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fā)誓?！?/h1>
于元以為到周末，余之彬會采取行動，把之前的賬單結(jié)清，用盡方式方法，余之彬卻在寢室做題。 郎平欽回醫(yī)院了，周是允回濟懷市。 余之彬八風不動地在寢室里。 「你怎么不回去？」于元搭話了，坐在余之彬旁邊的桌子，原先是郎平欽的位置。 「在等家里人接?！?/br> 「你之前回家，不是他們接的嗎？」于元問。 「我自己坐車回去?！?/br> 女人有距離感，烏黑的頭發(fā)在肩，黑白分明地流瀉，不可褻瀆卻淡郁，光潔的皮膚，曾經(jīng)觸摸過片甲。 片甲的觸感是？ 余之彬使人遐想，于元的腦海亂成一團：「那我陪你一起等?！?/br> 鐘表正在走秒。 一個小時過去，余之彬坐在原處； 兩個小時過去，余之彬回到床上； 四個小時過去，余之彬在看窗外； 六個小時過去，于元問：「他們怎么還不來？」 女人的家庭空白一片，拼圖缺失了一塊，父與母的位置只在「叛逆」時顯出，打傷旁人的手臂，推下旁人的未來。 于元問：「彬彬？」 用成績，用優(yōu)良無法挽留，留下的唯一一段話是：「我們不會讓你受欺負。」 「他們不會來。」余之彬說，「我沒打過電話，即使打了也不會?！?/br> 「你家里是什么樣的？」 于高二上學(xué)期的夏天，二人矛盾地交心，于元一方面是恐懼，感到頭頂在幻痛，一方面是同情遭遇。 「我母親是市公安局副局長，我父親在做生意，家里有幾分產(chǎn)業(yè)?！古说f，「上次你見到的是我父親，比母親更像領(lǐng)導(dǎo)，于是我叫他過來。像周是允讀的小說一樣，小的時候母親不是副局長，父親的生意不好，我從小被鎖在家里。」 「沒有保姆嗎？我記得這種小說里，女主角會標配一個保姆。」 「我不是小說女主?！古艘馕恫幻鞯囟ㄖ谠?，「小時候家里條件不好，我從八點被鎖到十八點，中間一口飯不吃。」 于元想了想，找不出可以安慰的地方：「你繼續(xù)?！?/br> 「家庭條件好了以后，家里多了保姆和司機。」余之彬說，「保姆清楚我的喜好，父母永遠不清楚，用一言二語無法說明。」 于元眨了眨眼睛，在故事中沒有感到共情：「我不知道你家里是這樣的……」 有什么可凄慘的呢？至少不會為生計奔波，不會被耽誤到前程，不會出生在山溝里，每天和水稻種在一起。 「不用感到憐憫。」短促的呼吸后，女人補充，「故事就到這里。」 「你喜歡吃蝦?！褂谠种福改阆矚g的作品是復(fù)誦?！?/br> 「嗯?！褂嘀驊?yīng)了，「所以你需要隨叫隨到，也需要記住我的喜好，跟周是允讀的小說一樣，我需要找補。」 「你也喜歡粗暴地對待別人，對嗎？」于元的手攀上余之彬的腿部，「也是家庭創(chuàng)傷的一部分？」 「用家庭創(chuàng)傷的說法，太夸張了?！褂嘀蛳乱暎肝业乃魉鶠槌鲇谧约?，而并非家庭，我不用任何辯解，我霸凌你出于興趣。」 不是的。 于元在心里說，一定是有影響的，就像有一個懦弱的母親，就會有一個懦弱的自己。 于元把頭頂在余之彬的腿間，余之彬用手掌住于元的頭，把頭部挪開了，而后把腿并上了：「現(xiàn)在沒感覺?！?/br> 于元掌著余之彬的手，放在臉龐的位置：「現(xiàn)在呢？」 「不用了。」女人的眼深不見底，「沒感覺?！?/br> 「我會滿足你的施虐欲的?！褂谠f，「我會好好聽你的話，因為你長得很好看，所以我愛你?！?/br> 毫無緣由的「愛」太虛偽了，即使于元的「愛」本就虛偽，但卻需要裹一層金皮。 「你讓我感受到性，性的體驗很好?！褂谠f，「你家里錢很多，我也很喜歡。」 五百塊錢的確能解決很多事情，每天的飲食，額外的衣服開銷，不能再穿破洞的衛(wèi)衣了，也不能再穿露膝蓋的牛仔褲謊稱是時尚。 