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棵默默守望的樹。

    她靜靜看著，手落在窗簾上，心中除去動容，還有淡淡的浮躁。

    似乎意識到了什么，樓下的影子精準回頭，看在她的方向。

    而后，很肆意地揮了揮手。輕笑著。

    和那日，刻意撩撥他的她一樣。

    手腕用力，把窗簾縫隙拉得緊密。

    她似乎……

    能明白那晚，許弭的心情了。

    她第一次，如此討厭自己。

    第22章 芥子

    在合作過的人中, 尋禮是讓程玄度最討厭的一個。相處時廢了最多心思，一言一行竭力控制，但還是無法讓小少爺滿意。

    那晚拂了尋禮的面子, 程玄度已經(jīng)做好了他來大鬧一場的準備。卻沒想到，尋禮這次換了種方式，一招釜底抽薪, 把人打得措手不及。

    “iris，真的不是我故意違約?！?/br>
    那晚后, 符妤沒再偏向尋禮, 倒是坦白更多，“我所在的sc, 只是恒悅名下的一個分公司, 是尋總拿去磨練尋禮的，我……”

    “我明白，”程玄度沒有為難符妤的意思, “打這通電話只是想告訴你。上次記錄了數(shù)據(jù)，我為你量身打造了一套‘吻雨’，那是只屬于你的?！?/br>
    另一端握著手機的符妤眼眶瞬間紅了, 咬著唇, 強顏歡笑，“好啊, 有機會我一定試試看?！?/br>
    “真打算把吻雨給符妤?。俊?/br>
    福年暗道可惜，那是近期程玄度最滿意的作品。冰藍半透明為主色，邊緣處暈著一圈是很容易被忽略的淺綠, 很襯膚色。后背鏤空, 整體布料不多，保證露膚度的同時, 又不會太夸張。肩帶上的碎鉆和水晶不會喧賓奪主，反而增了幾分圣潔，和符妤明艷但有破碎感的臉很搭配。

    “除了她，沒人適合?！?/br>
    “可是……”福年委婉提醒，“當初和尋禮的合作?！?/br>
    那時候福年也在場，見證了兩人的交涉。

    vent自成立以來，一直只在線上發(fā)展。尋禮帶來投資，穩(wěn)固資金鏈，四個月后的大秀若能穩(wěn)定舉行，便能順利打開知名度，入駐re，擴展線下市場。

    可現(xiàn)在，尋禮賭氣撤資，一個又一個的漏洞接踵而來。

    這個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眼見小少爺甩手不干，其他合作方也紛紛跑路。就連那個小得可憐的體驗店也未能幸免。聽說某位女星的訂制款出了問題，紅毯走光，被粉絲扒到了vent，店面險些被砸得稀爛。

    舒一憤憤不平，“那個女明星我也合作過，演技差就算了，戲還多，就是靠著假摔和走光博取話題，和我們有什么關系？！”

    程玄度疲憊地揉揉頭，有點無力，像是宿醉過了頭。

    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多諷刺，原來她信誓旦旦追求的夢想，真的很脆弱，也真的不值得一提。攀附著別人，也會因幾句話而搖搖欲墜，沒那么了不起。

    而現(xiàn)在，比起一波三折的大秀，她更害怕的，是會失去vent。

    沒錯，是害怕。

    意識到這一點時，她的臉色更是白了幾分。

    沒人知道她在其中傾注了多少心血，又藏了多少期待。

    是事業(yè)，是夢想，是未來。

    無端想起那一次見面時，許懿輕蔑的眼神。

    “白小姐，你撐不下去的。我比尋禮更可靠，和我合作，才不會毀了你的招牌?！?/br>
    “靠近許弭，我會幫你。”

    靠近嗎？

    大腦亂糟糟的，似乎程玄度和白芥都在一瞬間出現(xiàn)在了大腦里。兩個不同的靈魂，對峙著，碰撞著，各有各的理由。

    那個男人，在言語的分析下，被分成了很多面。

    許久，到達了一個平衡。

    逐漸同自己和解。

    是啊，他和程開陽都有合作。

    他和許懿，又會怎樣呢？

    只是靠近而已。

    答應，保持現(xiàn)狀，或許，就足夠了吧。

    天色陰沉。

    許懿冷著臉，在聽林時提醒，“馬上要變天了，看來是暴雨，今晚的航班估計不能正常起飛了?！?/br>
    沒回應，持續(xù)低氣壓。是那晚游輪晚宴后的常見表現(xiàn)。林時嘆了聲，滿眼心疼。

    手機突然震動，想起許懿的習慣，林時慌忙道歉，退出辦公室。

    下一刻，又折返回來。

    “許總，白小姐答應了?！?/br>
    “轟隆”一聲——

    暴雨傾盆而下。

    ……

    黃昏時分，工作室只剩程玄度一個人。

    雨沒有持續(xù)太久。大概這個季節(jié)便是如此，虛晃一槍，匆匆過，匆匆去。

    打了一下午電話，口干得要命，低聲下氣的，像回到了品牌成立初期。

    但沒什么用，那些人似乎同一了口徑。昔日的合作商，沒有一個敢繼續(xù)合作。

    本以為可以獨立，可還是依賴于人脈搭建的牢籠，和一直想逃離的有什么區(qū)別，終究還是成了最討厭的模樣。

    好在她擅長處理人際關系，昔日的合作伙伴對她印象還不錯，委婉提醒，“iris，你是不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該說什么呢，只剩下了苦笑。

    臨近十一點，終于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手機里，燕池陶喜等人都在斷斷續(xù)續(xù)發(fā)著安慰的語句，也在幫忙想辦法。

    許弭也發(fā)來了消息。沒有安慰，畫風清奇，與眾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