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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伐清在線閱讀 - 第78節(jié)

第78節(jié)

    又過了一會兒,旁邊的大營又送來一個五花大綁的家伙,押送的士兵說他們在營外抓到一個造謠生事的明軍細作,這廝企圖擾亂軍心、制造混亂,被他們火眼金睛的長官看破,已經(jīng)承認(rèn)了自己的罪行,被送來南京請功。

    城門的守兵看到這個細作滿臉烏青,衣服上都是鞭痕,兩只眼睛腫得像是桃子,已經(jīng)都睜不開了,口中還在不停地喃喃說著:“我是細作,我是細作,別打了?!?/br>
    但另外一個被綁在柱子上示眾的逃兵卻認(rèn)出了這個細作,立刻聲嘶力竭地大叫起來,稱這個“明軍細作”是他的一個難友,今天早上沖進同一個馬廄搶馬。守兵心中好奇,就多問了押送的士兵兩句,發(fā)現(xiàn)這個“細作”也自稱是大勝關(guān)的揚州綠營。

    守將覺得事情有古怪,就讓手下把三個人一起押去兩江總督府,總督府的官吏正在審問時,從另外一個城門又押來一個“細作”,說這個家伙危言聳聽,企圖動搖軍心并混入城中。發(fā)現(xiàn)第四個家伙的說法和前三個差不多后,審問他們的官吏也起了疑心:“難道大勝關(guān)真的出事了?”

    可大家都覺得這太荒謬了,明軍都退出長江了,難道能長了翅膀又飛回來不成?安慶倒是還有明軍敗兵,可蕪湖也沒報警啊。想了半天,一個小官想起來幾日前在應(yīng)天府和常州府交界發(fā)現(xiàn)的那批明軍,可那支明軍明明也去黃池了啊,前日黃池來送來捷報,說把明軍殺得潰不成軍,斬首數(shù)百,正在搜剿殘部中。

    兩江總督府的官吏當(dāng)然不知道,在黃池守株待兔的清軍等了兩天也沒等到明軍,就在周圍設(shè)崗胡亂殺了不少行人——黃池的清軍在鄭成功襲擊南京的時候沒有立刻去馳援兩江總督,現(xiàn)在急需功勞來洗脫自己。

    既然明軍不可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官吏就傾向于這四個家伙都是逃兵,不過有個老成持重的人建議派人到其他城門,還有朝南的營地問問,看是不是還有類似的情況。

    “若是還有呢?”一個同僚問道。

    “那大勝關(guān)可能就真出事了,”這個老成的官吏分析道:“肯定不是海逆,但揚州綠營可能把周圍禍害得太慘了,激起民變了?!?/br>
    “啊,民變,那是不是要派兵彈壓?”問話的那個官吏頓時有些緊張,激起民變放在以前是不得了的事,現(xiàn)在雖然有所不同,大捷之后兩江總督和朝廷不會認(rèn)真計較,但一通責(zé)備估計還是跑不了。

    “誰知道到底是不是民變啊?”參與審問的第三個官吏反對道:“就算是,揚州綠營到底是被亂民打垮了,還是已經(jīng)聚集起來彈壓了亂民,這都完全不清楚啊?!?/br>
    “嗯,先去各城門和營地問一下,如果還有自稱揚州綠營的逃兵,就派人去大勝關(guān)問一下?!?/br>
    這個提議得到了一致的贊同,三個審訊官吏看看外面的日頭,差不多到午時了,他們都感到肚子有點餓了,決定先去吃飯,吃完飯再派人去城門和各營詢問。

    “先不要去向總督大人報告。”這也是三個審問官吏的一致看法,郎廷佐正在歡慶勝利,眼下什么都還沒有搞清楚,肯定不能去打擾了總督大人的好心情。而且,這件事的真相很可能就是大勝關(guān)出了四個逃兵,什么民變、偷襲都是無中生有的事,要是把這幾個逃兵的滿嘴謊言鄭重其事向總督報告,最后發(fā)現(xiàn)什么事都沒有,那這三個人在總督衙門里也就算是干到頭了。