「是么？」女人戲謔了，「我喜歡的動物是狗，喜歡的樂器是小提琴，喜歡的科目是政治，因為看一群螞蟻很有意思。」 七個小時過去，應(yīng)到的車未到。 女人張開懷抱，于元進入了，兩塊殘缺的碎片合在一起，于元在其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好像余之彬說的是對的。 只有你能接受我，同時只有我能接受你。 —— 周末結(jié)束后，周是允缺了一天的席，于元關(guān)注著周是允，在校園通的電話亭撥通電話。 電話被接通了。 于元說：「允允，你在哪里？」 「周是允現(xiàn)在不在?！闺娫拑?nèi)是端莊的女聲，「我是她母親，她稍后會回電你。」 于元在校園通的電話亭內(nèi)等回電，回電一直沒有到，在心里說不用再裝深情，回到寢室做題，次日見到周是允時，周是允穿著高領(lǐng)。 于元問：「昨天你去哪里了？」 「昨天在家里。」周是允溫聲說，喉嚨里像是有未咳出的痰，咳嗽了一下，「有一些生病了，感冒了也發(fā)燒了，今天穿多一些?！?/br> 于元看著周是允，在高領(lǐng)附近見到了青。 「你皮膚青了?！?/br> 「是嗎？」周是允拉開衣領(lǐng)，向下看了一下，「即使是青了，那又怎么樣呢？」 回到宿舍后，于元對周是允的全身檢查，周是允脫了外套，脫了褲子，只穿著內(nèi)衣在床上。 女性的脖頸，鎖骨，乃至于腿部有青。 「為什么？」于元問，「是誰打了你？」 是校園霸凌嗎？周是允也會被校園霸凌嗎？就像是同仇敵愾，一瞬間有了共同的敵人，于元一瞬間站在了周是允的陣營。 「是mama?！怪苁窃收f，「也是因為你?！?/br> 于元怔了一秒：「我做錯了什么嗎？」 周是允曲起雙腿，面目埋在腿間，手臂圈著腿部：「都是因為你，我被mama發(fā)現(xiàn)了?！?/br> 「可以再詳細點說嗎？」于元的眉目焦急了，「我不太會安慰人……」 「我對性上癮了。」女性的膝蓋，頂部是骨頭，「mama看到了我扔在垃圾桶的紙巾，責問我為什么會這個樣子。」 于元的眼睛怔住了：「什么？」 「都是因為你。」周是允拿起床邊的書，砸在于元的身上，于元怔在原地，書頁展在眼前，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你在家里那個了嗎？」 「假期的時間，我每天在家里翻來覆去，實在是忍不了了。」周是允的眼睛文質(zhì)，喉結(jié)向下潛了，「我也不想在家里這樣，我家里管我很嚴，我從前不是這個樣子的，我從前沒有自慰過，遇到你全都變了?！?/br> 于元張了張嘴：「我……」 我有這么大的魅力嗎？塌鼻梁，厚嘴唇，常年綁著高馬尾，臉并不是瘦型，下頜處有雙下巴…… 周是允的肩膀塌下去：「一切都是你的問題，都是你接近我，是你故意接近我的……」 故意接近嗎？ 像是觸發(fā)到關(guān)鍵詞，于元回想起過去，的確是自己的蓄意接近，正常的社交距離不是擁抱，不是接觸馬甲線，是三八線，是收交作業(yè)，而不是在宿舍的一張床上。 為了躲避余之彬，她都干了一些什么事情？ 「是我不好?！褂谠济辜保p臂把著周是允，說，「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會追你的，會滿足你的需求的，這件事是我把你拽下水了……」 周是允的眉目在膝蓋之間，棕色的虹膜，和煦的表情，有些神情來不及掩飾，于是用「物理」的掩飾方式。 「你會對我負責嗎？」女性問，「像我對你負責一樣?！?/br> 「我會的?！褂谠e起一只手，「我發(fā)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