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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怕是活不成了在線閱讀 - 我怕是活不成了_分節(jié)閱讀_133

我怕是活不成了_分節(jié)閱讀_133

    什么都很簡陋, 豆腐干大小的空間內(nèi)擠著一張單人床, 一個能折疊的小方桌,桌上堆滿了干凈的或一年沒洗的衣物, 昏黃的電燈泡滋滋吱吱閃爍個不停, 仿佛下一秒就能徹底咽氣。

    徐泗平躺在泛黃的床墊上,吸進(jìn)的一口氣全是嗆鼻的劣質(zhì)煙味,刺激得他肺部一痛, 咳嗽兩聲, 像是要給他回應(yīng), 隔壁隔間即刻傳來男人如雷貫耳的鼾聲。天花板在滴水,水珠滴落到早被浸泡得發(fā)爛的木板地上,發(fā)出不悅的嘆息聲。

    這樣一個連綿的陰雨夜, 26歲窮困潦倒的沈嵩選擇服下了一整瓶的安眠藥。

    徐泗捂著鼻子坐起身,把床頭塞滿了煙屁股的煙灰缸拿出門, 再轉(zhuǎn)身回屋時冷靜了不少, 起碼……他接受了他很窮的這個事實。

    這個窮,是真的窮到捉襟見肘, 窮到解決不了溫飽問題。

    沈嵩,一個高中肄業(yè)家里只有一個單親母親的落魄青年,年輕時候不懂事學(xué)大哥混社會, 被人下了套欠下了近三十萬的賭債,三十萬是個什么概念……這個小外賣員一個月的工資不過才兩千五百塊,不吃不喝完全零消費也要還上個十年, 再加上高利貸利滾利,十年后又翻幾倍,還完簡直……遙遙無期。

    但是只要有個盼頭日子總還能過下去的,直接導(dǎo)致沈嵩不想再繼續(xù)過這糟心日子的原因是,前些天他媽查出了癌癥,化療費急需一大筆錢。

    重壓面前,這個一向有點懦弱的男人,除了一死解脫想不出別的什么更好的法子來。

    徐泗唏噓不已,點亮了國產(chǎn)手機(jī)一條縫從頭裂到尾的屏幕。

    唯一的一通未接電話是醫(yī)院打來的,估計是來催繳住院費的。

    他翻著手機(jī)聯(lián)系人,試圖從那些連名帶姓的備注名中找出這次的目標(biāo)人物,他現(xiàn)在只想確認(rèn)一下,這個世界的目標(biāo)人物還是不是那個人。

    無果,沈嵩的手機(jī)里,統(tǒng)共就那么幾個聯(lián)系人,媽,老板,剛剛分手的小男友,無關(guān)緊要的幾個酒rou朋友。

    胃部一陣痙攣,提醒著他他已經(jīng)一整天沒進(jìn)食了。

    徐泗翻身從床底下翻出一袋不知道是不是過期了的方便面,捏碎了,將就著嚼起來。

    要說沈嵩的性格,除了懦弱些,沒什么大毛病。因為是同性戀,又潔身自好,感情史屈指可數(shù)。

    高中一段初戀無疾而終,步入社會后,第一段感情就被對方坑進(jìn)了三十萬的無底洞,之后踏踏實實當(dāng)了外賣小哥,認(rèn)識了一個學(xué)藝術(shù)的大學(xué)生,對方跟他一樣一貧如洗,有時甚至還要沈嵩接濟(jì),徐泗就納了悶兒了,家里窮還搞什么藝術(shù)???!在得知老媽患了重病后,沈嵩就跟這個大學(xué)生分了手,原因是他滿足不了對方的許多物質(zhì)要求。

    說白了,就是個一談感情就掏心掏肺不斷倒貼的傻大冒。

    徐泗捏捏眉心,循著記憶找到沈嵩藏起來的一份簡歷,簡歷上的一寸照片,是三年前的他,眉眼溫和,斯文白凈,因常年皺著眉,眉心一線清淺的凹痕,照相時明顯有些局促緊繃,導(dǎo)致嘴角的那抹笑意不尷不尬地僵持在那里,透著一股寫滿青澀的無奈。

    一眼掃一遍簡歷,徐泗被特長那一欄填寫的信息噎了一下。

    特長:腿特長。

    這……是冷幽默嗎?快來個人告訴我這是個幽默的抖機(jī)靈!