    ……

    南京那宏偉的城墻已經(jīng)在望,鄧名率領(lǐng)的馬隊終于遇到了清軍的小股部隊。

    “你們是哪個營的?”遇到的清軍頭里牽著幾頭山羊,后面拉著的板車上盛滿了從附近找到的家什,看了半天他們也沒看到鄧名一行的旗號,就向著這些和他們搶路的人大喊起來。

    “我們是揚州綠營?!瘪R上就有人大聲回話:“我們從大勝關(guān)來的?!?/br>
    “你們回來干嗎?”這隊清兵為首者氣鼓鼓地問道,鄧名的馬隊看上去有一、兩百人,他們肆無忌憚地在大道上縱馬疾馳,為了避免被撞到這些綠營只好把官道給讓出來。

    “聽說開流水席了,我們回來吃飯來了?!睋P州綠營的馬隊從這些清兵身旁馳過,他們頭也不回地高聲答道,剛才回答提問時,鄧名等人的手已經(jīng)摸向了武器,但對面的清兵臉上沒有任何異色,他們又都偷偷地放開。

    好不容易等騎兵走完,清兵拖著東西又走上大道,但還沒走多遠,背后又響起了隆隆聲,他們回頭一看,一眼望不到的頭的大車風(fēng)馳電掣地向他們沖過來。

    “我們是揚州綠營的!”

    “流水席開了吧?”

    “我們也來吃了!”

    又一次被趕下大道的清兵站在路邊,這次他們得到的回答與那支馬隊的完全相同,不同的是,這次來的人更多,顯然他們得在路邊等很久了。

    “揚州綠營的王八羔子?!鼻灞粋€個心頭火起來,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為了吃飯趕了二十多里路回來,為了這頓流水席你們還真下力??!”

    “他姥姥的!”看到車上的士兵還拉著二胡,打著快板,為首的軍官也怒不可遏:“為了頓飯至于的嗎?你們揚州兵還能有點出息嗎?”

    第六十節(jié) 烽火

    城南的清軍營地人聲鼎沸,鄧名等人身邊不斷走過清軍的小隊。

    有些人看到這隊揚州綠營不停地問這問那,不愿意回答他們的詢問;但也有人覺得無所謂,反正郎廷佐說過流水席管夠吃,來幾個搶食的,頂多是讓兩江總督多掏銀子罷了,要心疼也是郎廷佐心疼,就熱心地給揚州兵指出該到哪里去領(lǐng)東西。

    “你們總兵吶?”有一個軍官問鄧名道:“你們也別光顧著找吃食啊,總督大人正在巡視各營,你們既然來了,也讓你們家總兵去給總督大人敬杯酒啊。”

    “總督大人出城了?”鄧名又驚又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就在前面的營地里?!币姷綋P州兵情緒激動,一副喜從天降的模樣,清軍軍官由不得流露出鄙視的表情。雖然大伙兒碰到官兒都拍馬屁,但也不至于這么不加掩飾吧,稍微克制一下很難嗎?

    最遲不過后天,城外這些客軍就要陸續(xù)離去,郎廷佐挑了個大白天出城巡視一圈,想要和治下的兵將們聯(lián)絡(luò)一下感情。本來幕僚建議兩江總督昨天晚上來做這件事,先安排一營清兵裝睡,讓兩江總督給沉睡中的戰(zhàn)士們掖幾下被角,把他們不小心露出來的胳膊放回被中之類的,同時安排大群的將領(lǐng)陪同參觀,以顯示總督大人的親近仁慈。

    這個主意聽起來不錯,郎廷佐本來也想答應(yīng),但有心腹衛(wèi)士堅決反對,稱晚上有營嘯的可能。大部分人聽了都不以為然,士兵緊張的時候才容易發(fā)生營嘯,現(xiàn)在官兵大捷,士兵都領(lǐng)了賞賜,大家興高采烈的營嘯干什么?而且兩江總督深入軍營看望戰(zhàn)士,事先有安排,全程有將領(lǐng)陪同,受到嚴(yán)密保護,就是真有營嘯也不怕。

