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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讓葉川淵再也不能見到母親。 因為季糖清楚地知道,再也見不到母親的人,有時會很難過的。 他可不想讓葉川淵再難過。 他躺在枕頭上,輕輕地用指頭戳了戳照片女人的臉,然后揚起唇角,輕笑道:“晚安,mama?!?/br> —— 次日傍晚。 季糖在旅館吃完晚飯后,便偷偷將葉川淵單獨召喚出來。 被季糖抹除掉全部陰影的葉川淵,不再顯得戾氣這么重。校服上的血跡和眼眸中的紅色,雖然沒有消失,但已經(jīng)變淺很多。 葉川淵看著季糖,疑惑:“怎么了?” 季糖笑瞇瞇道:“天氣變涼,給你添一件衣服?!?/br> 葉川淵:“?” 季糖變戲法似的從身后掏出一件黑色襯衫。 葉川淵疑惑:“我是鬼,不用添衣服的……” “你穿就是了?!奔咎钦归_襯衫,對著葉川淵高大的身形比了比。 這件襯衫對于季糖來說,有點大,所以他一般當(dāng)睡衣來穿。但對于葉川淵來說,剛剛好。 剛剛好,能把校服上的血跡掩蓋。 沒等葉川淵說話,季糖就已經(jīng)幫對方套上襯衫。 襯衫沒有葉川淵的校服這么冰冷,帶著一絲暖意。 葉川淵低垂下巴,用鼻尖嗅了嗅衣領(lǐng)。 是奶香味的。 這衣服……季糖穿過吧? 葉川淵的染血校服,被黑色襯衫套住??床灰婑斎说难E。遠遠看上去,葉川淵像一名英俊溫和的黑襯衫少年。 季糖輕笑,下意識地揉揉葉川淵的腦袋?!按龝闳ヒ娨粋€人。” 他不想讓葉川淵的mama,看見葉川淵沾滿鮮血的模樣。 葉川淵疑惑。但季糖已經(jīng)扯起他的手,往一條小巷走去。 襯衫一旦被厲鬼穿上后,便會暫時變成厲鬼的所有物。外人暫時看不見襯衫的存在。 葉川淵邁入小巷,便感到一陣很熟悉的氛圍。好半會,他終于認出這是通往自己學(xué)校的地方。 那個地方的附近,便是自己的家,自己死亡的地方。 那里有什么好去的? 葉川淵不經(jīng)意地緊緊皺眉,下意識地想要排斥。但少年緊握他手心帶來的溫暖,又讓他忍不住松開。 季糖瞥一眼時間,正好是晚上六點。 學(xué)生下課的時間。家長一般也會在這時候送飯。 他們穿過最后一道小巷,踏過落滿黃色落葉的地面。 季糖推著葉川淵的肩膀,然后他來到空蕩蕩的廢棄校園門口。 最后,季糖指向一處鋪面溫暖夕陽的地方,輕聲道:“去看看你的mama吧?!?/br> 葉川淵瞳孔驟縮,視線順著季糖的手指望去。 石椅上的白發(fā)老人,驟然出現(xiàn)在他眼眸中。 mama。 無數(shù)與母親有關(guān)的記憶,像潮水般涌來,暖洋洋地裹住他冰冷的心。 ……他的mama,怎么那么老了啊。 葉川淵苦澀地扯起嘴角。 他沒能在母親已經(jīng)變老的時候,長大成人照顧母親。 再也沒有機會了。 葉川淵忍不住邁開步伐,走近溫暖的夕陽,向不遠處的老人走去。 季糖悄悄跟上葉川淵。 石椅上的老人看不見葉川淵,她只看見季糖向自己走來,便招呼道:“你來了啊?!?/br> “是呀,奶奶?!奔咎切Φ?。 “我今天給我兒子做了他愛吃的烤雞翅?!崩先嘶位物埡校骸八欢〞芟矚g的。希望他這次能早點下課?!?/br> 季糖抬起眼,看見站在一邊的葉川淵。 葉川淵的眼里像是有什么在打轉(zhuǎn)。許久,他展開雙臂,想要去抱住老人。 只可惜,葉川淵的身體徑直從老人身上穿過。 碰不到。 但老人能感受周圍發(fā)生點異樣。 她眨眨渾濁的雙眼,似乎看見自己身邊出現(xiàn)了一個人。 那是一名穿著黑色襯衫的英俊少年。 是她的兒子。 沒有摔碎,沒有鮮血。 老人抬起頭,任由微風(fēng)拂過布滿皺紋的臉頰。 那道人影很快隨著微風(fēng)消失,同時,老人瞇起眼睛,溫柔道:“我的兒子,終于下課了?!?/br> 她以前向無數(shù)人詢問過他兒子怎么還沒下課。 如今,時隔十年,葉川淵終于下課了。 所有苦難都在此刻化為粉碎。 季糖心一顫。 老人站起身,提起飯盒:“他下課了,我也終于不用等了啊。該回家嘍?!?/br> “您回家吧。”季糖淡聲道。 季糖走到葉川淵身邊,又在葉川淵耳邊道:“你還要再去看看mama嗎?” 葉川淵搖搖頭,輕笑:“不用了,她走出來了。我們……也回家吧?!?/br> “嗯,回家?!?/br> —— 季糖回到旅館后,便開始收拾行李,準(zhǔn)備離開小城鎮(zhèn),回家。 但他突然想到什么,叫葉川淵等一等,便沖出旅館。 半小時后。 滿頭大汗的季糖,拎回一個東西。 “看,我給你帶了什么。” “我向你mama要了今天給你準(zhǔn)備的飯菜。”季糖把透明飯盒放到桌面,烤雞翅的香氣溢得滿屋子都是?!翱斐脽岢园??!?/br> 葉川淵愣住,接過季談遞來的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