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燒蝸牛，麻辣口味？”

    沈慎元想起那自己鬧的笑話，訕訕地笑了笑。

    羅少晨目光狀若不經(jīng)意地朝洗手間的方向掃了掃，不得不說，邱美娟的耐心比他想象中更好，竟然熬到現(xiàn)在還沒打算露面。

    “還是紅燒蹄髈吧。”沈慎元想著想著，嘴饞起來，“告訴廚師，rou一定要煮爛，要入口即化?！?/br>
    “好?！?/br>
    沈慎元注意到羅少晨還被他擋在門口吹冷風(fēng)，下意識地讓了一步又猛然想起洗手間的邱美娟，立刻擋了回去，正好撞上忽悠著就要進屋的羅少晨。

    從邱美娟的角度看，兩人就像在接吻。

    “對不起。”沈慎元飛快地把腳從羅少晨的鞋面上挪開。

    羅少晨伸手扶住他的腰，堂而皇之地進屋關(guān)門，沖邱美娟打招呼，“簡太太?！?/br>
    沈慎元驚訝地看著他們，“你們認識？”

    邱美娟打量著羅少晨，隱約猜到他的身份，“不，我們是第一次見面?！?/br>
    “是第二次?！绷_少晨道，“還有一次是在醫(yī)院里，您說好看元元卻中途離開?！?/br>
    邱美娟心頭震撼，不止因為他提起這件事，更因為元元這個稱呼。男人之間關(guān)系再好也不會當著對方父母的面稱呼這樣曖昧的小名，除非，這個男人想要證明或者暗示什么。她面色蒼白地敷衍道：“對，那天有點急事?！?/br>
    “我們坐下再說吧？”沈慎元先看羅少晨臉色，見他不反對，再看邱美娟。

    邱美娟微笑著點點頭朝沙發(fā)走去。

    “冰箱里還有水果，去拿出來?！绷_少晨拉住跟在邱美娟后面的沈慎元，硬生生地將他轉(zhuǎn)了個方向。

    沈慎元反手抓住他的胳膊，半懇求半期盼地看著他道：“好好招呼我媽?！彼f這句話的本意是希望羅少晨不要像對待簡靜年那樣不留情面的對邱美娟，但是落在兩個聽者耳中各有滋味。邱美娟自然黯然神傷，自己兒子要一個外人來招呼自己，親疏之別不言而喻。

    羅少晨的心情截然相反，連笑容都真誠起來，“簡太太，請喝橙汁?！?/br>
    “你怎么知道這杯橙汁是我的？”

    羅少晨道：“這個時間，元元喜歡喝牛奶。”

    邱美娟道：“你可以叫我沈mama?！?/br>
    “伯母好像知道我是誰，我就不做自我介紹了?！?/br>
    “我聽靜年提起過，他說你和元元……”同樣的元元，對著羅少晨犀利的目光，她突然有點難以啟齒。

    “目前是戀人關(guān)系。”

    邱美娟震驚地看著他，似乎沒想到他會單刀直入地承認，這完全打亂了她的想法。

    氣氛一時變得極僵。

    羅少晨緩緩道：“我是認真的?！?/br>
    邱美娟疲倦地閉上眼睛，似乎不想搭理他。

    羅少晨也不急，瞟了眼放在桌上的支票，悠悠然地轉(zhuǎn)頭看著沈慎元在廚房里忙碌的身影，直到他端著水果盤出來。

    “你們怎么這么安靜？”沈慎元擔(dān)憂地看向羅少晨。

    羅少晨給他一個安撫的微笑。

    “mama，吃水果，是羅少買的?！鄙蛏髟I寶似的將水果盤放在她面前。

    邱美娟想要伸出去的手硬生生得剎住，轉(zhuǎn)而搭著他的肩膀，“元元，mama想和你單獨聊聊。”

    沈慎元遲疑地看向羅少晨。

    羅少晨識趣地站起身，“我想用電腦上網(wǎng)查點資料?！?/br>
    “電腦就在床上。”沈慎元毫不見外地說。

    羅少晨沖邱美娟點點頭道：“失陪?！狈N子已經(jīng)撒下，現(xiàn)在需要時間等它慢慢地發(fā)芽。

    邱美娟看著他走進沈慎元臥室的背影，整個人痛苦得幾乎要抽搐起來。

    “mama？”沈慎元緊張地摟住她。

    她伏在沈慎元的肩膀上，顫聲道：“你是不是在怪mama？”這句話藏在她心里十幾年，折磨了她十幾年，卻從來不敢問出口，因為她太害怕答案是肯定，可是這一刻，她忍不下去。愧疚、遺憾、懊惱、震驚、恐懼……種種情緒將她的防備壓垮。

    她發(fā)現(xiàn)自己比想象中脆弱，也比想象中更渴求沈慎元的原諒。這么多年的逃避不過是因為內(nèi)心越來越無法掩蓋和填補的恐懼愧疚在作祟。尤其當她知道沈慎元在沒有她的世界里也過得很好，就越發(fā)覺得自己多余，根本沒有資格和立場站在沈慎元的面前。

    可惜，當她有勇氣邁出這一步的時候，已經(jīng)太晚了。

    沈慎元遲疑了下，伸手抱住她，輕聲道：“我愛mama?！?/br>
    90、談心（下）

    這句話給了邱美娟一顆定心丸。她收拾心情，深吸了口氣，鄭重地問道：“你是不是和羅少晨……”

    她的提示是極為明顯的，可是沈慎元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雖然他們曾一度發(fā)展到做戀人要做的事的關(guān)系，可是他們之間并沒有明確的口頭承諾，甚至確定關(guān)系的言辭都沒有。這個時代，一夜情屢見不鮮，他不敢自作多情地擅自定義兩人關(guān)系，只好保持沉默。

    邱美娟只好換一種方式提問，“你對羅少是……什么樣的感情？”

    沈慎元低著頭道：“我喜歡他?！?/br>
    “……因為他很有才華，對你的事業(yè)有幫助？”

    “不，不是這樣的。”沈慎元想了想，又點頭道，“對，他的確很有才華，這使我欣賞他，喜歡他是另外的原因。”

    “他幫了你很多？”邱美娟猜測。

    “對，他幫了我很多。”順著她的話，沈慎元聯(lián)想起兩人經(jīng)歷的點點滴滴，驚覺羅少晨對他的幫助已經(jīng)不用很多來形容了。

    邱美娟道：“你是因為感激他崇拜他，才產(chǎn)生喜歡他的錯覺。”

    “不是?！边@次沈慎元否認得很堅定。如果只是感激和崇拜，他不會在羅少晨說想和他做戀人做的事情時這么激動，激動得連思考都不能就接受了。

    邱美娟拉住他的手，“我知道之后一直在想，是不是因為我……改變了你？”

    沈慎元認真地說：“我喜歡羅少，只因為我喜歡羅少?！?/br>
    邱美娟艱難地開口道：“是怎么發(fā)生的？”

    這個說出來會被當做精神病吧？

    沈慎元猶豫道：“他表達了這方面的想法，我接受了?！?/br>
    “沒有深思熟慮嗎？”邱美娟有點急，怕自己兒子就這么糊里糊涂被人給拐了，“你們兩個都是男的。”

    “我知道?！笨墒菦]什么違和感。沈慎元此刻才想到社會對同性戀的接受度，大概是和高勤、大喬他們相處久了，久到他覺得兩個男人在一起簡直比一男一女在一起都順理成章。上次看到馬瑞和馬太太一起出現(xiàn)在公司，他還愣了好一會兒。

    邱美娟苦口婆心地說：“也許會對你的事業(yè)帶來影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