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_分節(jié)閱讀_88
“元少,門外有人說是您的父母和兄弟,要來見您。” ☆、 第六十一章 今時今日彼年彼時 要說父母,元嘉當然還是記得的,還有爺爺也是記得的,感情還很深。但是,兄弟?他從小都是獨生子,木有兄弟??! 元嘉很是愣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哦,是他們啊?!边@殼子的養(yǎng)父母和兄弟,“他們倒還沒死?” 來稟報的下人很是愣了愣:這可不像是元少說出來的話??? 這府里面的下人幾乎全都是樊浩軒的人,但說實在的,他們對樊浩軒也并不算熟悉。哪怕其中有幾個是在樊浩軒年幼的時候伺候過的老人,在樊浩軒從京城回來之后,因為樊浩軒的變化極大,他們也很陌生。 這位新進府門的元少,他們原本以為好琢磨,感覺上脾氣不錯的一個少年郎,待人也溫和。哦,有點挑剔吃食。至于其它的日子還短,他們暫時也摸不準。 現(xiàn)在竟然聽到元少這么說自己的父母兄弟,顯然是……那父母兄弟不好。 下人請示:“那小人立刻叫人把他們轟出去?!?/br> 元嘉笑了笑:“不用,叫他們進來?!?/br> 這處宅子并不是樊家的祖宅,樊家的祖宅不在云州,甚至也不是在西南。當年的西南只是作為樊家后花園一樣的存在,只是曾經(jīng)的不毛之地,現(xiàn)在倒是越來越緊要了。 這個宅子也在漸漸成為樊氏族人在西南的一個向心點。 這宅子別的特色也沒有,就是大。 去檢查物品的樊浩軒都回來了,那一家老小還沒帶上來。 樊浩軒倒是聽說了,伸手握了握元嘉的手:“元元不用擔心?!痹蔚膩須v是仔細跟他說過的。他一直記在心上,要不是當時太亂,他都想著要去教訓一下那收養(yǎng)元嘉養(yǎng)父母一家。 樊浩軒見元嘉臉上帶著笑,有點吃不準,又問:“元元心里面有什么打算?”當初為了要將流民全都帶進來,元嘉明面上的身份是濟州元家的一位小少爺,也不是什么大族,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富戶,身邊跟著幾個仆人,帶著一點有限的細軟。 至于,濟州到底有多少姓元的人家,恐怕在西南的上流圈子中,是不會有人知道的。普通的富戶而已,又不是什么世家大族。 元嘉這殼子出身的地方,一整個村子都是姓元的。 元嘉殼子的這一對養(yǎng)父母帶著一個少年郎,等被帶到元嘉面前的時候,腳都軟了。一是被嚇的,這樣庭院高深的地方,他們以前是聽都沒有聽過的,更何況是親身進來?二是餓的,他們是真正的災民,又是農(nóng)民,身邊就算有點積蓄,這年頭又有哪里能買到東西吃?三是真心累的,一路從濟州到西南,走到現(xiàn)在腳上也只是快磨破了底的草鞋。 元嘉這樣的人見多了,對流民施以援手的不再少數(shù),但是眼前這三個卻是例外。他看著底下三個連頭都不敢抬的人,問道:“聽說你們是我的父母兄弟?” 聽到元嘉的話,三個本來就驚慌失措的人,腳一軟直接就跌坐在了地上。他們的心思其實很簡單。對他們來說,能有命稀里糊涂得逃到西南,已經(jīng)是僥天之幸了。青州遍布山林,老百姓有,但是日子也過得苦哈哈,根本就沒有他們的生存之地。索性西南天氣炎熱,周圍挖點野菜什么的,倒是讓他們?nèi)齻€勉強撐到了云州。他們一到云州,就聽到城內(nèi)在議論樊浩軒的婚事,二殿下的契兄弟的名字也被扒了出來。一聽,嘿,跟他們的兒子/哥哥,名字一樣。 他們心里面也知道這不可能是同一個人,但是這樣的緣分,在這種喜慶的日子里,想來他們要混一碗飽飯吃是不難的。這不,他們才剛說哭鬧了兩聲,馬上就有人把他們給請進去了。 但是進得門來,差不多已經(jīng)將他們嚇破膽了,冷不丁地又聽到這跟他們那個死掉的養(yǎng)子極其相似的口音,瞬間就崩潰了。 還是小的那個膽子大一些,抬頭看了看:“阿兄?” 