    但屬下們也就是心里想想罷了,誰也不會說出口,畢竟這不是個技術(shù)問題,而是態(tài)度問題。既然涉及到兩江總督的人身安全,而且沒有人敢打保票,所以大家紛紛表示此行太不保險——人人都要表明自己把郎廷佐的安全視為重中之重。于是就有人提出可以安排士兵們睡午覺,郎總督白天去給戰(zhàn)士們蓋被,這總沒有問題了吧。

    所以,本定于昨晚的與官兵同樂活動改為今天白天,精選出來的一隊清兵,在被嚴(yán)格考察過祖上三代、親朋身分以后,又由兩江總督的衛(wèi)士反復(fù)地搜身檢查以后,在中午正熱的時候躺到營房的床上。隨著軍官一聲令下,他們就集體緊閉雙眼,大張著嘴發(fā)出鼾聲。不久,營內(nèi)響起雜亂沉重的腳步聲,一支陌生的手,把士兵唯一能散點熱的胳膊塞回被子里。

    此時周圍紛紛響起各種稱頌聲,不過奉命睡午覺的士兵們依舊不能醒來,他們繼續(xù)用力發(fā)出雷鳴般的鼾聲,雖然全身汗出如漿,依舊躲在被中一動不動……終于,雜亂的腳步聲再次響起,驚嘆、感慨、贊揚伴隨著腳步聲一起離開了這個營帳。戰(zhàn)士們終于得到了新的命令,紛紛從沉睡中醒來,爭先恐后地離開熱呼呼的床鋪。

    “干的好!”軍官對這些士兵的意志品質(zhì)很滿意,大聲稱贊道:“每人都有雙份的酒和賞錢。”

    深入基層、噓寒問暖的工作結(jié)束后,兩江總督就開始慰問赴援南京的眾多地方將官,大家也都是一輪輪酒敬上,紛紛表示以后但凡兩江總督再有號令,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辭。

    在營外,一路尋來的鄧名被清軍擋住,衛(wèi)兵們趾高氣揚地告訴他們兩江總督正在不遠處接見將領(lǐng),揚州總兵若是來了可以給通報,然后讓他進去拜見,不過他們這些小兵就算了,總督大人忙得很,沒時間和無名小卒說話。

    從警戒線退回來后,鄧名就詢問部隊已經(jīng)抵達多少。等了一會兒,部下匯報說與車隊的先頭部隊取得了聯(lián)系,估計很快就能抵達,不過步兵可能還在數(shù)里之外。雖然沿途盡力收集車輛和牲口,但也就有一半左右的浙兵能夠乘車,剩下的還是要徒步前進。

    根據(jù)原本的計劃,騎兵會偵察清軍營地的布防,等車隊和步兵都抵達后,再一起發(fā)起進攻,仍采用今天早上的作戰(zhàn)方案。數(shù)千兵馬都混進清軍營地深處是不可能的,那樣肯定會引起敵人盤問,就是現(xiàn)在看到這一百多騎兵不去找地方吃飯,而是在周圍晃悠,也有不少清軍投來奇怪的目光。

    “我們原本計劃在黃昏時分發(fā)動進攻,那樣部隊就會到齊,而且韃子估計也已經(jīng)喝得爛醉,可那個時候郎廷佐可能就會回城了?!编嚸椭車男l(wèi)士、軍官們商議道:“你們覺得我們立刻發(fā)起進攻怎么樣?”

    “好!正合我意思。”趙天霸最近一直憋著口氣,要立下一件貨真價實的大功:“兩江總督就在眼前,可他卻不肯見客,要是這樣都錯過了,我們豈不是白來一趟。”

    其他的人思索了一會兒,也先后表示同意,鄧名笑道:“好,我們這就拜見郎總督吧?!?/br>
    鄧名讓幾個騎兵去車隊聯(lián)系,帶著乘車來到的士兵趁亂襲殺清軍??哲嚢丛媱澋纛^,去接落在后面的那一半步兵。

    “一旦韃子陷入混亂,我們的步兵就能輕易把他們打垮,”目送傳令兵從清軍營地附近離開后,鄧名掏出一塊紅布系在胳膊上,然后抽出長劍,高舉著武器對周圍的騎兵們說道:“現(xiàn)在就看我們的了,看我們到底能制造多大的混亂?!?/br>
    頓時就是一片鏗鏘之聲,明軍的騎兵系上紅布作為身份標(biāo)識,在光天化日之下掏出兵器。

    這一片金屬響動,把周圍更多的目光引了過來,看到一片刀槍的寒光后,遠處那些席地而坐的清兵一時都忘記了大吃大喝,不明所以地望著這隊“揚州綠營”,以及他們身上突然騰起的陣陣殺氣。

    “生擒郎廷佐!”

