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過神, 看著面前略顯搞笑的披著毯子不露臉的莫霜, 嘆口氣，“別蓋著了, 悶。”

    “好?！蹦怨缘爻断绿鹤樱冻鲆活^蓬亂松軟的頭發(fā)，微笑的表情藏在里邊叫人看不清, 把毯子揣在懷里的樣子像是剛睡醒的小迷糊。

    卓微瀾揉了一把，瞧見莫霜晶亮的眼睛, 才知道方才一切都是錯覺：這人不但清醒著, 而且正為了她方才同意的事情而高興。

    “微瀾……”莫霜不喜歡看見她皺眉頭，湊上來印下一記輕吻, “沒事的，我會好好保護自己?！?/br>
    “哼，有警察找你，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卓微瀾想起問題的關(guān)鍵了。

    莫霜低下頭, 揪著她的手小聲說，“說了?！?/br>
    “什么時候？”

    “姑姑和姑丈被抓后第三天。”莫霜記得很清楚，“你嚇壞了，不愿意聽，我覺得這是不同意的意思，后來就拒絕了他們的要求?！?/br>
    卓微瀾細細回想，記起來了。

    姑姑和姑丈落網(wǎng)后，她有一種終于解脫、不用害怕的感覺，聽到莫霜說當證人的事情堅決反對。后來，莫mama回來了，再后來，莫霜恢復了記憶……

    事情一件接一件，讓她們喘不過氣，而暫時不造成威脅的耀榮公司自然被放在一邊了。

    “他們常常聯(lián)系你嗎？”卓微瀾擔心，“如果不去，會不會有嚴重的后果？”

    莫霜搖頭，“目前的情況很不明朗。耀榮做了很多不合法的事情，受害人知道，花錢的主謀們知道，警方也十分清楚。但是，受害人害怕報復，選擇沉默，主謀自然要把事情隱瞞到底，警方無從下手，抓住過幾個跟蹤的人，但證據(jù)不足，以小罪名教育就放走了?！?/br>
    “證據(jù)不足？不可能吧?！弊课懖幻靼琢?，“我們能找出奇怪的賬戶交易，還有那些視頻照片，他們就一點都查不出來？”

    莫霜苦笑，“我們找出的證據(jù)只能讓姑姑和姑丈進去，他們能夠查到的也是一些指向替罪羊的東西，無關(guān)痛癢，讓耀榮折損一兩個雇員而已?！?/br>
    “也是啊……那你能幫上忙嗎？”卓微瀾跟著發(fā)愁，越發(fā)覺得這是一條漫長而艱險的路。

    “不清楚，我一直不愿跟他們多談，很久沒管案件的進展了?！?/br>
    卓微瀾聽到這兒感覺不對了，“你心里根本沒底?！?/br>
    “有?！蹦獓烂C說，“要相信法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br>
    “……我相信，但時間總是個問題吧，你答應跟我一起去留學的，萬一他們查個十年八年，到時候絆著你不給出境怎么辦？”

    莫霜笑了，“不會的，我沒犯事，他們怎么可能限制我？”

    卓微瀾抿唇，“我還是不放心，沒查到惹來麻煩怎么辦？”

    “一步步來，不要想著最困難最危險的地方?！蹦c一點她緊抿的唇角，拿了紙筆列出要做的事情，“我們先找個保鏢，然后聯(lián)系警方……”

    “等等?！弊课懗鲅源驍唷?/br>
    “怎么了？”

    卓微瀾以指為梳，幫著莫霜草草整理下發(fā)型，“笨蛋，先吃飯啊。我聽到芳姨端菜出來的聲音了。”

    “哦對。”莫霜在最上頭加了真正的第一條，“我們得找人幫忙?！?/br>
    “??？”

    “沁雯可能知道一些內(nèi)情，米佳萌的朋友直接跟耀榮有關(guān)，還有……”莫霜說到這頓了頓，語氣變得冷淡了不少，“我爸跟耀榮接觸過?！?/br>
    卓微瀾心里一咯噔，握住莫霜的手輕聲說，“不急，慢慢來，我們先跟沁雯談一談?！?/br>
    “好，”莫霜倒是不會回避，嘆了一聲，“你不用擔心，我既然有這個想法，就已經(jīng)做好了跟爸爸重新聯(lián)系的準備了?！?/br>
    卓微瀾瞧了眼莫霜捏緊筆的指頭，“這是你拒絕幫忙的原因之一嗎？”

    “主要原因吧。”莫霜揉了揉眉心，“其實耀榮牽扯的案子多，相關(guān)的知情人也多。警方特別在意我，就是因為我能夠直接聯(lián)系上爸爸。我一想到要跟他說話，我就……”

    說到這里，莫霜停了下來，低下頭靜靜看著紙上干脆利落的筆跡。

    卓微瀾猶豫片刻，小心地拿過紙筆，幫著寫下最重要的一步。

    “聯(lián)系爸爸?！?/br>
    莫霜看著她寫，等最后一筆完成忽的問了句，“哪個爸爸?！?/br>
    卓微瀾一愣，然后哭喪著臉說。

    “兩個爸爸都要聯(lián)系哎?！?/br>
    ——

    卓爸爸打從知道莫霜的身份之后，短短幾年就經(jīng)歷了女兒搬家，女兒出嫁，女兒漸漸少回娘家的打擊，對莫霜的好感度保持平穩(wěn)的低水平，只有卓微瀾為了莫霜放棄留學計劃時給過好臉色。

    用他的話說，就是“原來女兒結(jié)婚是有好處的”。

    卓微瀾當時聽得別扭，現(xiàn)在想起來更別扭了——要是爸爸知道她又想留學，而且?guī)е黄鹑ァ遣皇且言捀某伞霸瓉砼畠航Y(jié)婚真沒好處”？

    懷著哄爸爸的心思，她跟莫霜去買了兩手拿不完的禮物，專門跟人學了一套捏肩膀的動作，想用孝順乖巧的模樣討歡心，趁著卓爸爸心情好把事情說了。

    她們回去的那天，恰好是個陽光明媚的好日子。

    天氣轉(zhuǎn)暖，卓家院子里的花開了，粉嫩的顏色十分討喜，一夜間把春天帶來似的。卓爸爸背著手在石子路上慢悠悠地走著，偶爾接了園丁的手去澆澆水，享受著閑暇時間的樂趣。

    “爸爸~”卓微瀾從正門跑過來，撲上去給個擁抱。

    卓爸爸嚇了一跳，拿著水壺的手懸在半空，“微瀾？”

    “除了我還有誰?。俊弊课憞K了聲，松開懷抱幫爸爸拍掉衣服上的水珠，接過水壺，“爸，讓劉叔叔澆水就行了，你上周不是手疼嗎？好好養(yǎng)一養(yǎng)嘛?！?/br>
    “你怎么……”卓爸爸驚訝女兒突然貼心細致起來，話沒問出口，他看到了跟來的莫霜一下子明白了，冷哼著搶過卓微瀾遞出去的水壺，“我拿吧，你能有多大力氣。”

    卓微瀾斜眼，“爸爸，你性別歧視?。俊?/br>
    “是照顧病號。”卓爸爸把水壺放回去，拍拍手，“她一下子頭疼，一下子車禍，比我的身體還差，哪能拿這么重的東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