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她真的給花紫見打了電話。

    再次發(fā)出聲音的手機(jī)讓陳初善一陣手忙腳亂，一個哆嗦手機(jī)都差點掉地上去，半響才把手機(jī)拿到面前，試探的問“紫見？嗎？”

    “你怎么回事？”

    說實話花紫見都懷疑陳初善是不是成心的，為什么每次都是要等到自己準(zhǔn)備上床睡覺放下手機(jī)的時候才來她打擾她。

    而且這時間，難道陳初善不應(yīng)該是走親戚去了嗎？

    因為之前家里的原因，好多親戚都和花紫見一家斷了來往，已經(jīng)很多年花紫見過年都不走親戚了，所以年假是她最清閑的時候。

    本想著這幾天陳初善會很忙，所以花紫見也沒想著對方能聯(lián)系自己，而且沈琳身體也好起來，兩個人開開心心也算是過了個不錯的年。

    可是……

    “那個？我剛才在看雪?！辈恢遣皇蔷频暮髣派蟻砹耍惓跎凭褂X得聽到花紫見的聲音，有些開心的同時又覺得害羞。

    真是奇奇怪怪得很。

    “哦，所以呢？”不大不小的打了個哈欠，淚眼朦膿的嘀咕，下意識的向窗外看了一眼。

    漆黑的天空，樓下有淡淡燈光照上來，在雪的襯映下將落下的每一片雪花都照的透亮。

    “然后，就……就不知道……”臉上的溫度似乎越發(fā)的高了，然后吞吞吐吐的，也不知道該找個怎樣的借口去解釋自己打這通電話的緣由。

    “你到底要說什么？不說我掛了?！鄙斐鲋讣鈱⒀劢堑臐駶櫜寥ィ缓笊炝松煅?，有些不耐，卻又語氣溫和。

    聽到對方要掛掉手機(jī)，陳初善也顧不得什么害羞了“我想見你?！?/br>
    雖說只是一時腦熱說出的話，但那音量也著實小了些，細(xì)細(xì)的跟著呼吸緩緩?fù)鲁觯揪吐牪磺濉?/br>
    “什么？”著實說的太模糊，花紫見不由得再次問道。

    “我說。”不由自主的深吸了一口氣，于是心中的慌亂也忽而慢慢平復(fù)，然后忍不住的勾起了唇“我想見你，現(xiàn)在，特別想！”

    這次說出的話聲音并不大，卻足夠清晰，一字一句，都悉數(shù)砸到了花紫見的心上，以至于遲遲聽不到回復(fù)。

    “你……你開什么玩笑?！毕胍χ鴮⒋嗽掝}帶過，但話到嘴邊，又有些顫抖。

    睡意在不自覺間全部逃匿，靜謐的空間好像一下子只有了心跳聲，本虛虛半合的眼也驀然睜開，禁不住的，想再次確認(rèn)。

    抿了抿唇，陳初善想回答，但張開嘴又緩緩閉上，她是不是可以借這機(jī)會將所有的話再說出來，甚至于，再次將自己的心意傳達(dá)。

    這樣其實挺莫名其妙的不是嗎？幾天都沒再說話，各自做著各自的事情，好像也不會覺得有什么異樣。

    可是為什么明明身邊已經(jīng)安靜下來，腦子卻覺得混亂。

    明明每年都會聽到催婚的話，可今年卻尤其的厭惡。

    真的是，太討厭了。

    窗外有風(fēng)帶起了頰邊的發(fā)絲，拂過深深皺起的眉，溝壑迭起，唇便抿得更緊了，視線中落下的雪花在風(fēng)中偏了軌跡，沒人知道它們到底會落在何處。

    “你在家嗎？”