    鄧名大叫一聲,用力一夾馬腹,向剛才攔住他的那排清兵沖去。

    “活捉郎廷佐!”

    “活捉郎廷佐!”

    無數(shù)的明軍齊聲大吼,爭先恐后地跟上。

    ……

    正在營中享用將官阿諛的郎廷佐,突然聽到營外傳來喧嘩聲,頓時楞了一下。這時其他將領(lǐng)也聽到了外面的嘈雜聲,亂哄哄地聽不清楚到底都在喊些什么,不過聽起來好像是在廝殺一般。

    “這大白天的,也能營嘯?”郎廷佐身邊的不少幕僚不約而同地冒出這個念頭,不過轉(zhuǎn)瞬間又一起把這個念頭拋諸腦后,腦筋轉(zhuǎn)得快的猜測定是因為缺少軍官約束,士兵因為爭酒食打起來了。

    “估計是兒郎們酒喝多了,耍酒瘋了吧。”營地的主官一臉的尷尬,本來一起都挺好的,怎么突然就出事了呢?要是就此給兩江總督留下壞印象可該怎么辦?

    幸好郎廷佐顯得一點兒不介意,他馬上呵呵笑道:“今日本官就是要與官兵同樂,鬧一些好,更熱鬧嘛?!?/br>
    頓時周圍又是一大堆諛詞送上,主管官員也和同僚一起陪著笑臉,盛贊總督大人愛兵如子,背地里他偷偷地給身后的軍官使了個眼色——好不容易兩江總督到營中來巡查,軍官都削尖腦袋擠過來,滿心盼望能被郎廷佐瞅上一眼——見到主將不滿的臉色后,他身后的心腹軍官連忙鉆了出去,打算稍微維持一下軍紀(jì),不讓士兵們鬧得太出格。

    外面的動靜還真不小,一連幾聲凄厲的慘叫聲刺入耳膜,本來還是笑容滿面的郎廷佐面孔也僵住了,今天他供給了士兵這么多酒rou,怎么還打得這么兇?都動起家伙、鬧出人命來了嗎?

    不少將領(lǐng)額頭出汗,營地的主官再也呆不下去了,看著臉色變得越來越陰沉的兩江總督,他急匆匆地跳起身,連連告罪:“末將治軍無能,死罪、死罪,末將這就前去彈壓?!?/br>
    周圍幾個營地的將領(lǐng)也跟著起身,他們不知道是不是有自己的手下參與到斗毆中,眼看總督大人已經(jīng)快要發(fā)火了,他們還是前去檢查一下外面的情況為妙。

    喊聲越來越近,好像正急速地向這個營帳沖過來。

    “活捉郎廷佐!”

    終于有一句清晰的喊聲被帳中眾人一起聽到,郎廷佐勃然色變,臉孔頓時冷若冰霜,把手中的酒杯重重地往桌面上一拍:“哼?!?/br>
    “你們帶的好兵!”兩江總督的幕僚們立刻跳起來大聲呵斥,不知道是哪個蠢貨帶出來的狗膽包天的兵丁,借酒鬧事也就罷了,居然連總督大人的名諱都敢叫。

    誰也不想繼續(xù)呆在馬上就要噴發(fā)的火山旁邊,將官們統(tǒng)統(tǒng)起身,營地的主官跑得最快,一個箭步就竄到帳門口,今天就算把亂兵的人頭都切下來,都不知道總督大人肯不肯恕罪了。

    正要撩門而出時,突然從外面沖進來一個人,正是先前出去彈壓的那個心腹軍官,這個軍官來勢兇猛,和主官撞了個滿懷,兩人一起滾倒在地。

    “放肆!”來人一點禮節(jié)規(guī)矩都沒有,郎廷佐忍無可忍,厲聲喝道:“叉下去,打死……”

    “大事不好!”闖進來的軍官顧不得看他到底撞了誰,也根本沒有聽到兩江總督的命令,嚎叫著:“兵變啦,亂兵打進來啦。”

    這時外面殺聲已近,“活捉郎廷佐”的喊聲一浪高過一浪,聽上去好像正從幾個方向包抄這座大營。

    郎廷佐輕蔑地哼了一聲,仍是鎮(zhèn)靜自若,對一個衛(wèi)士喝道:“出去看看,到底是哪一營的亂兵?”

