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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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朝局混亂,只需稍稍誘導(dǎo)便能讓得他盡失民心,若這時他再意外暴斃,外間尋個名義起兵造反,以朝中到時的境況恐怕難以抵擋,朝局分裂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br> 他說道這里,仿佛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停頓了片刻才又微側(cè)著頭繼續(xù)說道, “其實如果真有心想要禍亂朝局,不需十年,最多只要四、五年時間,整個大陳就能亂成一團?!?/br> “如果沒有厲害之人幫忙穩(wěn)住朝局,或者是讓我來做的話,我只需要除了太子,推二皇子上位,再里應(yīng)外合弄死了陛下,想要拿下大陳,又何需十年之久?!?/br> “大陳往上數(shù)代,皇室之中冤案極多,就算是陛下當(dāng)初奪權(quán)之時,也是以皇子之身取代了廢太子,手段未必那么光明,且后來就死于他手中的兄弟又何止一、二?!?/br> “只需要隨便尋個由頭,推個皇子龍孫出來?!?/br> “又何必搞什么南北陳分立,直接名正言順的奪了皇權(quán),豈不是更好?” 想要建立新朝,比毀掉一個國家要難的多。 與其汲汲營營搞什么分裂,輔佐所謂新君重建一個新朝,那為什么不將人推出來,尋個由頭“名正言順”的取而代之。 只需掌握朝政,大權(quán)在握之后。 改朝換代,更名換姓又有什么難的? 蘇阮聽著祁文府那肆意張揚的話,忍不住瞪大了眼。 若不是她這段時間一直和祁文府待在一起,若不是她太過熟悉祁文府,知曉他和上一世有太大的不同,絕不可能是同一人。 她甚至都要開始懷疑,他是不是也如同她一樣,從前世回來? 祁文府寥寥幾句,將上一世后來的事情說了個大概,甚至于連南元山死后的朝中的發(fā)展都說的八九不離十,而且他后來看似隨口所說幾句話,更是讓蘇阮心中震驚的同時,也猶如轟雷在耳邊炸響一般,猛的想通了一些一直想不通的事情。 上一世荊南舊案未曾平反,南元山死后,朝中的確如同山崩。 那時宇文皇室就已經(jīng)式微,明宣帝在朝中也大不如前。 蘇阮記得謝家被滅之后,明宣帝在失了文臣之心后,又失了武將忠誠。 她被撿回祁家時,太子已死,薄家如日中天,二皇子更是立于諸皇子之上,無人能望其項背。 而她在祁家那幾年,隨侍祁文府身邊,親眼看著他官位一年比一年要高,而京中卻一年比一年混亂。 那時的明宣帝早不像現(xiàn)在這般意氣風(fēng)發(fā)。 南元山落罪,謝淵身死,朝中更因南家和謝家之事牽連無數(shù),忠于明宣帝的朝臣死了不少,那之后他所行朝政無人推行,所下旨意無人正視。 明宣帝感覺到朝局失控后,變得越發(fā)的暴躁昏庸,甚至怒斥懲治了勸諫的安陽王,安陽王失望之下不問政事,一眾皇親和其他官員更是人人自危。 可即便如此,安帝等人卻一直未曾動手,反而任由二皇子在人前多年,甚至一度險些真的讓他登上了皇位。 等到她從祁家離開,等到她以蘇越之名在安遠伯的幫助下入了朝堂,等她在朝中站穩(wěn)腳,借機弄死了二皇子和裕妃,大權(quán)在握之時。 等她有了反擊之力,能夠穩(wěn)住朝局時。 明宣帝才突然暴斃,安帝謀反。 