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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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宋兒方才嘆了口氣,放下手中棋譜?!捌灞P可幫我留著,今日是乏了,思緒遲鈍,明日再重新來參悟?!?/br> “是了,公主?!避魄锎鹪挕?/br> 凌宋兒這才被芷秋扶了起來,梳洗熱水?dāng)[在一旁。洗臉解發(fā),梳妝褪衣,正往屏風(fēng)后頭的床榻去,準(zhǔn)備歇著了。 蒙哥兒走路帶風(fēng),從帳子外頭進(jìn)來。見得她人,擰眉質(zhì)問,“你可是一早和烏云琪謀劃好了?” 凌宋兒聽得他回來,頓了頓足,由得芷秋扶著回身過來。見他臉上肅穆,她也著緊來幾分。 “你怎的這么早回來了?烏云琪呢?” 第58章 巫山云(一更,小節(jié)完結(jié)拉) 聽得她如此問, 他更加十足確信。“真是如此…” 腳步卻不自覺往后退了兩步,八尺有余的身形幾分踉踉蹌蹌?!澳阈睦锏降资菍⑽抑糜诤蔚氐??” 凌宋兒一時(shí)語結(jié),芷秋見得二人有話要說, 只從一旁退了出去。 待得帳簾被芷秋撂下, 凌宋兒才忙上前要去扶他。走到跟前, 卻被他躲開了。 她只好解釋:“我只想著,烏云琪福澤綿長, 與其讓達(dá)達(dá)爾欺負(fù), 不如來陪我…她襲承薩滿醫(yī)術(shù),日后還能為你所用。你們又是一起長大,她還對(duì)你有意…” “夠了?!痹挍]完,便被他打斷了去?!八?,你愿我另娶他人?和別人同床共枕?” 凌宋兒怔怔,她答不上來, 心口已如潰堤,卻低眸不敢看他, “在我木南, 男子有妻妾同室, 是再正常不過的了?!边€有些話她并未說出口來:到底生死無常, 總該有人常伴在你身邊才好。 蒙哥兒緩緩抬起手指著她, 顛簸再往后退了兩步, “你…”他長吸了口氣,才有力氣吐出來幾個(gè)字,“太過涼薄…” 凌宋兒只也往后退了退, 身子有些重,腳步太輕,幾近支撐不住,忙一把扶著一旁的屏風(fēng)。 那多卻忽的沖進(jìn)來帳子里,手中一封書信,對(duì)著蒙哥兒一拜,“赫爾真,博金河的軍報(bào)來了。你得趕緊看看。” 蒙哥兒眼底早就氤氳,見著那多幾分不適,大手忙揉了揉眼角,緩了緩神情。才從他手里接過來書信,仔細(xì)讀了起來。 凌宋兒只見他邊讀信,眉間蹙起,該是博金河那邊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蒙哥兒看完,轉(zhuǎn)身取了佩刀,只對(duì)那多道:“走,回軍營!” 二人帳中出來,蒙哥兒卻見芷秋侯在外賬一角,頓了頓足,聲音幾分嘶啞交代著,“照顧好她…” 芷秋得了令,作了禮,等著人走了,才轉(zhuǎn)身回去了帳子。卻見得凌宋兒靠著屏風(fēng)一角落坐在了地上,芷秋心中一驚,“主兒,可是摔著了?” 凌宋兒搖頭,被她攙扶著起來,去了床榻上坐下。淡淡問著芷秋,“他們走了?” 芷秋點(diǎn)頭,“主兒怎的忽的想著讓烏云琪嫁赫爾真呢?” “你們新婚這才多久???也難怪赫爾真該覺著主兒根本沒將他放在心上?!?/br> “我乏了?!