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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后成了權臣掌中珠在線閱讀 - 第125節(jié)

第125節(jié)

    暖廳里,魏清瀾站在臨墻的長案上,手指擺弄盆里養(yǎng)著的蚯曲紅梅,目光卻透過開得極窄的窗縫,落在時虛白那邊。只等魏鸞離開,她才隨手闔上窗扇,倚梅細觀。

    ……

    魏鸞沒想到,這樣一場極簡單的道謝,到了堂姐嘴里,竟會是另一番情形。

    進了臘月,天氣漸寒。

    為照看尚在腹中的小外孫,魏夫人愈來愈頻繁地出入曲園,且盛煜待岳母頗為敬重,到得后來,但凡敬國公府的馬車前來,門房都會邊放行,邊遣人先去知會。

    這一日正逢盛煜休沐。

    在連著忙了許久后,中書和玄鏡司的事都被打理得井井有條,他難得有空留在府里,因魏鸞新尋了塊極好的木料,想雕個憨態(tài)可掬的小老虎,往后給孩子玩。外頭的工匠雖好用,卻始終不及盛煜親手打磨——那是寄托了父親拳拳之心的。

    盛煜對她頗為縱容,欣然應命。

    夫妻倆去南朱閣,盛煜親自捉刀,魏鸞在旁閑磕蜜餞,偶爾喂幾粒給他。

    旁邊壺水鼎沸,茶香四溢。

    盧璘快步進了屋,在簾外駐足道:“主君,少夫人,魏家姑娘來了,說是為少夫人送些補身子的上好藥材。門房已請到霜云山房奉茶,屬下特來通稟?!?/br>
    屋內夫妻聞言,面面相覷。

    不過魏清瀾畢竟是魏峻的獨女,既是好心探望送藥,未必不是承了敬國公夫婦的意思。盛煜愛屋及烏,自不會慢待魏鸞的家人,遂擱下小老虎,攜魏鸞去霜云山房會客。

    兩相見面,魏清瀾果然是打著魏峻夫婦的旗號。

    魏鸞陪坐說話,還命人備飯招待。

    誰知到后來,堂姐的話頭竟越來越歪——

    “……那日滿月宴上妹夫有事沒來,實在是遺憾,不止闔家團聚,竟還來了位稀客。你猜是誰,是京城里無人不知的時畫師!說是要作幅放鶴雪景圖,那仙風道骨,當真是無人能及。鸞鸞還陪著他喂鶴,我瞧著都覺得好看,不知這畫上會不會只有白鶴。”

    “對了,我聽人說,在四明山上畫師曾救過鸞鸞吧?”

    “也難怪,咱們鸞鸞生得天姿國色,打小就招人心疼,我若是個男兒,也要掏心掏肺寵著的?!蔽呵鍨憹M臉的親熱,還不忘打趣盛煜,“別怪我說話直,妹夫是武人出身,風雅事上畢竟遜色。咱們鸞鸞是嬌生慣養(yǎng)的秀致女兒,文墨的事上還是要多用點心,才能攥緊芳心。要不然啊……”

    她話未說盡,但里頭的意思已十分明顯。

    好像盛煜不多陪伴,魏鸞就要瞧不上粗魯武夫,轉而跟風流畫師紅杏出墻似的。

    魏鸞被這胡說八道驚得目瞪口呆。

    什么叫她陪著時虛白喂鶴?什么叫男人掏心掏肺地寵著?當日她要是夸贊過時虛白一言半語,是不是該說她傾慕畫師,一腔熱忱了?

    笑意微斂,魏鸞擱下了茶杯。

    “堂姐這不是說話直,倒挺歪曲的?!?/br>
    “別管是曲是直,總歸就是那意思?!蔽呵鍨懛路饹]聽出不悅嘲諷,仗著是魏鸞的娘家人,只管叮囑盛煜,“鸞鸞如今懷著身子,最是受不得委屈,嫁進曲園后整日守在府里,怕是要憋壞了。妹夫得空時,該多陪著走動散心,別叫她獨自悶著?!?/br>
    這番話聽著是勸盛煜善待魏鸞,但細琢磨其中滋味,著實居心可誅。

    好話都說成壞意思了。

    魏鸞不知堂姐忽然發(fā)的什么瘋,瞧著那雙翻動的嘴皮,要不是礙著盛煜在,幾乎想拿大棒給她趕出去。

    不過即使沒法翻臉,還是能堵住胡言亂語的,她抬眉,目光微沉,“看來是咱們堂姐妹許久沒見,彼此生疏了。所謂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堂姐是不知曲園的好處,才勸我懷著孩子往外跑。像長寧和母親,就不會說這種話。以己度人未必是好事,堂姐的好意,心領了。”

