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縣的工廠一片艷陽照得人睜不開眼， 姜辰將一顆小石子踩在腳底翻滾玩耍，看著他的助理徐霖將車開到他面前。

    徐霖打開車門， 做了個請他上車的手勢。

    姜辰一腳踢開小石子：“你坐吧，我來開車。”

    徐霖沒有異議， 等姜辰坐進(jìn)駕駛座后， 坐上了副座。

    算不上寬闊的馬路上少有車輛， 姜辰一路風(fēng)馳電掣，車尾揚(yáng)起淡淡的塵土。拐入一條鄉(xiāng)間小道，姜辰放緩了車速， 兩邊是成片的農(nóng)田， 不時可見家禽在小水池里戲水。

    “姜總， 我們?nèi)ツ膬海俊毙炝貑?，顯然他們已經(jīng)偏離了回城的路。

    “隨便逛逛。”姜辰漫無目的地行駛， 看慣了城市的高樓， 偶爾在外跑跑也有幾分野趣。

    車停在一片農(nóng)田邊，姜辰下車伸了個懶腰。今天是個大晴天， 難得露出些藍(lán)天， 陽光極好，將這田園風(fēng)光照得無限明媚， 他拔了一根野草，百無聊賴地在指尖轉(zhuǎn)動。

    “徐霖， 你學(xué)校里是學(xué)什么的？”

    徐霖正陪他欣賞田園美景，沒想到他問了這么個突兀的問題：“我是學(xué)數(shù)學(xué)的。”

    “數(shù)學(xué)？那可是高智商的人才能讀的啊?！?/br>
    徐霖謙虛地說：“年輕不懂事，也沒學(xué)成什么?！?/br>
    “你還叫沒學(xué)成什么， 那別人豈不是都白活了？”姜辰丟掉野草，舒展了一下四肢，“行了，你也別謙虛了，跟我說說你吧?！?/br>
    “說我？我沒有什么值得說的?！?/br>
    “隨便，想到什么就說什么，你隨便說，我隨便聽?！?/br>
    強(qiáng)光下，姜辰的臉龐被勾畫出清晰的線條，在墨鏡的遮擋下，姜辰能看清徐霖，但徐霖?zé)o法看清姜辰。大部分時候徐霖能盡忠職守做好一個助理的本分，但此刻，他的心中有些忐忑。

    于是他開始漫無目的地說，從家庭生活到校園生活，再到以往的工作經(jīng)歷，好像閑談一般挑一些趣事說給姜辰聽，姜辰也很配合，該笑的時候笑，該感嘆的時候感嘆。

    天色漸晚，霞云萬里，眼前的田園美景也染上了一層金紅。

    徐霖說得口干舌燥：“姜總，你要是還想聽我的故事，不如找個地方坐下慢慢說？總在這田邊耗著不是件事?！?/br>
    “我倒是覺得這里不錯，清凈?！苯秸履R，在手中擺弄，“橫豎這里沒別人，我再問你一個問題?！?/br>
    徐霖明白說到了正題，磨蹭了一下午，姜辰終于要問出他真正想知道的話題了。

    “姜總請問?！?/br>
    “你是什么時候認(rèn)識孫翰的？”

    徐霖低頭一笑：“在跟姜總前就知道他了，他大小也是個知名人士，所以早有耳聞?！?/br>
    “你很清楚我問的不是這個?！苯教鹨浑p鋒銳如刀的眸子，“你不用揣摩我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既然我站在這里單獨(dú)跟你談，希望你能坦誠相待。我就想知道，你為什么會跟蹤孫翰？是誰讓你這么做的？”

    徐霖剛要開口，姜辰又緊接著道：“不要試圖對我撒謊，我會弄清楚你多少真話多少假話的?！?/br>
    徐霖沒有立刻回答，思忖片刻，他還是用不溫不火的語氣道：“我可以打個電話嗎？”

