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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白月光她連死都美在線閱讀 - 如花似夢

如花似夢

    湘京的雨霧散了。散得干干凈凈。露出背后清澈的藍(lán)與白。

    有人說是因為新政府住址的主人換了名字,嚇得老天也不敢作怪。也有人說是因為練武場軍旗換成了黑底紅字的新軍旗,沖破了長期籠罩在湘京的陰霾。

    國亂在眼前,即使是小老百姓也要多嘴問上一句時事??膳R近舉家遷往東洋的張雋琛對此,并沒有太多關(guān)心。

    他畢業(yè)于德國國家大學(xué),學(xué)的是機(jī)械制造,肚子里的洋墨水比吃的中式家常菜還多。

    今天,他住在白丁書館,隨意翻了翻手上的國語散文。

    看主編姓名和出版書社便知道并非名家作品。但他也懶得再去換一本了。

    他來本就不是為了看書,而是為了看人。

    看那個穿著煙青旗袍的姑娘。

    白丁書館人少。站在書柜前的大多是上了年紀(jì)的書客,或是衣服上打著不少補(bǔ)丁的少年郎。坐在前面柜臺的中年人也時不時地打著哈欠,與城內(nèi)的萬卷書館相比,那真是太清閑了。

    張雋琛眉眼俊朗,通身貴氣。穿著西式長褲和白襯衣,頭上還抹著發(fā)油,看樣子便不是在這四周住下的人。一開始倒引得眾人側(cè)目,后來便少有人觀察了。

    這時,門外走進(jìn)來一幫女學(xué)生。

    梳著辮子,穿著黑青麻裙,臉上皆帶著笑容。一個挽著一個地走進(jìn)來。

    張雋琛起了精神,細(xì)看,卻沒看到人。

    有女學(xué)生注意到了他,紅了臉,輕扯了同伴的衣袖,示意看向這俊朗的年輕人。

    女學(xué)生們隔著書柜偷看他。

    張雋琛已經(jīng)垂下了眼眉,頗有幾分垂喪之氣。

    這時,女學(xué)生們那邊叫了聲:“愿老師?!?/br>
    “噓——”來人豎著食指放在唇邊,對著女學(xué)生們彎了彎眼。

    張雋琛望過去,立刻坐直了。

    是她。

    竟然真的碰到了她。

    “愿老師來還書?”

    “愿老師你真的再不來女學(xué)堂了嗎?”

    “對呀。方老師講的那些散文實在是無趣,比不上您呢?!?/br>
    女學(xué)生們簇?fù)砩先?,小聲說道。

    將頭發(fā)用一條白巾松松扎起的女子面帶微笑,將手里的書放回書架,道:“是的。應(yīng)是不回了。方老師講的東西雖有些死板,但是嚴(yán)謹(jǐn),也要用心學(xué)。你們這般看人下菜,可是不尊重方老師了?”

    女學(xué)生們對視一眼,不再說話。

    女老師又安撫了幾句,才從她們的包圍里走出來。不曾想,就這么往外走了去。

    注意到這一點的張雋琛連忙站起來,跑了出去。

    他跟在女子身后。看著的白色發(fā)巾與長發(fā)在后背晃動。

    突然。

    走到路口。電車鳴笛,女子轉(zhuǎn)身。

    那一剎那,如同時光影片倒轉(zhuǎn),將所有因果循環(huán)清空,轉(zhuǎn)為這一角,這一回眸,這一眼里的清澈。

    砰鐺一聲,將張雋琛整個靈魂狠狠砸進(jìn)rou體里。

    “你是誰?要做什么?”

    女老師的聲音輕軟動聽。

    張雋琛吞了一下口水,眨眨眼,手在褲子上蹭了幾下。這位滿肚子洋墨水的洋派紳士少有的發(fā)了窘。

    他道:“我,我我meimei在你們學(xué)堂上學(xué),說學(xué)堂里有個愿老師特別好,我欽慕已久了。今日見到你,便想來認(rèn)識一二。若有唐突,請小姐寬恕。”

    他長得劍眉星目,眉宇間一派灑脫之氣,笑起來的時候陽光明媚,滿是爽朗,滿是坦蕩,無法讓人不心生好感。

    可女老師卻微挑左眉,冷靜道:“哦,那請問你是哪位學(xué)生家長?幾年級的?”

