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開口，還是不忍心。

    印兒攥著自己胸前的啟明珠，想著阿溪是從這里面出來的，便換了另一個問題：“阿溪，啟明珠里有什么？”

    花小肆對此也挺訝異，在她的印象里，這啟明珠好像不是什么神物或靈器，居然能容一個身懷碧心滴的北浣溪。

    北浣溪捏著被角，像是回憶起在里面無憂無慮的時光：“里面是一片干凈的汪洋大海和一片無人生存的土地，就像是另外一個六界?！?/br>
    “這么個小珠子？”印兒舉起只剩下黯淡藍光的珠子，她的眼睛只看得見珠子的透明，看不見北浣溪說的那個六界，“你當初怎么進去的，你為什么要進去？”

    “我受了傷，白澤哥哥帶我進去的，”北浣溪說得格外輕描淡寫，“他說等時候到了，你就出來。在江底那次，我認為，印兒jiejie和千晛jiejie需要我出來幫忙。”

    江南一戰(zhàn)，說起來都像是很遙遠的事情了。

    仔細想來，江南的兇獸再多，再危險，好像也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力不從心過。那時的她們占據(jù)主動，并肩作戰(zhàn)，把生死都托付在一起。

    而現(xiàn)在，千晛jiejie還沒找到，剩下的她們?nèi)齻€，每個人心里都筑起了一道高墻。

    “算了，睡覺吧?！庇旱溃昂孟駚淼桔憾?，我們從來沒好好休息過?！?/br>
    房間之內(nèi)再次歸于沉寂，可事實上，閉上眼睛并不代表真的睡著。印兒翻了個身，慢慢睜開眼睛，盯著與她相鄰鋪位的北浣溪。阿溪像是睡著了，可又像睡得極不安穩(wěn)，雙手一直緊緊地攥著被子。

    印兒看著對方，在心里擔(dān)憂地嘆了一口氣。

    她剛剛忽然想起，白澤當初說“有一滴紅塵露是在北浣溪和花小肆身上”。

    翌日，各個院閣都開始張燈結(jié)彩起來，整座裘府瞬間變得熱鬧非凡。印兒正踩在板凳上往桃樹上掛著小彩結(jié)，便見北浣溪和花小肆從兩側(cè)朝她走過來。

    看樣子是偷聽到了什么消息。

    “聽說顏若昨晚上和北陰大帝吵架了?！北变较?，“吵得特別大聲，看守十二園的人聽了一宿?！?/br>
    “都吵了些什么？”印兒問道。

    北浣溪搖頭，表示她們沒說。花小肆接話道：“我聽的消息是北陰大帝吼顏若，好像吼著吼著，北陰大帝哭了，不過后來，就什么聲音都沒有了?！?/br>
    印兒聞言皺緊了眉頭，一臉的難以置信：“謠言猛如虎啊，但我估摸昨天晚上的啟明珠是因為他們的吵架內(nèi)容而亮的了?！?/br>
    “春桃，春桃在嗎？”

    三人正圍作一團，忽然聽到藥閣門外傳來一陣整齊有禮的“恭迎夫人”。

    “顏若？”印兒立即牽著唇角笑起來，心里卻慌得要死，這個時候來，不知道是發(fā)生了什么，北陰大帝是否也在后面跟過來了？

    “春桃/綠翹/紫蓮見過夫人。”三人見來人步履匆匆行至身前，立即端莊行禮。

    顏若換了身紅色的衣裳，但發(fā)間仍是未簪一物，她神色溫柔地看著三人：“我可否借你們所采的懷夢仙草一用?！?/br>
    印兒低著腦袋，立即答道：“夫人，本就是為您準備的獻禮，只不過，明日才是您的生辰呢?！?/br>
    “現(xiàn)在不可以嗎？”顏若蹲下來，與印兒持平。印兒這才抬頭，哪知這湊近一看，心中頓時嚇了一跳。

    這哪里是昨天不施粉黛都模樣嬌艷的顏若，眼前這人形色枯槁，就像一朵即將枯萎的花。

    “現(xiàn)在也可以。”印兒頷首，悄悄給花小肆比了個提前開始的手勢，“不過，夫人，您是想現(xiàn)在就揣著這懷夢仙草入睡嗎？若是您想現(xiàn)在，我擔(dān)心裘大人會怪罪于我們?！?/br>
    “就是現(xiàn)在，在你們藥閣之中吧?！鳖伻魧⒂弘p手扶起，笑得有些苦澀，“你不必擔(dān)心他，他兩個時辰內(nèi)應(yīng)是醒不過來。”

    顏若說完，便要印兒領(lǐng)著她進藥閣?；ㄐ∷粮趦扇吮澈?，只覺剛才顏若說得話蹊蹺，顏若怎么會有這么大的能耐教北陰大帝醒不過來，除非……

    花小肆擰著眉頭，輕輕掀起一陣清風(fēng)。平地而起的微風(fēng)仿佛長了眼睛似的，恰到好處地揚起顏若垂在肩后的長發(fā)。

    跟在一旁的北浣溪看到顏若白皙后頸上的細瓣紅花，疑惑地看了花小肆一眼。

    花小肆見到那朵花，眉眼逐漸陰沉下去。她終于明白啟明珠為什么會亮得那么厲害了，不是因為兩人爭吵的內(nèi)容，而是因為兩人昨夜行了房事。

    這在花族并不是什么驚天的秘密，人人皆知，若花族之人與他人行/房，頸后花紋便會顯露，而與之行/房的人則會因濃郁的香氣而昏迷。

    “你怎么了，女神jiejie。”北浣溪悄悄地扯了扯她的袖子，小聲道，“要開始了?！?/br>
    “我沒事，我沒事。”花小肆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頸，神色晦暗難分，“我沒事，我沒事。”

    她的后頸有一朵刻得深邃的蓮花刀疤。

    雖然顏若說北陰大帝不會醒，但是印兒可不放心，待朝顏若解釋了懷夢仙草的用法，她便同北浣溪一塊立在藥閣之外守著。

    花小肆看著躺在美人榻上的顏若，小心翼翼地將懷夢仙草從木盒里取出：“夫人，你握著這懷夢仙草，念著你所想的夢境，若你所思噩夢是真，懷夢仙草便會枯萎?！?/br>
    顏若看著眼前的人，彎起一雙憔悴的眸子：“你叫紫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