彼偕钗丝跉猓煌查缴咸闪讼氯?,“你且熄燈吧,我睡了…” 芷秋聽得她這么說,也不好再勸,幫她折好被角,又依著吩咐去熄了燈。 凌宋兒筆直躺在塌上,有些難入睡,卻聽得草原上下起了小雨,整夜沒停,淅淅瀝瀝。那人也徹夜未歸… 夜里沒休息得好,次日便睡得遲了些,醒來已是日上三竿。芷秋伺候著洗漱,她沒什么胃口,早膳便也只隨意用了幾口??煽ㄏ壬鷧s在帳子外候著,等著她用了早膳,由得芷秋領(lǐng)了進(jìn)來。 可卡只對(duì)凌宋兒一拜?!肮鳎煽ㄊ莵砀鞲婕俚??!?/br> “可卡先生要休假?可是要遠(yuǎn)行,作你的游記去了?”凌宋兒記得可卡先生說過,此行來東土的目的,便是要完成他的東行日志的。想來該是在汗?fàn)I的日在呆得太過乏悶,該要出門尋多些見聞志。 可卡點(diǎn)頭作揖,“赫爾真明日便要出征西夏,可卡想跟他一道兒,去見識(shí)見識(shí)戰(zhàn)場(chǎng)?!?/br> “……什么?”她雖早知這一日要來,卻不想來得如此之快。卻還不是由他親口道別,而是可卡先生說與她聽。胸口氣息幾分喘急,咳嗽兩聲。芷秋一旁忙來順了順?biāo)蟊?,“主兒…?/br> 凌宋兒卻笑了笑,“可卡先生東行原本就是這個(gè)目的,自隨他去吧。我在汗?fàn)I還有管家吉仁泰,父汗也該照料著,多數(shù)也用不到可卡先生了?!?/br> “可卡多謝主兒體諒?!笨煽ㄕf完才再是一拜,卻看出來幾分異樣,“主兒可是心情不好?”想了想,又道,“倒是,新婚燕爾,赫爾真此時(shí)卻要出征…” “不過聽聞,博金河在韓羅海關(guān)口遇山鬼令公偷襲,折損了兵將。赫爾真是去援救,自是趕著時(shí)日去的。” 凌宋兒聽得軍情危難,收拾了心情,只道,“我沒什么的??煽ㄏ壬卜判碾S他去看看吧。” 知會(huì)著可卡先生出了帳子,芷秋一旁給她倒著茶,小心試探,“主兒,可還好?要不要芷秋陪你出去走走,散散心?” 她長嘆口氣,“也好?!?/br> 被芷秋扶著出來,尋著牧場(chǎng)旁邊走了走,凌宋兒方才覺得心口郁結(jié)散了散,只又扶著芷秋,打算去烏云琪帳子里問問,昨日夜里到底是怎的回事。 帳子里卻沒見得母女兩人的影子。里頭整整齊齊,連榻上的被褥都不見了,凌宋兒方才覺得不太對(duì),卻聽得外頭動(dòng)靜,汗民們都聚去了汗?fàn)I大門。凌宋兒也跟了過去。 烏云琪和娜布其,正在馬車前頭,一一與汗民道別。昨日和阿布爾汗請(qǐng)了辭,烏云琪便張羅著要帶著額吉離開,免得遭可敦嫉恨,夜長夢(mèng)多。 凌宋兒見得她真是要走,忙別開人群,摸了過去。便一把握著她手,“烏云琪,昨日到底怎的了?” “你急著走,可是因?yàn)楹諣栒妫俊?/br> “公主可莫要多想?!睘踉歧鲹u頭,“我本也沒抱著多大的希望的。自幼便一起長大,他若真有心思,也該早就能看出來了,何必等著昨日?” “我急著帶母親走,一來是去神山求師,二來,避世。公主該明白的!” 凌宋兒自知道她這避世二字,指的是可敦。卻嘆氣道,“赫爾真要出征了。你早走了也好,敖敦大薩滿該能庇佑你們母女。只你千萬別嫉恨于他。他只是一時(shí)想不明白罷了?!?/br> 烏云琪也聽出來幾分不對(duì),“公主可是和赫爾真拌嘴了?” “可不該是為了我才好?!?/br> “不是為了你…”她說完嘆氣,“該也是我沒和他好好說說,事情沒辦得好。” “公主若要自責(zé)。烏云琪便更無地自容了?!