    這一問,立刻問住了他。

    張雋琛立刻發(fā)現(xiàn)自己那瞬間腦子里全是水,竟慌張地選了這個漏洞百出的方式。

    他低頭咳了咳:“我剛從國外回來,與meimei也多是書信交往。她幾年級了我不記得……”

    女老師蹙眉:“哦?作為親生哥哥,你不記得你meimei的名字了嗎?”

    張雋琛咬咬牙:“我是表哥。”

    這一句。靜了一瞬空中的尷尬。

    但他立刻嘆氣:“真是的…我,我心里焦急,又不想錯過機(jī)會,這樣子胡亂找借口唐突你,是我失禮。沒什么meimei,也不是表哥,我家里就我一個獨子,但我的確剛從國外回來,我……”

    張雋琛長舒一口氣:“我就是想認(rèn)識你?!?/br>
    語畢,尷尬停了,但還是靜的。

    “為什么?”女老師顯然也被這‘胡亂’給嚇到了,迷迷糊糊地回問。

    張雋琛突然心里一縮。

    他在國外不是沒談過戀愛。

    但面對靜謐文雅的中式女性,他是第一次。面對令他心里情緒怪異,整個人都有些糊涂的女性,他也是第一次。

    “我,我覺得你的旗袍……”

    “很好看。”

    說罷。

    張雋琛覺得自己很想去軌道上站著,讓電車把自己撞死算了,結(jié)束這一場烏龍,一場讓所有學(xué)過洋派搭訕技巧的紳士們羞愧至死的談話。

    “噗嗤——”

    可她笑了。

    眉眼彎彎,清麗秀美。

    笑起來的時候,她的兩個梨渦深陷,小小的,甜甜的。

    梨花開在她笑里,香浸透他的心。

    “多謝你了,表哥。”

    張雋琛也笑出了聲。

    兩人對視,都笑了起來。

    “愿時惜。愿珍惜時光,真是個好名字。”

    張雋琛與她一道走著,走在柳蔭道上。

    “不是?!痹笗r惜搖頭。

    張雋琛疑惑看向她。

    愿時惜笑道:“是愿時光珍惜世人?!?/br>
    張雋琛怔愣住了。一會兒后,才悠悠道:“好典故?!?/br>
    愿時惜看向他:“你說你是在德國留學(xué),那你學(xué)的是什么?”

    張雋琛眼眸一閃,道:“西方古典文學(xué)!”

    愿時惜眼睛一亮:“真的?!”

    看她驚喜模樣,張雋琛就知道自己碰對了。

    他一個學(xué)機(jī)械制造的,不愛看書,但也不是不看書。國內(nèi)看得少,國外倒還有幾本能往外探討心得。

    為了穩(wěn)住佳人,說說幾句知心話,不對癥下藥,怎么行?

    “你既然是學(xué)這個的,可知道柯比萊的《流光逝水》,是德文詩集,我想找來看許久了。”

    張雋琛一噎。

    柯比萊他知道。

    這本書他不知道。

    但是,他能……

    “我也愛看。但也是前幾年看的了。你若喜歡,我可借給你,我有原版,就在家里?!睆堧h琛道。

    愿時惜笑了起來,卻又緩緩搖頭:“可我不懂德文,看不明白。知道其中片段,也因為《青年文學(xué)》里有些作者看過原版的寫下的體悟。”

    張雋琛立刻道:“這不消事。我是德國留學(xué)歸來的,翻譯一本詩集予你不難。不如我們邊看邊翻,作伴當(dāng)個書友可好?”

    愿時惜驚訝地看著他。

    張雋琛上前一步:“我也想回顧這本詩集,如果你愿意,我樂意至極。”

    愿時惜抿唇一笑:“好?!?/br>
    風(fēng)吹來,動了女子扎發(fā)的白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