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未經(jīng)問詢就自作主張, 但華英璋的每次主張都對葉子河造成了不同程度的傷害，曹琋卻每次都將傷害留給了自己。

    可見, 腦袋是多么重要的東西。

    心意不經(jīng)意間地碰撞，令程岫看曹琋順眼許多, 口氣也溫和下來：“他不知道你的‘自作主張’？”都是難兄難弟，有誰比誰高一等的？

    曹琋干咳一聲：“這種細(xì)節(jié)就沒必要讓他知道了?！?/br>
    程岫毫不意外，以曹琋的為人, 最擅長趨吉避兇、揚長避短：“那華英璋還挺……”通訊器突然傳來一條來自華英璋的短訊。

    曹琋揚眉：“我給的是完美愛情的范本, 不是完美情人……他說了什么？約會的話帶上我，我補一節(jié)破壞完美愛情的第三者待遇課?！?/br>
    程岫將通訊器遞給他。

    曹琋不客氣地打開：

    我第一次見你，還是挺喜歡你的。小孩子一個，朝氣蓬勃，是我小時候最向往的樣子。后來發(fā)生了很多事, 現(xiàn)在想想，我應(yīng)該是嫉妒你的，不管是宋昱還是曹琋，你們總能相處得很好。曹琋說什么完美愛情，簡直狗屁，他只是運氣比我好一點。子河很喜歡你，他朋友不多，你算一個。我以前總?cè)撬鷼?，做他不喜歡的事，現(xiàn)在總該讓他順心。祝幸福。

    “完美愛情……”程岫調(diào)侃。

    曹琋臉皮城墻厚，這點小刺激當(dāng)然不能撼動半分：“我何止運氣好，根本是眼光好?！?/br>
    程岫說：“和我比，的確是?！?/br>
    曹琋手指在通訊器上敲了敲：“‘不管是宋昱還是曹琋，你們總能相處得很好’……和宋昱相處得到底有多好？”

    程岫說：“你是問尺度還是深度？”

    知道他在調(diào)侃，曹琋乖乖地配合上鉤，流露出醋意：“已經(jīng)到尺度和深度問題了嗎？”

    程岫說：“的確，以我們的分手關(guān)系的，不適宜談這種問題。”

    曹琋：“……”

    程岫說：“華英璋已經(jīng)反口，你這頂非法實驗的大帽子還要繼續(xù)扣下去嗎？”

    曹琋說：“我的確進(jìn)行了非法實驗，這頂帽子我戴得心安理得。事實上，只要帽子不綠，我心不慌?！?/br>
    程岫捏著自己的眉心：“華英璋這個人朝三暮四，反復(fù)無常，你把秘密交給他，等于背了個定時炸彈在身上，難道一點都無所謂么？”

    曹琋說：“他已經(jīng)找到了一個新的仇恨目標(biāo)，我和你就算綁在一起也不如華家來得有分量?！?/br>
    大概華英璋這個參照物實在太糟糕，成功轉(zhuǎn)移程岫對曹琋的大部分不滿，臉色跟著緩和下來。

    曹琋察言觀色的本事，可說已臻化境，趁機提議和好。

    程岫說：“摸著自己的胸口?！?/br>
    曹琋愣了愣，曖昧地笑道：“互相摸更能促進(jìn)感情？”

    程岫呵呵冷笑一聲：“摸著?！?/br>
    曹琋立刻將手放在胸膛上。

    “假設(shè)那里放著你的良心。”程岫說，“摸著良心回答，如果下次再遇到這種情況，你會怎么選？”

    曹琋狡猾地說：“不會再有下次。”

    程岫說：“那如果這次重來，你會怎么選？”

    曹琋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

    程岫由著他動心思，不動心思也就不是曹琋了，反正動來動去，最后結(jié)果無非兩種。一種確定，一種否定。按他對曹琋的了解，否定是假，確定是真。所以，不管他說什么，答案早就定下了。

    曹琋顯然也很明白這個道理，想了半天，還是苦笑著說：“還是不要重來了，我不想再被分手一次?！?/br>
    意料中的結(jié)果。

    程岫既憤怒他的冥頑不靈，又欣慰他的如實坦誠。但細(xì)算下來，還是憤怒大于欣慰。曹琋的堅定好似難題中的定量，而自己就是那個變量，決定著結(jié)果的走向。

    想要重歸于好，自己就必須退一步。不然，就像上輩子那樣，互不相讓，咫尺天涯。

    程岫氣得牙疼。

    該說不愧是曹幕僚長嗎？這手以退為進(jìn)的陽謀玩得漂亮?？上?，他應(yīng)該了解自己，不就是打光棍嗎？上輩子三十九年光棍的經(jīng)驗也不是白給的。他本不是隨隨便便受人威脅就會乖乖就范的人，大不了重cao舊業(yè)，繼續(xù)光下去。

    想到這里，程岫露出溫柔的微笑：“放心吧，不會的?！?/br>
    雖然他這么說，但曹琋絲毫不敢抱有僥幸。

    果然，又聽他說：“只要不復(fù)合，就沒有再分手的條件嘛。通訊器呈上來，你跪安吧?！?/br>
    曹琋：“……”

    第三次開庭前，又出了幺蛾子。辯方律師要求取消華英璋的證人資格，并且取消他的證供，不將它列入供詞。他那邊一提出，控方律師立刻將華英璋列入控方證人。辯方證人轉(zhuǎn)控方證人，對被告的打擊相當(dāng)大。辯方律師出了一著臭棋，卻是悔之晚矣。

    曹琋擔(dān)心華英璋的安全，派郭探暗中保護(hù)，剛好撞到華家和曹家的少爺聯(lián)手跑來給他一個“教訓(xùn)”，華英璋挨了兩拳就跑，然后帶著臉上的傷口，大搖大擺地跑去申請證人保護(hù)，被蹲點的媒體拍個正著。

    輿論壓力進(jìn)一步偏向程岫。

    華英璋發(fā)短訊給程岫邀功。

    程岫視若無睹。他這輩子唯一欣賞的精神病，大概就是曹琋了。其他的，敬而遠(yuǎn)之。

    華英璋也很識趣，再沒有消息sao擾，直到第三次開庭才重新見到了他。他坐在旁聽席，和前幾次衣冠楚楚精神不濟相比，這次是衣著隨便神采奕奕。

    辯方提供了許多曹燮的檔案資料及當(dāng)年政府的執(zhí)政記錄，試圖借此證明曹燮的為人。但是受人尊敬的教授不等于不會成為衣冠禽獸，這種證明的等式本來就難以成立。辯方律師也深知這一點，沒指望有多大的效果，能夠?qū)Ψü賯儺a(chǎn)生一些先入為主的好印象就算是達(dá)到了目的。他出的另一招，就是抹黑林贏。

    不同的時代，不同的觀念。戰(zhàn)爭過去了百年，當(dāng)年的赫赫戰(zhàn)功如今重看，卻是斑斑血跡。辯方律師抓住這點大做文章，重提舉世震驚的“馬哈星系大屠殺”，向所有人灌輸林贏未達(dá)目的不擇手段、滿手血腥的殺人狂魔印象。

    法官聽完之后，冷靜地說：“請辯方律師注意證據(jù)的關(guān)聯(lián)性。與案件無關(guān)的證據(jù)，不必再提?！?/br>
    雖然這么說，但辯方律師該說的還是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