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還沒等到期中考, 他也沒來得及深刻體會一下不考史地政的幸福感, 老胡一聲令下就開始收拾行李準備開拔了，為期三天的聯(lián)賽正式拉開了帷幕。

    隊伍周二下午出發(fā), 高鐵要坐四個小時, 杜暄徹底沒了悄悄探班的機會。林廷安一直處于一種莫名的惶恐之中, 他顧不得會不會影響杜暄復(fù)習(xí)，抱著手機沒完沒了地說：“你緊張嗎？別緊張, 千萬別緊張?！?/br>
    杜暄好笑地說：“又不是我要去跑比賽, 我緊張什么?！?/br>
    “可是你周四要一模啊, 一模！”

    “嗯, 一模，”杜暄說, “模就模唄?！?/br>
    林廷安……

    其實林廷安也不知道為什么, 他就是特別緊張杜暄的一模, 比之前的全市聯(lián)考還要緊張。他有一種感覺，杜暄的一模會比高考還可怕。

    杜暄笑著說：“你這就是關(guān)心則亂，考試而已, 平時天天考，哪兒就那么邪乎了?！?/br>
    “全市排名啊?！?/br>
    “排就排吧，總不會排到兩百名開外去吧?！?/br>
    “兩百名？”林廷安大急，“兩百名能考得上北醫(yī)嗎？”

    杜暄翻個白眼：“我保證不出前一百行嗎？”

    林廷安惶惶不安：“你細心點兒，英語讀卡別填串了。”

    “知道?！?/br>
    “數(shù)學(xué)如果遇到不會的題，不要死摳，先跳過去，等最后再做。”

    “好的。”

    “作文審題認真點兒，尤其……”

    杜暄忍不住打斷他：“小安，我成績什么樣你不清楚嗎？”

    林廷安長長吐出一口氣：“我知道是知道，可就是緊張?！?/br>
    “放心去跑吧，我保證不會出全市前一百。”杜暄信心滿滿地說，然后又問，“你準備得怎么樣？這次可是跑三個項目?！?/br>
    林廷安大約是被那種緊張惶急的情緒影響了，不再張揚而嘚瑟，只是謹慎地說：“我盡量跑好。這種規(guī)模的比賽我沒參加過，4X400米接力平時也沒怎么練過，我覺得老胡報這個項目只是為了占茅坑，其實沒什么把握。”

    杜暄：“什么占茅坑，你就不能換個講究點兒的詞？”

    林廷安：“……想不出來?！?/br>
    杜暄無奈地說：“好吧，那你就好好占著那個茅坑吧。200米和400米應(yīng)該問題不大吧？”

    “進決賽沒問題，前五拼一拼就可以，前三需要攢攢人品……我媽又去紅螺寺了。她說中考靈驗過一次，這次也能?！?/br>
    杜暄說：“那等你高考的時候，阿姨要去哪里燒香啊?！?/br>
    林廷安短促低笑了一下：“杜暄?！?/br>
    “嗯？”

    “我明天下午就走了?！?/br>
    “嗯，明天中午我給你打小炒吃，就算給你壯行。我要了學(xué)生會的門鑰匙，咱們在學(xué)生會辦公室吃?！?/br>
    “那……你能不能不叫著孫睿?！?/br>
    “孫睿？孫睿是誰？”

    林廷安滿意地掛了電話，摸摸胸口，跳得有點兒快。

    周二下午一點一刻，一輛中巴停在了三中門口，田徑隊穿著漂亮的隊服，拖著拉桿箱排著整齊的隊伍站在門口接受校領(lǐng)導(dǎo)的“檢閱”。

    杜暄站在高中樓門口，遠遠地看著林廷安，他想，剛剛應(yīng)該去小賣部買兩個面包給林廷安帶著的，他午飯基本沒吃，路上一定會餓的。中午的時候，兩個人在小辦公室對著兩盒小炒全無食欲，林廷安始終很緊張，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杜暄耐著性子聽他東拉西扯地絮叨了十幾分鐘，全無邏輯和重點，終于忍不住把飯盒推到一邊，把人按住好好親了親。

    杜暄還記得，當(dāng)他離開林廷安的唇時，林廷安死死攥著自己的衣領(lǐng)，指節(jié)都發(fā)白了。

    終于，校長揮了揮手，結(jié)束了他的演說，田徑隊全數(shù)登上了車子。林廷安最后一個上了車，走進車廂前回頭沖杜暄招了招手。杜暄把手掌攏在唇邊，大聲地喊：“加油！”

    旁邊往來的學(xué)生被這一聲嚇了一跳，他們紛紛望向田徑隊，三三兩兩地大聲喊“加油”。很快，加油聲響徹了cao場，校長滿意地點點頭，覺得三中的校風(fēng)真是“團結(jié)拼搏”。

    杜暄回到教室，孫睿搖搖頭說：“嘖，你這如喪考妣的樣子?！?/br>
    杜暄給了孫睿后腦勺一巴掌：“怎么說話呢。”

    孫睿煩躁地把生物書合上：“我一眼都不想看了，覺得已經(jīng)快要吐了，一張嘴就往外噴堿基對?！?/br>
    杜暄：“四月了，還有兩個月，再忍忍?！?/br>
    孫睿扭頭看一眼后黑板上寫的倒計時，感覺這個學(xué)期漫長的杳無止境。

    放學(xué)后，杜暄看看手機，林廷安并沒有發(fā)來只言片語。他們兩個人中午的時候已經(jīng)約好了，直到比賽、考試結(jié)束都不會再聯(lián)絡(luò)，避免分心。孫睿伸頭過來看一眼屏幕，哼一聲：“你用林廷安當(dāng)桌面，阿姨看見了不會打死你嗎？”

    杜暄淡定地把手機鎖上，鎖屏圖案是林廷安手做的那架飛機，杜暄說：“她打不開我的手機?！?/br>
    孫睿：“你倆打算什么時候出柜”

    杜暄搖搖頭：“不知道。不過怎么也要瞞過林廷安高考吧?！?/br>
    孫睿拍拍杜暄的肩膀說：“兄弟，我有句話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不當(dāng)講。”

    孫睿：“好吧，既然你讓我說那我就直說了?！?/br>
    杜暄看他一眼，無奈地笑一笑。

    孫睿：“你倆現(xiàn)在是挺好的，但是以后的事兒誰知道呢？我建議你，能不出柜就不出柜，能瞞一天算一天，這樣將來萬一有個什么，雙方抽身退步都容易。林廷安就不說了，我看他只要不殺人放火走私販毒，他爸媽都能原諒他，可你就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