    姜辰抬了抬手，示意他隨意。

    徐霖在姜辰的注視下?lián)芡娫挘骸安缓靡馑?，打擾您了……姜總在跟我談話……是的，他問了?！?/br>
    在與那人通話時，徐霖始終看著姜辰，姜辰也淡然迎視。

    徐霖將手機(jī)遞到姜辰面前：“姜總，請聽電話?！?/br>
    對于徐霖背后有人，姜辰并不意外，但當(dāng)聽到電話里熟悉的聲音時，還是難掩驚訝。

    “小辰?！?/br>
    “爸爸？”

    姜恒應(yīng)了一聲：“回家，要談什么跟我談?！?/br>
    姜辰回到姜父家已是入夜，他沒有吃晚飯，只喝了一碗粥，便急著要和姜恒深談。

    “你著什么急啊?！苯阏驹跁篮?，有幾分無奈。

    “我怎么能不著急？韶軍他……”姜辰咬了咬牙，沒把話說下去，“總之你在搞什么玩意兒，都告訴我！別拿我當(dāng)槍使！”

    聽他漏出了韓韶軍的名字，姜恒的面色凝重了幾分，扶著書桌穩(wěn)穩(wěn)地坐上沙發(fā)椅：“我知道你們兄弟幾個在找孫家麻煩。”

    姜辰歪著腦袋：“爸，你說反了吧？”

    “別跟我咬文嚼字，也別對我瞪眼睛，遲早是要告訴你的?！苯懵詭嫔５哪樕狭髀冻鲂┰S悲痛，并不明顯，但很深很重，他斟酌片刻道，“你韓叔不能白死?！?/br>
    姜辰放下翹著的二郎腿正色道：“爸，你都知道？”

    “是韶軍告訴你的？他又是從哪里知道的？”不等姜辰回答，姜恒已擺擺手道，“不管他怎么知道的，都不重要了。難怪前陣子鬧出那么大動靜，你們年輕人還是太不謹(jǐn)慎了?！?/br>
    “這不能怪他！起因壓根跟他沒關(guān)系！”姜辰猶豫了一下，沒有糾纏這個話題，“還有誰知道？爸，你就別再瞞我了，都告訴我吧?！?/br>
    “還有你蕭叔。”

    “你們不會早就知道了吧？”

    姜恒搖了搖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濃茶：“沒有很早，或者說是我跟老蕭查了很多年，一點(diǎn)頭緒都沒有，我們始終認(rèn)為當(dāng)年的事有蹊蹺，幸好沒有放棄。這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終于被我們查到了蛛絲馬跡。”

    “當(dāng)年？”

    “說來話長?！苯闩踔璞驹诖扒?，窗外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見，玻璃映照出姜恒的身影，“想必是老韓老蕭與我三人太過密切，所以招來了禍害，當(dāng)初孫明杰回京并不是偶然，八成是帶將我們拆開的任務(wù)。當(dāng)時韶軍卷入鄭家的遺產(chǎn)糾紛給了人可趁之機(jī)，他們想要警告老韓，最直接的就是拿韶軍開刀。我們?nèi)齻€人遲早有一個人會中招，沒想到是正老韓。別說韶軍咽不下這口氣，我和老蕭也不會放過幕后真兇的。”

    “我還以為……”姜辰回想起父親要他去幫孫翰搞高新園區(qū)的情景，“還以為你跟孫家一個鼻孔出氣了呢?！?/br>
    “你以為做事都像你們似的跟人明著對干嗎？你以為我與孫明杰談笑風(fēng)生，就跟他一個鼻孔出氣了？我還沒有老糊涂！我們?nèi)胰慕磺?，孫明杰又算得了什么？老韓的命送在他手里，我們不會輕易饒過他?！苯汴幒莸溃暗且鼍鸵獢夭莩?，想要抓到人致命的把柄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我手下沒有這方面的人才，徐霖是老蕭推薦的，正好孫翰手上有個大項(xiàng)目，我就尋思著拿你當(dāng)個幌子送了過去?！?/br>
    “你應(yīng)該早點(diǎn)告訴我韓叔跟孫家有仇的，你害死我了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