睘踉歧髡f著,卻轉(zhuǎn)身看了看汗?fàn)I外頭的草原,“此去神山,是另一片天地。烏云琪早已心神往之,額吉我自會(huì)拖人照顧在神山之下,將來學(xué)有所成,不定還能替她治好手上的傷痛。” 凌宋兒聽得,這才覺得安慰少許,“敖敦說你福澤綿長,到底是和你這心性相關(guān)的。不拘泥著,不似我…” 烏云琪笑了,“公主可莫謙了。”說著又看了看遠(yuǎn)處,才轉(zhuǎn)頭回來望著凌宋兒,“我走了,公主自要珍重。汗?fàn)I里,若有什么事情,便直接去找大汗吧。他如今也是你的父汗了,會(huì)顧著你的。” “我自會(huì)照顧好自己。你且莫牽掛。來日再見,我們還做金蘭?!?/br> 烏云琪點(diǎn)頭,“嗯?!?/br> 車夫已來提點(diǎn),“都好了,烏云琪,上路吧。不然天黑之前,趕不到河蜜了。” 烏云琪這才再和凌宋兒語別,扶著娜布其上了馬車。由得車夫緩緩駕車出去了汗?fàn)I。漢民們紛紛相送,卻多有不舍。 “汗?fàn)I沒得了醫(yī)女,這下可怎的好?” “聽聞達(dá)達(dá)爾新婚妻子依吉也是學(xué)過巫醫(yī)之術(shù)的,我看也不必太憂心了…” “烏云琪可是個(gè)好姑娘,若赫爾真也娶了,留在汗?fàn)I??稍摱嗪??” “哎,說來是??呻x了汗?fàn)I,不定人家前程似錦,多是被我們耽誤的?!?/br> …… 凌宋兒帶著芷秋人群中穿出,幾分悵然。今日送走烏云琪,明日蒙哥兒出征,還帶走了可卡先生。不莫兩日,她便已然孤苦無依。方才回來到帳子前頭,卻是被眼前情形嚇得一驚。抬袖遮眼,不敢再看,“芷秋…那是什么?” 芷秋自幼養(yǎng)在木南深宮之中,眼前晃過血色,也是不大敢看的。為了主子,無奈只得抬眼認(rèn)了認(rèn)清楚,“主兒,好像是顆狼頭…” 汗民們幾近湊了過來,都來觀看。凌宋兒也收起袖子,才仔細(xì)望著帳子門前懸著的那顆狼頭。那狼雖死了,可赤眼怒目,正生生盯著她看。脖頸下的刀口,趟著血,還在一滴一滴往下落…“可是誰人惡作劇不成?” 芷秋忙扶著主兒,“這…芷秋也不知。” 才有汗民在一旁說著。 “公主該是不知道,這是我們大蒙的狼頭帳!” “這狼頭該是赫爾真獵的!狼群之中,若有雌雄結(jié)為夫婦,便要鐘情一生,一夫一妻,至死不渝。這狼頭懸來帳前,是告訴別人,帳中男子,此生絕不二娶的意思…” “……”凌宋兒幾分遲疑,那人徹夜未歸,她以為是軍務(wù)繁忙。明日就要出征,怎的還有空去獵得顆新鮮的狼頭回來…怪嚇人… 芷秋一旁聽得汗民們說,方才恍然大悟,湊來凌宋兒耳邊,笑得怯怯小聲:“主兒,這可是椒房獨(dú)寵?!?/br> “你倒是都懂!”凌宋兒敲了敲那丫頭的額頭,只繞開還在滴落的血漬,進(jìn)了帳子。 案臺(tái)上的茶早涼了,凌宋兒卻沒計(jì)較,端起來喝下兩口。才聽得芷秋跟了進(jìn)來,笑著嘆氣,“誒,有人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主兒卻還想著給他納妾…好在了,烏云琪如今也走了。到底也不用多吵架了?!?/br> 凌宋兒淡淡斥責(zé):“多嘴!” 吉仁泰卻進(jìn)來了帳子,見得凌宋兒回了,拜著道,“公主,方才赫爾真回來過。見公主出門去送烏云琪了,便也沒讓吉仁泰驚擾你。他走得急,只交代了,若公主在汗?fàn)I住不慣,就讓吉仁泰帶著公主去北邊投靠赫爾真母族河蜜。