蘇阮以前從未曾想過,安帝等人行事不擇手段,以當(dāng)時的朝局他們早可以下手,可為什么他們會多等了那么多年,又是什么讓他們放棄了最初的機會,錯過了最好的時機,十年后才起兵? 蘇阮恍惚之間突然想起來,她入祁家最初那一年,只是被當(dāng)做尋常丫頭,留在祁家。 莫嶺瀾和當(dāng)時國子監(jiān)幾個年輕出眾的學(xué)子時常出入祁家,和祁文府他們探討朝局,祁文府也從中收了兩名弟子,傾囊相授不說,甚至有一段時間稍有閑暇之時,祁文府便會帶著那兩人以游玩之名出京拜訪一些名士大儒。 那時候蘇阮滿心仇恨,想著報仇,想著殺了裕妃他們,她總偷偷的跟著學(xué),跟著偷師,被發(fā)現(xiàn)了好多次。 祁文府從最初的反對,到后來的默認(rèn),甚至開始逐漸讓她進入書房跟著學(xué)習(xí),而后來漸漸的,那兩個門生就不再出現(xiàn)在祈府。 反倒是她,從最初的偷學(xué),變成了祁文府第三個“弟子”。 祁文府幾乎日日將她帶在身邊,逼著她讀書習(xí)字,逼著她學(xué)習(xí)朝政權(quán)衡,逼著她去看一些她根本看不懂的東西。 第450章 你會不會撿我回去 祁文府教她君子之道,莫嶺瀾帶著她見識陰詭謀算。 后來祁文府官居高位時,那兩個弟子與他反目成仇,而祁文府仿佛故意與兩人置氣,寧肯帶著她這個下人與朝中之人議事,也不肯提攜那兩人半點。 那兩人怨恨祁文府,朝中處處與他敵對,而祁文府叛出朝堂投效安帝之后,他們便順理成章的留在了北陳,成了和她一樣,與祁文府針鋒相對,絕不會背叛北陳之人。 安遠伯。 宋熠。 那兩個弟子。 還有被趕出祁家的她…… 蘇阮曾經(jīng)的不解,她的疑惑,那些她總覺得隔了一層迷霧看不明白的事情,這一瞬間幾乎全都有了答案。 “你……” 蘇阮張了張嘴,看向祁文府時,猛然間便紅了眼圈。 祁文府見她突然就紅了眼,臉上淡然褪去,連忙道:“你怎么了?” 蘇阮緊咬著嘴唇,有那么一瞬間覺得自己之前的遲疑和猜忌簡直可笑。 這個傻子! 他到底瞞了她多少? 蘇阮突然上前了半步,伸手抱著祁文府腰身,等悶頭撞進他懷里后,將頭埋在他身前喃喃出聲:“祁文府,如果我之前沒有引你來謝家,如果南元山死了,謝家也被我弄沒了。” “全天下的人都在罵我,都想著我死,你會不會將我撿回去?” 祁文府被突如其來的投懷送抱給弄的手忙腳亂,扶著蘇阮后背站穩(wěn)時,才失笑道:“這是什么問題?” “我是說如果?!碧K阮卻是執(zhí)著。 祁文府感覺到她緊緊環(huán)著自己,而周圍有人朝著這邊看過來,他稍微側(cè)了側(cè)身子,將蘇阮擋在身前遮住之后,才遲疑著道:“應(yīng)該會吧?!?/br> “為什么?”蘇阮抬頭。 “哪有那么多為什么?!?/br> 祁文府隨口說道,“其實荊南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一些,雖然不甚詳盡,可也知道你父親他們并非什么叛國之人。” “我其實算不得什么好人,也沒那么大的心胸去做什么賢臣良將?!?/br> “若不是你突然出現(xiàn),設(shè)局將我拉入這灘渾水之中,再以外力從中推動著所有事情,朝著完全沒辦法回頭的地步發(fā)展,讓我只能全力查清荊南真相?!?/br> “我未必會像之前那樣豁出命去,替荊南枉死之人申冤?!?/br> 陳安寧死的突然,方方面面皆是直指南元山。 沒有蘇阮手中的那本賬冊,沒有她提起的那些線索,以及以自身為餌引出來的那些人,薄家和二皇子不可能入罪,荊南之事無法昭雪,而南元山最終十之八九也會坐實了貪污之名,死在牢獄之中。 祁文府要救南元山,卻也不會拿自己的命去博。 