這些年來,腥風深思熟慮,只為了要盡量少得牽扯到無辜之人,更不要在社稷中掀起軒然大波,但是現(xiàn)在,腥風迫不及待地想要復仇,因為復仇二字,已經(jīng)不是她的權(quán)力,而是她必須要做的事情,是拯救她逃出夢魘的唯一方法,是她不再苦苦掙扎于那該死的夢魘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