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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布蓋住窗口。 外面寂靜的世界逐漸變得吵雜起來。 全是不斷響起的銅鑼聲,尖銳而刺耳。像在向陰間宣告這場冥婚的開始。 人頭燈籠抬起婚轎,一步步地向荒地遠(yuǎn)方走去。 季糖撐住腦袋,瞇起眼,不讓自己睡著。 朦朧間,他聽見轎子四個木柄被松開,轎子落在地面,發(fā)出沉重的響聲。 目的地到了? 季糖撩開白布,正準(zhǔn)備下去。卻看見眼前更駭人的一幕。 他面前出現(xiàn)許多密密麻麻的紙扎小人。 不過還好。紙扎小人不會動,只是靜靜地擺放在季糖面前。 看起來并沒有任何危害。 季糖松出一口氣,攥住嫁衣衣擺,從轎子上下來。 轎子停在一棟極為古老的建筑物前。 建筑物只有一層,呈黑黝黝的黑色,大門用繁復(fù)的銅制花紋制成,看起來像某種廟宇。 在里面拜堂? 人頭燈籠飛到季糖面前,為季糖灑下血紅色的光。 季糖小心翼翼地向廟宇大門走去。 在季糖看不見的背后。 那些本應(yīng)不會動的紙扎小人,全都露出它們的五官,三個黑黝黝的孔洞。它們一邊向季糖跳去,一邊笑嘻嘻地唱起歌。歌聲尖銳而詭異。像在唱某種喪歌。 它們像一只只青蛙,排成一條,緊緊地跟在季糖背后,不斷重復(fù)著一段歌詞。 季糖沒有察覺到它們。 他走到廟宇前,看見廟宇的大門貼著白紙制成的“囍”字。 大門被人頭燈籠推開,發(fā)出詭異的咯吱響聲,白色囍字被它們落下的頭骨rou末染成血紅色。 廟宇內(nèi)很空蕩,只有盡頭擺放著一張小桌子。 小桌子上放著一根紅色蠟燭。 這蠟燭散發(fā)出的血紅色火光,像帶有魔力般。吸引著季糖向前。 季糖走到八仙桌前。 他看見桌子上擺著一張黃紙。 黃紙上寫有幾行血紅色大字,大字還泛著水光,明顯是剛寫好的。 【喜今日赤繩系定,珠聯(lián)璧合。卜他年白頭永偕,桂馥蘭馨?!?/br> 【恭喜裴白舟先生與季糖先生在陰間喜結(jié)良緣?!?/br> 裴白舟……? 這名厲鬼叫這個名字嗎? 在陰間喜結(jié)良緣?什么意思? 季糖抬起眼,猝然看見八仙桌的背后,放置著一副黑黝黝的棺材。 棺材比季糖見過的所有棺材更要大,看起來像雙人棺材。 棺材用黑木砌成,棺材板貼有一個慘白色的“囍”。 這便是冥婚中的婚床。季糖也在這婚床上度過一夜。 季糖忍不住向棺材那邊走去。 空蕩蕩的廟堂中,就擺放著這么一副棺材,看起來駭人極了。 他走近一看,發(fā)現(xiàn)棺材上面擺放著兩幅遺照。 其中一張照片,便是季糖的遺照。 少年的遺照與之前那張不同。之前那張里的人看上去起碼是活人,而這張照片中的季糖面色慘白,雙目緊閉,隨著時間推移,照片中的季糖變得越來越像尸體,皮膚發(fā)白,嘴唇發(fā)紫,眼角有黑血流出。 這張遺照像是在預(yù)示著再過不了多久,現(xiàn)實中的季糖就會成為照片中的模樣。 季糖遺照旁邊的照片,八成就是那名“裴白舟”的遺照。 季糖在冥婚中的夫君。 裴白舟的遺照同樣用白相框制成。只不過他的照片上糊著一層厚厚鮮血,散發(fā)著濃厚的血腥味,根本看不清照片中的人。 這么多血。 這名厲鬼或許死的很慘。 季糖想道。 他拿起自己嫁衣的一角,小心翼翼地為這幅遺照擦掉鮮血,努力地讓“裴白舟”的模樣露出來。 鮮血一點點被擦掉,青年原本的模樣也逐漸露出 季糖完全沒有注意到。 八仙桌之下的棺材板,被人大力地推開,從中伸出一只蒼白的手。 那只手緊緊地攥住季糖滑落在地的嫁衣衣擺。 第76章 季糖完全沒注意到有只手扯住自己的嫁衣衣擺,他只顧著擦相框。 糊在玻璃相框上的鮮血很厚很稠,季糖費(fèi)了好大勁,終于將鮮血一點點地擦干凈,照片中的人逐漸呈露而出。 這同樣也是一張遺照。 照片里的青年年輕極了,皮膚蒼白,面容清俊。他的唇角微微上揚(yáng),眼角微彎,給人一種撲面而來的溫柔之意,像一縷溫暖的春風(fēng),全然沒有傅臨山的那種冰冷氣息。 他身穿黑色中山裝,看起來是民國人。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職業(yè)。 季糖抬起手,幫青年抹掉最后一點鮮血。照片內(nèi)青年含有笑意的眼眸,也在靜靜看著他。 季糖揚(yáng)起唇角,柔聲對眼前的照片道:“裴先生?” 應(yīng)該是叫這個名字吧。 裴白舟。 很好聽的名字。 季糖話音剛落,攥住他嫁衣衣擺的那只手,本想拉季糖進(jìn)棺材,可在此時卻有點猶豫,手微微地松開。也就在這時,季糖往前走一步,那只手徑直被扯斷,被拖出棺材縫。 這形成極為詭異的一幕。 少年的紅嫁衣衣擺被一只蒼白的尸手緊緊攥住。尸手是在生前被活活砍斷的,能看見橫斷面發(fā)黑的血管與血rou。 季糖并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