    “嗯?！?/br>
    “好?！?/br>
    一句話落，手機(jī)便傳來了嘟嘟嘟的聲音，花紫見一下子沒搞懂陳初善的意思，‘好’是什么東西。

    而且掛電話掛得比她還快，這個人是不是喝大了，大晚上不睡覺，拿她尋開心呢？

    有些氣悶的將手機(jī)關(guān)機(jī)，然后甩到一邊去充電，一骨碌的爬上床躺下來，心懷不滿的閉上眼睛“睡覺睡覺”。

    催促的低聲響起，之后大約安靜了一分鐘，悉悉索索，又傳來翻身的聲音，再安靜了五分鐘，又繼續(xù)翻身。

    幾聲急重的呼吸回響在房間里，床上的人睜開眼睛，窗外淡光映進(jìn)眸中，秀眉的臉明顯的不喜，好看的眉眼里只浮現(xiàn)出一股煩躁。

    盯著頭頂?shù)奶旎ò澹惺苤鴱男睦锷l(fā)出來的燥意，半響才無奈的吐出一口濁氣，然后有意識的深呼吸，才再次緩緩閉上眼。

    可是那眼瞼合上的瞬間，總覺得有那么些遺憾和不甘一樣，睫毛輕顫時，還能明顯看到那貝齒在輕咬著下唇，好一會兒才慢慢放開。

    這股煩亂的勁大約在二十分鐘后才緩緩消散，繼而醞釀著，也開始有了睡意，眉間的溝壑也在慢慢展平。

    只是意識縹緲時，總能聽到咚咚的聲音，就像那年她和陳初善在雪地里打雪仗時，雪球砸在窗戶上的聲音。

    那時候……真是太糟糕了。

    閉上的眼，如蝶翼一般輕扇的睫毛，彎起的嘴角，是名為欣喜的弧度，似乎……夢到了什么令人心情愉悅的事情。

    砰，嘣。

    但那奇怪?jǐn)_人的聲音，還在回響。

    舒展的雙眉在漸漸合攏，然后顫動的睫毛與合上的眼簾一齊睜開，一個翻身看向窗戶，正好看到一個雪球砸在窗上，發(fā)出的聲音與夢中聽到的無異。

    心下疑惑又暗含怒氣，光腳踩在地毯上，無聲的行走，然后來到窗前，向下看去。

    那樓下的人小小的一坨，彎著腰在雪地里攏著雪，黑夜下那背影看起來那么熟悉。

    這是哪來的人在這兒搗亂？

    酒瘋子么？

    被人打攪了好夢花紫見自然很生氣，正打算打開窗叫人走開時，那人已經(jīng)捻好了雪球直起身準(zhǔn)備再扔。

    冰天雪地里的人吐出的氣息化作了白霧在眼前，蒼白的臉鼻尖通紅，臉著握著雪球的纖纖細(xì)手也同樣凍得通紅。

    一旁綠化帶里的微弱燈光透過雪照在那人身上，使得人能勉強(qiáng)看清樓下那人的臉。

    打開的窗一室的溫暖被冷風(fēng)掠奪，窗前穿著單薄的人只是詫異的看著樓下，面無表情，但垂下的發(fā)里，耳尖卻悄然爬上了緋紅。

    而那樓下視線所在的地方，此時正有個人對著她在揮手，然后用著清脆的聲音喊著“紫見?！?/br>
    一路過來陳初善的心都跳得厲害，滿心的興奮和激動，無法抑制的沖動，就像是有一團(tuán)炙熱的火在心里驟而燃燒，冷風(fēng)吹得身體越冷，心里的火就燒得越厲害，以至于火勢不斷蔓延，一發(fā)不可收拾。

    但此刻捧著花紫見給自己熬得姜湯，被凍得失去知覺的手掌和臉在漸漸回暖，心里的火卻被這暖意一下子澆滅。

    “冷不冷？”身側(cè)的沙發(fā)忽然凹陷下來，連帶著杯中姜湯一齊起了波瀾。

    “嗯?！毙】诤戎獪?，陳初善低聲應(yīng)著，眼前氤氳一片，水汽將睫毛打濕。

    “剛才不是挺開心在砸我的窗，現(xiàn)在怎么了？啞了？”冷聲說著，花紫見側(cè)頭看向陳初善。

    一臉乖巧的坐在沙發(fā)上，雙腿攏在一起，捧著杯子不離口。

    裝呢？

    “你的手機(jī)關(guān)機(jī)了，我打不通，想著沈姨可能已經(jīng)睡了，按門鈴會打擾到她，所以……”被花紫見這一通說，陳初善也有些不好意思，頭埋得更深，似乎整個人都恨不得鉆進(jìn)杯子里去。