避一避風(fēng)頭?!?/br> 凌宋兒懶懶嘆氣道,“他明日出征,卻是見我最后一面都不肯了?” “這…吉仁泰也不好問的。不過明日一早大汗該會(huì)為大軍踐行。公主若想見赫爾真最后一面,還是有時(shí)機(jī)的?!?/br> 凌宋兒卻答得淡淡:“我知道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531 02:04:46~20200531 20:43:4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下了一整夜的雨,明天 5瓶;my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duì)我的支持,我會(huì)繼續(xù)努力的! 第59章 山鬼公(二更) 天將亮, 軍營周圍起了晨霧。蒙哥兒自從帳子里出來,那多已經(jīng)讓將士們收拾了帳子行囊,正準(zhǔn)備行軍上路。 蒙哥兒望著汗?fàn)I的方向許久, 便也沒見著她來。那多又來報(bào), “赫爾真, 公主的白馬在軍營外,卻不見人?!?/br> 蒙哥兒皺眉, 跟著那多來了軍營外頭探了探, 確是只見得馬,并未見人。他想來便也明了,她不莫心里該是還在生氣… 阿布爾汗已然帶著馬隊(duì),從遠(yuǎn)處而來,是來給他踐行。蒙哥兒自也放下些許感情,只得上前迎著父汗。阿布爾汗激獎(jiǎng)將士, 蒙哥兒一旁聽得心不在焉,不時(shí)望著汗?fàn)I的方向, 依舊是不見人。等得阿布爾汗說完, 才打著前陣喝了碗酒, 領(lǐng)兵出征。 行軍三日, 日夜兼程, 方才到了西夏邊境。眼前風(fēng)光和草原迥異, 已是延綿山脈。蒙哥兒自下令,讓大軍修整一日,好適應(yīng)西夏氣候和地形。 那多自帶著他, 騎馬四處查探西夏地勢(shì),蒙哥兒馬上卻不時(shí)望回汗?fàn)I方向,走得匆忙,到底未能和她道別。他有些后悔了… 日落西山,糧草部僅僅二十余人,便只得兩個(gè)什長最大。天色晚了,糧草車停好于山腳之下,什長吩咐著兵士們,三五成堆扎營,看護(hù)好糧草。 芷秋一身男裝,正忙著扎帳,凌宋兒亦是束發(fā)于頭頂,軍衣男裝,給芷秋打著下手。見得四下無人,芷秋才忙湊來凌宋兒身旁,見她正扎著深釘入土,忙來捧著她的手,“主兒可哪兒能干這些粗活?讓芷秋來罷?!?/br> “出門在外,哪兒來的什么主兒?可別讓別人聽見了,徒惹誤會(huì)?!绷杷蝺赫f完,自將手里長釘又往土里按了按。原練著匕首上的招式起來的水泡,此下已然成了老繭。干起活來,利落三分。 扎好營帳,才聽什長喊著開餐。凌宋兒自協(xié)著芷秋,一道兒過去吃晚飯。軍營伙食,凌宋兒早在蒙哥兒帳子里見識(shí)過的,可也是這三日方才知道,蒙哥兒帳子里的伙食,已然是經(jīng)過修飾的。眼下,不過每人一張饃,一碗無味之湯,僅此果腹而已。 吃過晚飯,又聽得前面營地里傳來消息,今明兩日原地駐扎,修整一日。凌宋兒才和芷秋一道兒,入了帳子好生休息。 這兩日行軍,原本白嫩的腳上早起來了水泡。芷秋拾起來她的細(xì)腳,尋著那處水泡,“主兒,左右休息一日,不莫挑破了罷。等后日好了,才好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