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那個人，也早已不是自己記憶里的樣子了吧。

    第二章遲疑

    搬家是件費時又耗費精力的活，尤其新房還要局部翻新，更換家具家電，但同時也是絕佳斷舍離的時刻。

    柏學(xué)丞的大件行李還在搬家公司那里，他自己只提了一個小行李箱，裝了點基本的日用品和衣物，大部分的舊物他都沒有帶過來，但還有很多舊物鎖在一個木箱里，全是他和費廉曾經(jīng)有過的美好記憶——六年了，他還是放不下。

    “陳信，你媽這名字真沒給你取好?！卑貙W(xué)丞嘆氣，手肘放在膝蓋上微微弓身，道，“是成心給我添堵來的吧？”

    老友陳信頓時樂了，拍了下他的肩膀也沒說什么，站起來繼續(xù)收拾東西去了。

    柏學(xué)丞主要翻新的地方是浴室、廚房，其他房間重新刷墻就行了，他走到門邊拉了拉客廳的防盜門，又道：“這門干脆也換了吧，換個指紋鎖的？”

    陳信探頭看了一眼：“我看行?！?/br>
    于是柏學(xué)丞掏出手機在網(wǎng)上查了一會兒各種牌子的電子指紋密碼鎖，他站在門口，目測身高有183左右，身高腿長比例特別好。

    他穿了身煙灰色的大衣，里面是淺色豎紋襯衫套了件羊毛背心，深色的牛仔褲配了一雙高幫的厚底黑靴，褲腳被勒進鞋幫里，襯得小腿更顯修長。

    柏學(xué)丞一直引以為傲的就是他的腿，又長又直，大腿肌rou恰到好處。早年在學(xué)校他是田徑隊的，穿一身運動服在cao場跑步的時候常有姑娘來圍觀，甚至?xí)腥藖硭退统缘摹?/br>
    想起當(dāng)年是怎么和費廉認識的，柏學(xué)丞心里又是一陣感慨。

    “差不多了吧？你找的人呢？”陳信從臥室出來，手里提著個掃帚，把臥室的最后一點垃圾收拾了，拍了拍衣柜，“收貨的人呢？賺個錢這么不積極？”

    “得了，”柏學(xué)丞一邊看手機一邊笑道，“這么點二手家具，能賺幾個錢？”

    收貨的人是柏學(xué)丞找的收廢舊家具的老板。

    當(dāng)年這房子出租出去，家具都是去二手市場隨便拉來的，每一樣家具都各有特色，完全沒成套，屋里顯得色彩斑斕，看著令人頭疼。

    淺色的餐桌，紅色的沙發(fā)，黑色的衣柜，藍綠色的電視柜……柏學(xué)丞給收貨的人打了個電話，確定對方在樓下了，于是跟陳信打了個招呼，自己去了趟洗手間。

    前任租客將洗手間打掃得很干凈，馬桶圈上還套著加絨的淺藍色坐墊，馬桶擦洗得锃亮，毫不夸張地說，比柏學(xué)丞自己家里的馬桶還要干凈衛(wèi)生。

    柏學(xué)丞在心里又給這位租客加了一分，無論對方性向如何，愛干凈好整潔，生活作息規(guī)律品行好都是所有房東求之不得的。

    柏學(xué)丞還在洗手臺上發(fā)現(xiàn)了一只熏香的瓶子，腦子里一時又想起了陳信同志的：房間整潔無異味，不是基佬就是gay。

    頓時沒忍住噗嗤笑了一聲。

    洗完手出來時，門口傳來說話聲，收貨的老板已經(jīng)來了，左右看過之后正同陳信討價還價。

    “八百？那怎么做得出來?！睂Ψ綌[手，手里拿著個老人機，“也就冰箱、洗衣機和空調(diào)還能賣點錢，冰箱我還得看看。”

    對方戴著個帽子，微微佝僂著一點背，在屋里來回轉(zhuǎn)圈，又去冰箱那里看了看，伸手去摸冰箱的側(cè)面和背部，說：“這冰箱稍微有點問題，老板你誠心說個價吧?！?/br>
    陳信其實也沒啥經(jīng)驗，看了柏學(xué)丞一眼，柏學(xué)丞無所謂，他只是想把舊物處理了好換新的，因此也懶得跟人多計較：“六百，不要就算了?！?/br>
    “哎，這可做不出來啊?！笔肇浀娜说?，小地轉(zhuǎn)著，“四百吧？我?guī)湍惆阉袞|西都搬走，給你省時間了，怎么樣？你看你這沙發(fā)、電視柜、床……都賣不出什么價的?！?/br>
    “都搬走你怎么處理都成，這我不管?！卑貙W(xué)丞雙手插兜，腳微微分開往那兒一站，還是當(dāng)年在學(xué)校里一言不合就跟人干架的樣子，只是那種外露的囂張氣勁如今收斂起來，反顯得很有幾分氣勢，微微側(cè)頭道，“你要賣多少錢我都不管，六百就都拿走?！?/br>
    柏學(xué)丞伸手指了指：“除了熱水器，其他我都不要。”

    那老板猶疑了好一會兒，轉(zhuǎn)頭去打電話，說了半天又回來道：“五百吧，咱們各退一步，怎么樣？你這些東西我都給你拉走，那些垃圾我也幫你處理了，好吧？”

    柏學(xué)丞一擺手：“拉走拉走。”

    陳信看得好笑，湊過來道：“你看著倒像是小攤上做買賣的人?！?/br>
    柏學(xué)丞斜睨他一眼，濃眉挑起，那頭廢品老板忙打電話叫人，不一會兒就有人趕過來跟他一起搬東西，足足搬了一個多小時才算弄完了。屋里一時又一片狼藉。

    柏學(xué)丞懶得動了，送家具的人明天才過來，他還得先聯(lián)系人再打掃一次房間。

    家里暫時住不了人，柏學(xué)丞把行李一放，跟陳信一起下樓去附近旅館定了個房間，暫且先這么住著。

    陳信嘟嘟囔囔：“就幾天功夫，讓你去我那兒住你又不干。錢多得沒地方花啊？”

    柏學(xué)丞拿了房卡，跟陳信一起去吃飯，問：“費廉的消息打聽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