    “所以就來打擾我了？”

    身側(cè)的聲音聽不出來生沒生氣，陳初善悄悄透過杯子向右邊瞄去。

    因為是準(zhǔn)備睡覺，所以頭發(fā)此刻正披散開，褐色的長發(fā)及腰，還有幾縷慵懶的趴在肩上，簡單白色蕾絲邊睡衣，上面印了幾個粉色的大笑的卡通圖像。

    靠近時有香氣襲來，跟平時噴在身上的香水不同，那是花紫見本身的味道。

    再往上看，就是淡色的唇，秀挺的鼻梁，以及，泛著冷光的眸。

    “那個……咳，咳咳咳咳?！睂ι夏琼鴷r陳初善下意識一急想解釋，但卻忘了自己嘴里還喝著姜湯，這著急一出聲，姜湯便順勢鉆進(jìn)了氣管了。

    涌上來的窒息感讓陳初善一下子將被子放在了茶幾上，然后雙手捂著喉嚨，腰也彎了下去。

    似嘶吼的咳聲聽在耳朵里很讓人刺耳，花紫見趕忙靠過去伸出手輕拍著陳初善的后背，直到咳聲漸漸變小時才試探的問到。

    “還好嗎？”

    “沒……沒事?！眲×铱人灾蟮纳ひ粲行┌祮?，然后又哼哼了兩聲才算好些。

    平復(fù)了喉嚨里傳來的異樣感覺，抬起頭的人雙頰微紅，淚眼朦朧，睫毛輕扇時浮出幾粒水珠，欲滴未落。

    嬌艷的臉，就如那書上所說的，梨花帶雨杏沾濕，岸芷汀蘭桃羞讓。

    “好好的，急什么？”語氣帶上嗔怒，花紫見看著陳初善難受的表情，眉頭也不覺的蹙起，然后在桌上抽了一張紙，擦拭著陳初善嘴角。

    喝下去的那口姜湯被剛才那幾聲咳嗽吐了個干凈，有點害怕花紫見嫌棄自己臟了她的地毯，正打算要好好道歉。

    但睜開眼還未說話，入目的，卻是一雙泛著認(rèn)真神色的眸，蹙著眉，將嘴角的濕濡一點點擦干凈。

    放在沙發(fā)上的手不自覺的攥緊了，心里霎時間便軟了下來，似繞指柔一般連帶著眸中的光都化作溫潤，端詳著面前好看的人。

    “我怕你嫌棄我弄臟了你的地毯?！表袧櫣忾W了閃，然后輕聲吐出的話語，是極為溫柔的語氣。

    這語氣讓拿著衛(wèi)生紙的手忽的一僵，然后小臂一抖，指尖收回，后知后覺的，有些不可思議自己會作出這樣的動作，恍然抬起頭，對上的臉，已不過掌寬的距離。

    暖氣在室內(nèi)繼續(xù)升騰，從地板傳至肌膚，自下而上，直到兩人的臉頰都變得通紅發(fā)燙。

    有個名為曖昧的氣息在空間里發(fā)散縈繞，繼而變得濃郁，然后不知是誰的心跳聲，咚咚的，在忽然寂靜的空間，比剛才陳初善用雪球砸窗戶的聲音還大。

    會被聽見的。

    這樣的念頭突起，兩個人都像是觸電一般身子同時后仰分開。

    可是這般分開，卻正正好好能看到對方臉上的紅暈和眸中羞澀，那般明顯的讓人心動，以至于對視時，心里的溫度就變得更加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