他身后還有祁家老小,還有父母親人,如果事不可為,他也只能盡力而已。 祁文府淡聲說道: “人是隨著經(jīng)歷變化的,如果南元山死在了那場算計里,我會覺得有愧于他當(dāng)初幫扶之恩,替他照顧南家剩下的那些人?!?/br> “同理,荊南之事無法昭雪,我雖不是什么熱心腸的人,可若見著你落難,終究也會有幾分歉疚之意,應(yīng)該也會在不傷及祁家的前提下收留你?!?/br> 他并沒避諱自己的那些心思,反而十分坦然的說了出來。 等說完之后,他才伸手摟了摟蘇阮,輕笑著道:“不過那些都只是如果,你引了我去了謝家,南元山也沒死,你我如今都還好好的。” “你可答應(yīng)過我,回京之后便要去我府上提親的。” “你若敢始亂終棄,我定然將你搶回府去關(guān)起來,到時候你可別哭?!?/br> 蘇阮聽著他嘴里的玩笑話,眼淚忍不住啪嗒啪嗒的掉,她使勁在他懷里蹭了蹭,掩去了臉上那些濕意之后,才抬頭兇巴巴的說道:“你敢!” 祁文府聞言悶笑出聲,摟著她眉眼都舒展開來。 蘇阮聽著他的笑聲,心中莫名就安定了下來。 其實早在知道宋熠是他送到她身邊,知曉安遠伯是為著他才幫她的時候,她就該明白的,祁文府從未放棄過她,雖然他總寫信罵跟她對罵,可到底他未曾忘記那八年的情誼。 蘇阮從祁文府懷中退出來后,站在他面前對著他說道:“四哥,那個陶秀才如果沒有易容,他應(yīng)該就是越榮他們身后的那個人,也是之前以薄家和二皇子為幌子,甚至借著荊南天災(zāi)屯兵的幕后之人?!?/br> “他與皇室應(yīng)該有些牽扯,而且有些懷疑他和沈相有關(guān)?!?/br> “之前在桃源坡后山被我大哥看到的那個東宮長隨極有可能就是他,他借著太子前往桃源坡的時候,混進了后山,而事后又借著沈棠溪和綾安公主的身份脫了身?!?/br> 祁文府之前就曾聽蘇阮說起過那一日沈棠溪的異常,他沒懷疑蘇阮話中的真假,只是微瞇著眼說道,“你是懷疑沈棠溪并非沈家之子?” 蘇阮搖搖頭:“不是?!?/br> 見祁文府皺眉看著她,蘇阮遲疑著道, “之前在謝家時,我和沈棠溪接觸了幾次。” “他待大哥和二姐是真的極好,而且也處處替他們著想,甚至幾次針對我也都是站在大哥他們兄妹三人的利益之上,這點是做不了假的?!?/br> 沈棠溪若不是沈家之子,而是安帝假冒。 那他何必阻攔謝青珩去東宮,教導(dǎo)謝嬛規(guī)矩,甚至后也替謝青陽做了許多事情。 蘇阮說道:“我懷疑,沈棠溪的面具下,會不會有兩個人共用一個身份?” 那天在桃源坡時,還有后來從桃源坡離開,那兩個“沈棠溪”的言行舉止,甚至聲音、語氣幾乎都一模一樣,若非他們身上換了香料,其中一人身上還帶著掩飾不住的血氣,蘇阮也不會察覺到他們的異常。 而且蘇阮聽城陽郡主說過,皇后是反對綾安公主和沈棠溪的事情的,可沈棠溪卻故意與綾安公主親近,而且兩人還用著同樣的繡紋的里衣和香囊。 可是在裴耿和謝青珩嘴里,沈棠溪卻是極為不喜綾安公主,甚至對她十分冷淡。 種種跡象,那沈棠溪前后根本就不像是同一個人。 第451章 處處破綻 “更重要的,是衛(wèi)善?!?/br> 蘇阮對著祁文府低聲說道, “年前那段時間,衛(wèi)善時常出入謝家,偶爾撞見沈棠溪時,態(tài)度都格外的冷淡。” “衛(wèi)善雖然算不上長袖善舞,可是他與謝家人來往之時卻十分和煦,偶爾遇到裴耿、季詔等人時也是言笑晏晏,唯獨遇到沈棠溪時,他卻鮮少與其交談,大多都是點點頭便直接離開,甚至連對謝家下人都要比他熱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