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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糖的臉更紅了。 他慢吞吞地站起身,從廟宇中的一扇窗戶向外看去。 天邊已泛起淡淡金光。 天亮了。 季糖還是沒能將這名厲鬼帶回家。 雖然上次他也沒能及時將傅臨山帶回家,但他起碼可以跑到傅臨山的醫(yī)院里露營,軟磨硬泡地讓對方跟自己回家。 可現(xiàn)在的這位厲鬼 ——根本沒有醒來。 連對話交流的機(jī)會都沒有。 更不用說軟磨硬泡。 即使季糖在這里住上一百年,恐怕這名厲鬼也不會知道他的存在。 這……是傳說中的植物鬼嗎? 季糖有點(diǎn)苦惱。 他翻看起APP中關(guān)于這名厲鬼的提示。 生前是敢于批斗社會的民國作家。被人砍斷頭顱而死。死后的魂魄,被囚禁于他最討厭的封建習(xí)俗——冥婚場景之中。這對于他來說,無疑是生不如死。 他生前最討厭的東西,死后無處不再地在折磨他。 他甚至不能醒來,不能離開這里,不能說話和掙扎,只能像一具沒有靈魂的尸體,靜靜地忍受折磨。 這比謝立的聽不見,賀知夜的看不見,更加令人痛苦。 明明魂魄還在,卻不能再看這世界一眼。 季糖一定得找到帶他出去的辦法。 等到裴先生能夠醒來。 季糖不會再讓他身處于壓抑恐怖的冥婚場景中。 而是為他舉辦一場真正的婚禮。 圣潔、公正、光明。 季糖慢吞吞地站起身,瞥一眼時間,準(zhǔn)備先回家找其他厲鬼來幫忙。 他自己一個人肯定搞定不了。 再說現(xiàn)在天亮了,也不會有任何可利用的靈異線索出現(xiàn)。 季糖扭過腦袋,很不好意思地對孤零零的棺材道。 “裴先生,您等等。我很快會回來找您?!?/br> —— 季糖走出荒地,在荒地入口的一棵大樹下找到自己的大衣。 他穿上大衣,騎上公共單車,搖搖晃晃地騎出荒野。 季糖坐著出租車回到家之時,已是中午。 小兔子第一個跑到門口迎接他。小兔子站在門口,踮起小小的爪子尖,豎起兔耳朵,對季糖罵罵咧咧。似乎在埋怨季糖為什么不回來。 季糖沒有進(jìn)家門,而是蹲下身,將小兔子的長耳朵揪起來,把小兔子放在手心里。 他撓撓腦袋,有點(diǎn)不好意思道:“傅醫(yī)生,我想請您幫一個忙?!?/br> “嘰?嘰嘰?!” 被揪住耳朵尖尖的兔子顧不著什么,拼命地嘰嘰叫。 它在掙扎,想要下地。 隨即,季糖看見它劇烈晃動的身體抖下許多小小的青草根,輕飄飄地落在地面。 小兔子將一些小小的青草藏到絨毛里,想要偷偷摸摸地當(dāng)零食吃??蓞s因為這個無意識的掙扎,而全都暴露給季糖。 “嘰……” 季糖:“……” 季糖不再揪兔子的耳朵,將小兔子放在手心里,他戳戳小兔子的腦袋:“傅醫(yī)生,等您幫完我這個忙。我給您買好多好多兔草?!?/br> 小兔子:“……” 季糖沒等小兔子變回人形,便將對方塞進(jìn)口袋里。 找到幫手的他,再次準(zhǔn)備前往冥婚場景。 —— 季糖剛回到荒野。 口袋里的小兔子聳動幾下,從中鼓囊囊的口袋中鉆出,啪嘰一下軟趴趴地掉在地面。黑氣從它身后席卷而出,將整只兔子包裹住。 黑氣幻化成人形。 傅臨山出現(xiàn)在季糖面前。 男人很高,氣勢冰冷,像一堵帶有壓迫性的墻。 “你想要我做什么?” 季糖一愣,如實道:“我想請您幫忙撕一些符咒?!?/br> 那些符咒他真的撕不下。 傅臨山:“為什么?” “……”季糖硬著頭皮繼續(xù)道:“我想帶一個人回家,然而那些符咒將他封印住了。唔,他在那里?!?/br> 季糖指了指不遠(yuǎn)處的荒野。 他也不知道自己說得正確不。 傅臨山?jīng)]說話。 季糖:“……” 他從傅臨山泛起冷光的鏡片中,看出對方有一點(diǎn)點(diǎn)不爽。 半晌,傅臨山才輕輕地點(diǎn)頭,冷聲道:“嗯。你先回去。我?guī)湍憬鉀Q?!?/br> 季糖:“……” 他到底回不回去。 季糖沉默很久,最終選擇——回去。 傅臨山都答應(yīng)自己了,他也不好逆著對方的計劃走。 —— 季糖再次坐車回家。 他剛一回到家,突然發(fā)現(xiàn)家里的小院子多出一個龐然大物。 裴白舟的棺材。 傅臨山將整只棺材帶回來了。 帶回來了。 回來了。 高大的男人身穿黑色軍裝,站在棺材旁邊。他見季糖回來,抬起半邊眼,輕輕地瞥瞥棺材,示意自己已經(jīng)完成任務(wù)。 季糖走過去,瞅著這只灰撲撲的大棺材許久,扯起唇角,不知該說些什么。 男人半蹲下身,將貼在棺材上的一個大大“囍”字給撕掉,然后揉碎,丟在旁邊的垃圾桶。他冷聲道:“棺材和里面的人,我都帶回來了。不過你最好別把棺材和人搬進(jìn)屋里?!?/br> 季糖:“為什么?” 傅臨山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之意:“棺材臟,人也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