    幾個衛(wèi)士齊聲應(yīng)是,大步走出營門,營中的眾將無不噤若寒蟬,都在默默祈禱千萬不要是自己部下捅的簍子。

    但亂兵來得好快,未等衛(wèi)士回報,喊殺就已經(jīng)清晰可聞,還夾雜著無數(shù)馬聲,更傳來了新的喝問聲:

    “郎廷佐何在?”

    還有勸降聲:

    “坐地免死!”

    更有震撼力的喊聲接踵而至:

    “江南提督鄧名座下,爾等早降!”

    “鄧名!”聽到這個名字后,全營的人一下子都呆住了,傳說此人帶著十七個手下,就火燒昆明,誅殺了五省經(jīng)略洪承疇;前不久在湖廣,更是再次深入清軍大營,刺死了胡全才,然后全身而退。

    “啊?!?/br>
    一個剛才出門查看的衛(wèi)兵跑了回來,臉色煞白,語不成調(diào)地向郎廷佐慘叫著:“大人快跑,是鄧名啊?!?/br>
    剛才還穩(wěn)如泰山的郎廷佐,此時也已經(jīng)是面無人色、全身發(fā)抖。鄧名這個殺星,屢屢于萬軍之中取朝廷高官首級,怎么會出現(xiàn)在南京城下?

    “保衛(wèi)大人。”幾個衛(wèi)士叫喊著,用力去攙郎廷佐,兩江總督現(xiàn)在腿都已經(jīng)軟了,被扶起來后剛一邁步,腳下一抖差點撲倒在地。

    已經(jīng)殺到營外的鄧名繼續(xù)向前,剛才他一連向幾個跪地求饒的清兵喝問,才找到一個勉強說出話的人。鄧名眼睛盯著目標(biāo)大營,縱馬而前。這間營帳很高,鄧名彎腰低頭,連人帶馬一起沖進了帳門。

    頓時周圍就是一片稀里嘩啦和驚慌的呼喊聲,鄧名在營正中勒定了馬,環(huán)顧著周圍的敵人,他們看上去有十幾個人,都是軍官模樣,人人拔劍在手,背靠著營帳邊緣向鄧名怒目而視。

    鄧名輕輕舉起手中的長劍,他胯下的坐騎甩著尾巴,和主人一起打量著這些敵軍,鄧名大聲喝道:“誰是郎廷佐?”

    “來者何人?”一個躲得遠遠的清軍武將,擺出戒備的姿勢,沉聲反問道。

    “我是鄧名?!编嚸淅涞卮鸬?,接著提高音調(diào),再次厲聲喝道:“誰是郎廷佐?”

    周圍的清軍軍官都沒有說話,他們看著鄧名的目光從兇狠變成畏懼,接著又染上了乞憐之意。

    當(dāng),當(dāng)。

    十幾把劍先后落地,還剩下的兩個敵人雖然沒有棄劍,卻也已經(jīng)是牙齒打戰(zhàn),格格碰撞之聲響徹整個帳篷,驚恐萬狀地盯著鄧名手中那把還在滴血的馬劍。

    跟在鄧名身后的幾個衛(wèi)士沖進帳篷之后,最后的兩個敵人仍沒有鼓起上前一搏的勇氣,他們也和其他人一樣跪地求饒:“郎賊從帳篷底下爬出去了!饒命啊,提督?!?/br>
    ……

    到處都是哭喊聲,昏頭漲腦的郎廷佐在衛(wèi)士的簇?fù)硐?,在混亂的人群中左沖右突。

    “大人,上馬?!币粋€衛(wèi)士搶來了一匹戰(zhàn)馬,幾個人一起用力,把兩江總督推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