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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地看清眼前的輪廓。 是少年。 季糖因為裴白舟不會動,所以也沒有過多拘束。睡衣沒有扣上扣子,被子也沒有蓋好,面部正對著裴白舟。 他的睡相很乖,纖長濃黑的睫毛垂下,黑發(fā)披散在白皙的額頭,再往下,就是沒有被衣服遮擋的…… 裴白舟:“……” 裴白舟臉頰一紅,努力地想要挪開視線。 他的手指緊緊揪住床單,指尖描繪出“我沒有看見”五個字。 他還是先努力醒來吧。 裴白舟不管他醒來后,季糖會不會再照顧自己。但他知道,自己醒了,季糖會為他舉辦一場婚禮。 他那個時代的婚禮很繁雜,要鳳冠霞帔、三叩九拜、哭哭啼啼…… 更不用說被無數(shù)人批判過的冥婚文化。 少年為他舉辦的婚禮,或許是他真正想要的那種文化。婚禮充滿著溫暖、公平,代表著那個時代人們求而不得的自由。 裴白舟唇角微微揚(yáng)起,臉頰泛起淡淡的紅暈。 他一定得醒來。 —— 季糖一覺睡到天明。 他睡醒之時,下意識地伸手去摸摸身邊。 他本以為會摸到一個冷冰冰的軀體,沒想到摸了個空,只摸到軟綿綿的床單。他一下驚醒,猛地睜開眼睛,果不其然,身邊的人不見了。 ……醒了? 季糖腦子嗡一下,腦海變得一片空白。他連忙坐起身,穿上拖鞋,去尋找裴白舟的身影。 季糖設(shè)想過無數(shù)次裴白舟醒來的情景,可能在自己對他說話時醒來,可能在被其他厲鬼欺負(fù)時醒來,但都沒想到他會突然地在自己睡覺時醒來。 他都沒做好與裴白舟相處的準(zhǔn)備。 裴白舟在現(xiàn)實中,究竟會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季糖一邊想,一邊尋找裴白舟。他的別墅不大,就兩層樓,本應(yīng)很快就能找到人。 可他找了好幾次,都沒見青年。 他打開閣樓,物件們縮成一團(tuán)瑟瑟發(fā)抖。 厲鬼們并沒有對裴白舟搞鬼。 季糖:“……” 他在原地愣住,皺起眉頭,極為苦惱地?fù)蠐夏X袋。 去哪里了? 他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回到客廳。 出乎意料的,他看見客廳里通往外面的門被打開了。 裴白舟出去了。 季糖連睡衣都沒來得及換,穿著拖鞋便到外面尋找。希望能在院子里的某個角落找到裴白舟。 但他兜來兜去,都沒在院子內(nèi)看見他想要的人。 果果跑過來,扯扯他的褲腳,似乎想要告訴裴白舟去哪了。 季糖瞅著果果。 果果搖搖尾巴,抖抖身子,向不遠(yuǎn)處的一座小白屋喵喵叫幾聲。 看來裴白舟很可能在那里。 —— 季糖馬不停蹄地趕到那里。 果不其然,他在那間屋子里見到裴白舟。 青年身穿一身青色長袍,靜靜地伏在案前寫毛筆字。寫出的字俊秀而工整,寫的內(nèi)容也是他自己編的詩。絕對比現(xiàn)代的大部分詩人寫得好。 他身邊擠滿許多同樣充滿著書香氣的老人。 他一放下毛筆,那些滿頭白發(fā)的老人便紛紛爆發(fā)出熱烈的掌聲。 “好詩!” 在一大片掌聲中,季糖看清這間屋子門口掛著的牌子。 【老年人活動中心】 第82章 季糖:“…………” 他瞥瞥明晃晃的“老年人活動中心”的牌子,又瞥一眼夾雜在老人們中的裴白舟。 裴白舟和老人們沒有任何代溝,甚至齊樂融融。揮筆寫下一首令所有人贊賞的詩后,便和他們開始聊得不亦樂乎??雌饋矸浅S性掝}。 季糖皺眉,覺得有點不對勁。但他想了想,的確沒毛病。 裴白舟不但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老人,還是他們當(dāng)中最老的。 裴白舟和他們聊完詩后,似乎又聊起了二胡。甚至準(zhǔn)備在他們當(dāng)中拉一把二胡。 季糖悄悄地站在門口,一時不知道怎么讓裴白舟回過神來。 他攥緊衣角,有點不知所措。 雖然他之前和沉睡時的裴白舟相處過無數(shù),但面對蘇醒的裴白舟,他仍是感到很陌生。 裴先生對他會是什么樣的反應(yīng)? 他對裴先生說過這么多話,裴先生……會介意嗎? 更何況他家的厲鬼還欺負(fù)過裴先生。 季糖后退幾步,撓撓腦袋,有點犯難。他想離開,但想了想,還是決定留在這里等裴先生。 他是厲鬼收容所所長,裴先生是他的收容所成員之一。 這是他應(yīng)該做的。 季糖沒抬頭去看青年,也沒有喚對方名字。就這么靜靜地等待。 沒過一會。 他感到自己的身形落入一個寬厚的懷抱。 有人從他背后雙手?jǐn)堊∷难?,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動作很溫柔,臂彎之間帶有青布衫獨(dú)有的茶香。 季糖猛地愣住,瞳孔驟縮。他抬起手,落在對方攬住自己腰的手上。 “裴、裴先生……?” 他心臟驟然狂跳起來。 裴白舟這次是真正地醒了。會動、會說話、有意識,完完整整地站在自己身邊。 還緊緊地抱住自己。 裴白舟沒有回應(yīng),而是低低地輕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