    整張簡歷乏善可陳,畢竟高中畢業(yè)的學(xué)歷,再怎么潤色修飾,也華麗不到哪里去。

    盡管如此,徐泗還是盡最大的可能修繕了一下,通過手機(jī)網(wǎng)站海投了電子簡歷,萬一遇到那種不大看中學(xué)歷的公司呢?徐泗對自己還是很有信心的。

    花了半宿的時間,把這個巴掌大的落腳之處里里外外做了個清潔,因為半夜洗衣服洗床單,嘩啦啦的水聲把隔壁大叔吵醒了幾次,差點沒干上一架。

    第二天,穿著陰干的衣服,徐泗步行去了他的職場——閑情港式茶餐廳,換了閑情的工作服,坐等電子訂單的提示音,然后他就可以騎著小毛爐去配送外賣。

    沒辦法,有面試通知之前,他必須先有個工作混口飯吃。

    “喲,小沈,今天來的挺早啊,這才十點?!彼睦习?,鄧光耀,剝削廉價勞動力的一把好手,卻自以為對待員工已經(jīng)仁至義盡,你看,能每天來親民地與員工打打招呼的上司有多少?

    請把你的招呼換成人民幣謝謝……

    “鄧?yán)习逶?,今天不是周六嗎?又碰上下雨,我怕店里一早就開始忙。”徐泗立馬換上狗腿的笑。

    外賣員最怕的就是下雨天,那一聲聲電子訂單的旋律簡直跟奪命連環(huán)call一樣。

    “你還真別說,要是店里其他外賣員能有你這么用心,我也就不愁了。”鄧光耀欣賞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拍完悄悄用手上的濕紙巾擦了擦,“小伙子加油吧,月底給你漲工資!”

    沈嵩傻兮兮地喜笑顏開,“多謝老板?!?/br>
    然而,誰也沒往心上去。

    這話,鄧光耀一天要說上幾回,從未見他付諸行動。

    由于老板摳門,這店里的外賣員流動量非常大,常常來個新人做不到兩個月就走了,也就沈嵩心眼實,一干就是大半年。

    徐泗八風(fēng)不動地在心里瘋狂詛咒著這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一段悠揚的鋼琴提示音響起,前臺的漂亮小jiejie看了一眼屏幕,大呼:“快快快,大訂單,三十份金牌港式叉燒飯?zhí)撞停鹆曷房趶V源大廈,11點半之前送到。”

    徐泗哀怨地翻起眼白,那是他的配送范圍,三十份……套餐……外面還在下暴雨……很可以嘛……徐大爺?shù)牡谝粏瓮赓u就這么大手筆。

    背著塞得滿滿的外賣箱,雨點像是隕石,能在臉上一砸一個深坑,順著雨衣的帽檐滴落,模糊了視線,徐泗把小毛爐開得像四驅(qū)兄弟,在堵得水泄不通叫嚷聲此起彼伏的市井街道上橫沖直撞,一邊靈巧地穿梭一邊淚灑心田,完蛋,只剩十分鐘了!準(zhǔn)時達(dá)完不成要扣錢??!

    緊趕慢趕,還不小心摔了一跤,生死時速后,總算如期按響了門鈴。

    廣源大廈是黃金地帶的一座辦公樓,里面駐扎的公司都有頭有臉的,這家岳峰公司好像就是個有名的建筑公司,徐泗站在貼了膜的半透明自動玻璃門前,玻璃門靈敏的紅外線檢測到有人,刷地打開,冷空氣撲面而來,也沒個人過來認(rèn)領(lǐng)外賣。

    徐泗想了想,又退了回去,掏出手機(jī)撥打淋濕的訂單上,那個陌生的座機(jī)號碼。

    一遍,沒接,兩遍,沒接,第三遍的時候,終于有人接了。

    “喂?”對方喑啞低沉的嗓音透著股nongnong的倦意,和隱忍的火氣。

    “啊,您好,王先生是嗎?您點的外賣……我……”徐泗一段話還沒說完,手機(jī)里傳來男人暴躁的吼聲。

    “王琪!以后點外賣用你自己的手機(jī)號,會議室的座機(jī)是你家的床頭電話嗎?!”

    徐泗:“……”

    啪嗒一聲,電話火急火燎地撂了。

    過了半分鐘,門內(nèi)急匆匆地小跑來一位戴眼鏡的小年輕,看著像個實習(xí)生,他埋怨地看了徐泗一眼,接過那些還熱乎乎的叉燒飯,邊往里挪邊埋怨,“你直接放前臺就好了,非挑在莫總開會發(fā)火的時候打電話。”

    一抬頭,看到徐泗一身狼狽,還在往下不斷滴水,愣了一下又改了口,自顧自嘟囔,“唉,也不能怪你,都怪我手機(jī)突然壞了?!?/br>
    說著,還塞給徐泗一瓶飲料。

    “暴雨天的,小哥辛苦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