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時拿不定主意。

    秋暮見瞳姬動搖，趕忙命令身后的肥爺，“變回去?！?/br>
    “老大身上的火滅了，我才變回去。”肥爺試圖談條件。

    “反了，我馬上便可趕你走。”秋暮再怒喝一聲：“變回去。”

    但愿那只萌蠢的肥球能取得瞳姬的一絲憐憫，畢竟平日里，瞳姬并不排斥肥爺。

    肥爺咬牙縮小身體，雖然已縮成那團肥球，但全身的毛仍奓著，然五官雖兇，但看起來只讓人覺得兇得可愛，就像小奶獅子，再是張牙舞爪，亦是無甚威懾力，只會讓人生出“禮貌性怕一下”的同情感。

    烈火仍在焚燒著秋暮，灼得她五臟六腑劇痛不止，她體力不支倒下去時，周身烈火倏然消失，之后她勉力站直，窗外的無淚九個腦袋彎彎繞繞正待命令。

    秋暮捏著肥爺?shù)牟弊拥沽嗥饋恚巴iejie，主人寬容，這么一會便停了對我的懲罰，你跟隨主人最久，應是隨了主人寬容大度的性子，定不會跟這只蠢貨計較，您要是還生氣，我讓它在地上打幾個滾給你道歉。”

    “好了，莫要再耍嘴皮子了?！蓖б惶渥樱瑹o淚遁水離去，“既然主子都原諒了你，我還能說什么?！彼虿貢w門口走去，掠過秋暮時，斜倪一眼，“你好自為之。”

    紅色身影消失后，空中仍飄蕩著瞳姬的余音，“三日之內(nèi)將藏書閣復原，否則去衣架子那領一百鞭子?！?/br>
    秋暮抱起肥爺，無視額頭上被疼出的汗，擼了擼毛，“好險。”

    ——

    無淚遁水后，千手血觀音歡快地游過去，“傳說無淚之目例無虛發(fā)，從不走空，只要出場必有人瘋魔，今個怎么空著手回來了。”

    無淚九個腦袋瞪著一團紅rou，“什么叫從不走空，當我是賊么，討打是不是?！?/br>
    千手血觀音討嫌地繼續(xù)追上去，“解釋解釋啊，怎么走空了，開天辟地頭一回，新鮮！”

    “滾?！?/br>
    千手血觀音生平最不怕被罵，繼續(xù)圍著無淚叨叨，“你受當鋪主人之命已在忘川河底守了十萬年，除了我誰敢跟你說話，有我這么個鄰居算你走運，你要珍惜?！?/br>
    無淚終于停下，“你知道為何你不怕我的眼睛，同我說話也不會被邪火焚燒么？”

    千手血觀音傲嬌得揚揚爪子，“我天賦異稟與眾不同?！?/br>
    “你沒心沒肺，天生的沒心沒肺，沒心沒肺的怪物?！睙o淚說著繼續(xù)往越發(fā)黑暗的河底游去。

    “哼，不就是個被遺棄了十萬年的寵物么，有什么了不起的。”無淚那個老大也就是當鋪的主人，從未露過面，這寵物十萬年如一日盡忠。血觀音見激不起無淚一點情緒，她又不要臉地追過去，“你主人的臉你還記得么？十萬年不見了，早模糊了吧。”

    “我主人長得就模糊，要你管。”

    “呵呵，你們主仆的感情真讓人感動啊，你主人是男的還是女的啊?！币姛o淚仍是不睬她，她干脆噴出一大團墨汁擋住對方的去路，“你還沒告訴我為何今日走空？這根本不是你的性格?！?/br>
    無淚被墨汁嗆到，眨了眨一千多只眼睛才道：“我告訴你就滾?！?/br>
    “嗯，我滾?！?/br>
    “瞳姬喚我上去露個面只是裝裝樣子，因那團白毛并不懼我，我的眼睛對它亦不起作用?！?/br>
    千手血觀音觸手扭作一團，“啊！我就曉得那小胖子好能耐，好想養(yǎng)一只同款寵物哦，對了，那白胖子是何來歷。”

    “上古。”無淚繞著九顆頭，九張口一齊作響，繞成回音：“上古，唯有上古之氣才無懼我的眼睛?！?/br>
    ——

    三日后。

    秋暮端著一盞桃花茶，肥爺頭上頂著一蠱現(xiàn)煮的木瓜桃膠羹走進瞳姬的臥房。

    這三天，秋暮跟她的小寵物肥爺日夜不眠的修補藏書閣的大窟窿還有爛窗戶，所有能調(diào)用的衣架子都遣去幫忙才把碎了一地的紙張拼回去，眼下如期交工，擔心瞳姬日后給小鞋穿，需拿出誠意討好。瞳姬喜食桃膠，秋暮拜托三生去找古未遲要來了一碗上品仙桃膠。

    肥爺一路上眼冒毒光，歪嘴jian笑。它頭頂上的木瓜桃膠羹被它動了手腳，三瓣桃花剛剛好，它偷偷往里頭加了一把桃花粉，無毒，吃多了就是拉幾天肚子，給那惡女人清清腸胃。虧它以前還認為那女人辣得夠勁，酷得好看。可她欺負誰都行，就是不能欺負它老大。

    臥房正南角，不知何時瞳姬擺了個小龕臺，上頭擺一尊金佛，佛前無貢品亦無香燭，只擱著個舊燈，被遺忘似得擺在那，燈芯也沒點故而房間有些昏暗，只借著半開的窗戶透進些光亮。朦朧的光線中瞳姬站在龕前對著那小佛微笑。

    一人一獸對視一眼走過去，一向目中無人的瞳姬有信仰了？秋暮望了眼金佛，“瞳姬jiejie要信佛了？”

    “笑話?！蓖мD(zhuǎn)過身，“信諸天神佛不如信自己?！逼骋娨蝗艘猾F端來的禮物，“怎么，藏書閣修好了？”

    秋暮笑瞇瞇點頭，“修得跟以前一模一樣，碎了的書頁也都粘了回去，哦，這是我尋來的仙桃膠，肥球親自燉了幾個時辰才熬好的木瓜桃膠羹也一并端來給瞳姬jiejie嘗嘗?！?/br>
    肥爺始終翻著白眼，大尾巴掃來掃去，一點不見認錯的態(tài)度。

    瞳姬不咸不淡道：“放著吧?！?/br>
    秋暮放了禮帶著肥爺出去時，瞳姬又站回龕臺前盯著小金佛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