    她的語氣并不和軟,甚至微微冷淡。

    魏清瀾沒想到她會當著夫家的面,揭出姐妹不和的裂隙,反倒被駁了個啞口無言。

    作者有話要說:  魏堂姐:既然不能說話,就先聞聞助攻換來的飯菜香氣吧t^t

    第131章 畫眉

    魏鸞覺得盛煜這兩日不大對勁。

    倒沒像先前因周驪音而鬧別扭時那樣深夜不歸, 畢竟魏鸞懷著身孕, 上回冒著夜里寒風去南朱閣找他,著實讓盛煜心疼了一把。打那之后,他但凡在府里,不管多晚都會回屋來睡,若戌時還被困書房,便會遣仆婦來送個消息, 讓魏鸞心安。

    但他來屋里時, 卻頗愛盯她。

    對坐吃飯的時候, 魏鸞不經(jīng)意間抬頭給他布菜,會恰好碰上盛煜落在她臉頰的目光;睡前坐著翻書時, 偶爾眼睛酸累了歇息, 會碰上盛煜泓邃的目光, 若夜幕深濃,手里捧著的書卻只翻了兩三頁,顯然并未用心看書;便是連換衣梳妝,都能被他頗有興致地瞧著。

    譬如此刻。

    今日并無早朝,盛煜只需趕在辰時末前去衙署即可,不必急著出府。

    朝陽初升, 灑滿庭院頭窗而入。

    魏鸞坐在妝臺前,任由抹春梳發(fā)。

    她的頭發(fā)保養(yǎng)得極好,上等綢緞似的,握在手里十分柔滑。色澤養(yǎng)得黑亮,披散在肩時, 襯著姣白柔膩的肌膚,格外分明。眉眼尚未描畫,唇上也未涂口脂,發(fā)間耳畔更無珠釵裝飾,便是這樣素凈的臉,看著卻仍婉轉嬌艷,愈有柔旖之態(tài)。

    盛煜剛換好官服,還沒戴冠帽,翹腿坐在旁邊圈椅里。

    借著精致銅鏡里的倒影,可以看到他在看她。

    不言不語,像是在賞玩美人。

    魏鸞以前從沒發(fā)現(xiàn)他還有這等興致。

    遂拿指尖挑了口脂慢涂,道:“時辰已不算早,夫君還不出門嗎?聽說先前不少朝臣進諫,怕夫君身兼兩副重擔會忙不過來。若去衙署遲了,就不怕旁人將這揣測坐實?”

    “無妨,晚點出門不遲?!笔㈧系?。

    魏鸞“唔”了聲,沒再管他,專心梳妝。

    盛煜卻起身走過來了,將手里端著的冠帽擱在妝臺上,修長的手指伸過來,狀若無意的撥弄珠盒里擺著的螺子黛,“這是畫眉用的?”

    那只手慣于執(zhí)筆握劍,裁斷生死,如今落在女兒家梳妝的粉黛上,倒是新奇。

    魏鸞含笑睇他,“夫君在別處見過?”

    她故意咬重“別處”二字,眼底不無揶揄,就差問是在哪位姑娘的繡閨妝臺了。

    盛煜聽出揶揄,唇角微動。

    “玄鏡司入門時,最先學的就是日用之物。這些粉黛,哪個敷粉施妝好看我不清楚,但哪些胭脂粉黛里易摻毒物,我卻一眼便知。像這種黛筆,若在毒液里浸上足夠的時日,旁人瞧不出來,用久了卻能傷損肌膚,累及雙目,神不知鬼不覺?!?/br>
    “咦!”魏鸞眼睫輕顫,“聽著怪嚇人的?!?/br>
    盛煜逗她得逞,指尖挑起螺黛比劃了下,“給你畫眉吧。”

    “夫君會嗎?”

    “試試。”盛煜淡聲。

    魏鸞有點怕他畫毀了眉毛,要擦洗重來,不過難得這男人有閨中之興,她也沒拒絕,只叫抹春先退開。盛煜遂拿腳尖勾個椅子坐著,稍加思索,抬手便畫。

    她的眉眼,他其實描摹過多遍。

    在勾勒兩筆后便焚去的紙箋上,在他耐不住思念的深夜里,且魏鸞原就生了雙遠山含煙的秀眉,稍加潤色便可。盛煜頭回上手,竟也畫得像模像樣,過后退開些許端詳,甚為滿意地頷首,低聲道:“很漂亮。在府里閑居,其實不必挽髻,披著好看?!?/br>
    魏鸞笑著沒理他,只管攬鏡自照。

    自打成了曲園的少夫人,她就只敢在內室里披散頭發(fā),或是睡前擦拭,或是房事后軟軟地趴在盛煜身上,由他擺弄摩挲。但凡出屋舍,總須挽髻。即便實在懶得梳,也會拿金環(huán)束著,免得叫仆婦看著不尊重。

    盛煜偷藏春宮貪戀房事,當然覺得散發(fā)嬌弱好看。

    白日做夢的臭男人。

    魏鸞心里輕哼,瞧著鏡中的眉,勉強湊合能看吧。她也沒潑涼水,只道:“夫君倒是文物全才,畫眉都能手到擒來。好了,時辰不早,快去衙署吧。”她還要畫個漂亮的妝容去祖母那里呢。

    盛煜屢屢被催,只好整冠出門。

    繞過屏風跨出門檻,卻又忽然折身回來,淡聲道:“你就沒什么話同我說?”