元嘉這面目其實跟原本差別還是有一些的,但是輪廓在那里,不過是變白了長了rou也長高了一些,熟悉的人還是能夠認得出來的。 元嘉記得這個管他叫阿兄的小孩兒,在他剛穿到這個殼子上的時候,還是第一個將錢搶了去的人,那時候盯著他的眼神,不像是他拿著自己的恤金,而像是他偷了他們家的錢財一樣。 現(xiàn)在倒是叫他阿兄了? 元嘉的表情不動,樊浩軒也就坐在他身邊沒動。 小的那個兀自不覺,一邊站起來,一邊拉扯著身邊的爹娘,指著元嘉道:“爹娘,快看,那是阿兄,是阿兄??!” 殼子的養(yǎng)母就小聲訓斥:“別胡說?!蹦琴r錢貨早就已經(jīng)死了,大冷天的身上還帶著一身的傷,保暖的衣服都沒一件的,怎么可能還活著?她一邊這樣想著,一邊還是顫巍巍抬起頭來看了一眼,一看頓時就嚇了一跳,“阿大,是阿大啊。” 殼子的養(yǎng)父開頭卻是早就抬起了頭來,一雙渾濁的眼睛看著元嘉在發(fā)愣,突然就眼淚鼻涕一起下來,開始趴在地上磕頭:“阿爹對不起你啊,阿爹不是故意讓你去頂我的名字的??墒俏冶蛔トギ斄吮。依锞褪O履隳镆粋€,你弟弟歲數(shù)又還小,這日子怎么能夠撐得下去?阿大啊……” 這話里面的自私自利簡直聽得人犯惡心!一個男人,一家之主,當頂門立戶,為妻兒遮風擋雨,這是最基本的職責。這位話里話外卻是從未將長子圈在一家人的范疇之中,甚至還讓長子去替自己從軍! 元嘉聽著聽著就輕聲笑了出來:“我跟你們的兒子長得像?” 殼子是個孤兒,要不是這對夫妻抱養(yǎng),絕對活不到大。無論這對夫妻待殼子多么的苛刻,這都無法掩蓋他們對殼子是有養(yǎng)恩的。但是,自幼就在家里幫忙做家務(wù),及至稍長又在田地里勞作,十四歲就替父從軍,十七歲從戰(zhàn)場上九死一生回來,還將身上所有的錢給拿走了,這養(yǎng)恩怎么樣都還了! 小的那個聽到之后,頓時就跳了起來,指著元嘉道:“阿兄,是我??!你不認得我了嗎?阿兄怎么能自己過了好日子,就忘了我這個兄弟呢?別忘了,沒有我爹娘,你早就死了!” 他還想沖上去,卻被旁邊的下人一把拉住。一個十來歲的麻桿,哪里是酒足飯飽的下人們的對手,瞬間就被制住了。 有你爹娘,殼子也死了啊!元嘉用一種奇怪的帶著明顯愉悅的眼神看著這一家人,像是欣賞夠了,才吩咐道:“我本家中獨子,父母已逝,何曾有兄弟?請他們出去?!?/br> 當下,三個人連一口水都沒要到,就被毫不客氣地丟了出去。 元嘉還在念叨:“本想著恰逢喜事,做點善事也無妨,想不到是這樣的人,還是算了?!边吷系南氯寺犞质窃谛念^稱贊一回元嘉心善,那一家人不是個東西。 樊浩軒看到元嘉的樣子:“很高興?”他知道方才那三個人是真的,但是元嘉這樣子顯然沒受到什么負面影響。 元嘉的腦袋往樊浩軒肩頭一歪:“是啊。看到他們過得不開心,我就開心了。” 這會兒也不用去夏王府了,時間晚了。 關(guān)鍵是樊浩軒在去不去夏王府這件事情上也不糾結(jié)。昨天他們成親,夏王妃是來了,夏王可沒來呢!他們還是早早吃好午飯,等一會兒溫氏他們來了才是正經(jīng)。 溫氏他們果然早早就到了。田產(chǎn)的交割不是一張白條,哪怕是這些人家,田地也是分散開來的,只不過是相對集中罷了。倒是歸攏到了元嘉手上,有許多田產(chǎn)算是連成片了。 溫氏他們的臉上都不好看,但是沒人敢和樊浩軒叫板,哪怕夏王妃這會兒不在。 元嘉略翻一翻手上的田契,就擱在了一旁:“幾位也別以為這是壞事。樂水,去把東西拿上來。” 溫氏幾個人本來心里面已經(jīng)夠嘔了,聽到這句不是壞事,生撕了元嘉的心都有。看看邊上的樊浩軒,他們低頭,撕不了元嘉,回去撕了那些個惹事的小兔崽子! 這次的事情,溫氏也是賠得最慘,畢竟事情是她兒子犯下的,其余人只是賠了個面子錢。但是這時候,誰家會嫌良田多?。渴且?,臉色都好看不到哪里去。 不一會兒,樂水將東西拿了上來,卻是兩捆稻穗。 一捆顆粒飽滿,莖稈粗壯,顏色金黃得簡直像是能發(fā)出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