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作家_分節(jié)閱讀_1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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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愛玲說:出名要趁早。 他起步就晚,他要是不再快點兒,要等到什么時候大家才能知道他的名字? 所以他就窩在四海的小房子里,每天寫、每天寫啊,每天等著四??渌嚎梢粤?,你寫得可以了,然后他就可以謝師出山,等來他的春風(fēng)得意。 四海始終沒有松口。四海每天都能給他的文章挑出新的問題。四海還讓他先慢慢寫,保持每天3000的手感就可以,其余時間多看,多拆,多積累。他沒有耐心了,憤懣地覺得四海敷衍他。四海從只言片語中覺察到了兩人之間的隔閡。他本人不常駐B市,在外省做老師,為此匆匆從外地趕回來,給李讓帶了三本空白牛皮本。 “我知道我說的你一點兒也沒做。”四海是個脾氣頂隨和的人,李讓總是不聽話,他也不責(zé)怪,默默把本子都給他準備好,像教小孩子一樣手把手給他布置作業(yè)。“這三天我會在B市,你把最近很火的那個《異度時間》拆了。劇情點,人設(shè),詞句,這是起碼的。” 李讓沒有照做。拆劇費時費力,看一遍都不夠。如果要學(xué)習(xí)寫作經(jīng)驗,看《故事》之類的寫作教程不就完了嗎,里面寫得更加完善。他已經(jīng)注冊了紅點作家號,在存稿中,打算立刻開坑,賺錢補貼家用。他不想再這樣每天寫給四海看了,自己寫的文章應(yīng)該很值錢,也值得讀者為他瘋狂。 第二天,四海沒有回來,李讓沒有在意。他和四海除了聊寫作,其余時間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他一頭扎入自己的創(chuàng)作當(dāng)中,對其他人和事漠不關(guān)心,生怕他們浪費自己的時間,畢竟他的時間不多了。他年紀很大了,還有多少時間等著他去功成名就? 到第三天傍晚,四海終于回來了。他看上去很不好,臉色蠟黃,神情也不像平常那么淡然。他處于極度絕望中,屋里有個別人讓他尋到了一點慰藉。 他對李讓說:“有件事情,我想找你聊聊……” 李讓打斷了他的話:“我寫了個好東西,你幫我看看?!泵Σ坏啬贸龈遄?。 四海很失落。但他教養(yǎng)良好,還是耐心地坐到了書桌前。 李讓的文本打破了他的好教養(yǎng)。越往下看,他越生氣,甚至沒有拉到底就煩躁道:“我布置給你的作業(yè),你到底做了沒有?”李讓連最基本的敘事邏輯都還沒有掌握。 李讓飛快道:“沒有。那個不著急。主要是我現(xiàn)在要開坑,上次那個你說不行,這次我換了個更有意思的設(shè)定……”李讓也承認他的寫作還尚青澀,所以他想方設(shè)法蹭熱題材,介以規(guī)避掉自己的短板。 “沒有捷徑。”在李讓滔滔不絕地講述自己的故事時,四海突然沒頭沒尾道,“所有想找捷徑的人最后都會發(fā)現(xiàn),一步一個腳印才是最短的捷徑?!?/br> 李讓愣住了。 “你迫不及待發(fā)文,幻想一本成神,這怎么可能?看,大量地看,學(xué)習(xí),領(lǐng)悟,有針對性地練筆,這才是你最應(yīng)該做的事。你又不是什么天才……” 四海說到此處,趕忙住嘴,然而李讓的臉色已經(jīng)變了。 他覺得自己當(dāng)然是有天賦的,不然不會在那么多《詭域》同人文里大放異彩。他為此孤注一擲、放棄家業(yè)北上,在四海的小屋子里埋頭苦寫兩個月,最后四海竟然如此貶低他?一時之間,付出沒有回報的焦慮,與內(nèi)心深處的不自信,讓他自衛(wèi)式地反擊:“難道只有你們這些年少成名的作家才是天才嗎?” 他大為光火推門而出,把著急叫喚他的四海拋在了腦后。 過了幾天他回去,四海已經(jīng)不在了。四海的東西也已經(jīng)收拾得干干凈凈,顯然是永久性地離開。他想這是一種另類的逐客令,預(yù)示著一刀兩斷。他也不愿意再呆在不承認他價值的人的屋檐下,背起行囊正式做起了北漂族。 四海說的話很快就應(yīng)驗了。李讓撲街撲得一塌糊涂,最窮的時候,只能接千字15元的稿子。但就這樣,十個里面有八個騙稿的,還有兩個對他寫的東西不滿意,討價還價:“只值五塊?!?/br> 在8萬字的稿子只賣了400塊錢的那個下午,他到樓下買了三個本子,打開了《異度時間》。那三個本子和四海買給他的一般無二。 李讓的筆頭功夫不是被四海調(diào)教出來的,是被名為社會的大學(xué)教出來的。 他也在之后的幾年里,明白了四海當(dāng)時那句看似沒頭沒尾的話:所有想找捷徑的人最后都會發(fā)現(xiàn),一步一個腳印才是最短的捷徑。 李讓還可以補上一句:除此之外,不是岔路,就是繞遠路。 可是,“你不是什么天才”這句話,卻仿佛是他的詛咒,或者說他的判詞,日日漂浮在他心上。四海那么強的作者,對他做的判斷,是否就是他的宿命?他每一天每一天都那么努力,就是想要拼命地去打破這個預(yù)言,可是萬一呢? 萬一我真的只是個庸才呢? 萬一我這些年的努力都只是白費功夫呢? 他日日恐慌著:我已經(jīng)投入了我的整個人生,我已經(jīng)無法回頭了! 然而最恐怖的事情依舊到來了。 他當(dāng)作者,混不出頭,淪落到給譚思當(dāng)槍手。 連當(dāng)槍手,還被譚思嫌棄。 李讓自嘲看著身邊的度他山,又看看自己,四海當(dāng)年又哪里有說錯呢? —— 任明卿一直惦記著四海的臨終囑托,問明來龍去脈,就理清楚了前因后果:“我的老師……五年前已經(jīng)過世了。” 李讓一愣,四海過世了? 任明卿推算了一下時間:“你跟他發(fā)生爭執(zhí)的那天,他剛剛檢查出了肝癌,為此放棄了他心愛的姑娘。” 李讓茫然無措,回想起昏黃的燈光下,四海絕望的、蠟黃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