    魏鸞約莫猜得到他指什么,卻抱著小火慢燉的心思,不欲太縱著他這毛病,便淡聲道:“有啊。夫君才剛加官進祿,到衙署后可不能偷懶,早些處置玩公事,晚間回來還能趕上吃飯?!闭f著話,還嫣然而笑。

    “……”盛煜無言以對。

    默然出了北朱閣,甩開長腿去衙署。

    ……

    比起曲園里養(yǎng)胎的歲月安穩(wěn),朝堂上最近不甚太平。

    臨近年關,各處衙署忙著清掃羈押的差事,等著過年,誰知肅州西邊的白蘭國不安分,不時侵擾邊關,擄掠搶奪。肅州一帶由定國公鎮(zhèn)守,白蘭也是他手里的老對頭,先前奪回被占的城池時,鐵騎所向,曾令其聞風喪膽。

    如今沒過幾年,卻又在邊疆滋事?

    永穆帝瞧著定國公那幾封奏報,臉色沉黑。

    出京城往北,過了寬闊的隴州,便是條狹長的通道,自甘州起至肅州、沙州、庭州、安西,如走廊般綿延。比起南邊的山清水秀、溫軟富庶,這一帶多處于塞外荒漠,不宜耕田農居。但這一帶對朝堂卻極為重要,因其不止能拒敵于隴州之外,還是商貿往來的要緊通道。

    永穆帝父子養(yǎng)精蓄銳、縱容章家,便是為收回這條通道。

    數(shù)年前失地收復,重兵駐守,處于走廊西側的白蘭國遭受重創(chuàng),早已俯首稱臣。

    如今忽然滋事,恐怕是定國公生出異心,為保住手里的兵權,以戰(zhàn)養(yǎng)兵。畢竟白蘭雖曾俯首,到底民風彪悍,對肅州一帶的商道極為覬覦,若非朝廷重兵鎮(zhèn)守,怕是早就蠢蠢而動。邊境廣袤,各處主君皆有其職,為免再生動蕩,要對付白蘭,就只能用肅州都督麾下的兵。

    而肅州的軍將……

    章家百年基業(yè),不止曾隨先帝征戰(zhàn)天下,當初也是鎮(zhèn)國公兄弟率兵收回失地,在北邊軍中威望極高。先前永穆帝以周令淵的性命為要挾,將庭州都督的權柄收回手里,換了心腹去鎮(zhèn)守,狠狠換了一番血。

    其中有些軍將是章孝恭的死忠部下,平白剪除師出無名,留在庭州又是個禍患,但凡攛掇出個兵變,邊塞重地,干系不小。永穆帝思來想去,便將那撥人調去了定國公麾下,一則對方甘與章氏為伍,能調得動,免去麻煩;再則將這些刺頭盡數(shù)扔去肅州,回頭收拾起來,可一鍋端了。

    謀劃里是如此,但須時日施展。

    庭州的局勢尚未全然穩(wěn)固,永穆帝沒打算太著急動定國公,免得庭州肅州聯(lián)手生出□□。

    如今白蘭生事,永穆帝亦不可能臨陣換將。

    肅州都督的麾下多半是定國公的舊屬,如今又添了章孝恭的余孽,都是些刺頭,朝廷放誰過去都指揮不動。那些三無不時的小股sao擾,即使是定國公蓄意挑起來的,暫時也只能交予定國公去解決。

    永穆帝將這意思說與盛煜,問他如何看待。

    盛煜的回答與皇帝的預料相近。

    “先前太后在位,東宮未廢,庭州有些人還賊心不死,左右搖擺。章孝恭留下的麻煩,怕是得開春才能收拾盡,在此之前,不宜貿然用兵,免得邊塞生亂。定國公這是走投無路自掘墳墓,不過是想借白蘭牽制朝廷,茍延殘喘。秋后螞蚱而已,皇上不如放他多活一陣。”

    “庭州那邊,開春即可?”

    “最晚明年開春?!笔㈧舷惹坝H自去庭州布置,且事關緊要,每每親自過問,十分篤定。

    永穆帝頗滿意地頷首,“肅州的事若交給你,如何處置?”

    “釜底抽薪?!笔㈧系?。

    這般打算,與永穆帝不謀而合。身在皇位殫精竭慮,萬鈞重的擔子壓在肩上,只能帝王咬牙扛著,將兩鬢都熬得斑白。如今盛煜漸成棟梁,謀略手腕皆不遜能臣老將,永穆帝甚是欣慰,示意他繼續(x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