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隨便勾幾樣吧。”阿諾任由秋杏給自己穿衣服,本來她的食量就小,所以不在意吃的是什么。 “好?!倍麓鸬健?/br> 廚房那邊的早膳準備得很快,阿諾洗漱完畢之后,就送過來了。 簡單吃了一些清粥后,阿諾才提著手爐,準備去梧桐苑請安。 雨還未停,淅淅瀝瀝的,整座院子就像籠罩著一層薄紗似的,朦朦朧朧。 秋杏撐開油紙傘,遮擋在阿諾的頭頂,她邊走邊說:“雨天路滑,姑娘且小心。” “你打聽出來什么嗎?”阿諾隨意問著,隨和她腳步移動,頭上的銀色步搖也跟著輕輕搖晃了幾圈。 “回姑娘的話,奴婢聽前院的人說,今日大姑娘面色挺好,待人也和善?!鼻镄尤缡钦f道。 阿諾笑了笑,楚玉容要是心里能平靜那才怪呢。 上輩子的時候,因為這件事,楚玉容沒少處罰下人,不過對外還是端著溫柔大方。對能進東宮服侍太子的她頗多怨言,沒少在暗地里給她使絆子。 后來平陽侯與虞彥蕭結盟后,楚玉容的臉色才好一些。 到了梧桐苑,秋杏把油紙傘放下,然后抵著地板抖了抖雨水。 阿諾對著方嬤嬤點點頭。 方嬤嬤對阿諾與平日里無異,她規(guī)規(guī)矩矩的斂衽行禮,“五姑娘?!?/br> 一進大廳,阿諾就看到坐在上首的蘇氏,她陰沉著臉,連同周遭的氣氛也變得凝固起來。 楚玉容瞧見了阿諾,倒是笑了笑,雖然她今日妝容精致又多撲了一層粉,但阿諾還是看見了她眼底的疲憊。 她明知故問道:“大jiejie昨夜睡不好?” 楚玉容的面色有一瞬間的僵硬,她扯了扯嘴角,柔聲道:“我一向淺眠,許是夜里下了雨,打了窗外的芭蕉葉,擾得我心緒不寧。” 阿諾朝著蘇氏行禮,她道:“那不知母親昨夜可有歇息好?” 蘇氏聽到這個惱人的聲音,肚子里的火一下子就竄到了腦子里,嗡嗡作響。 因著昨日那件事,平陽侯覺得她拂了自己面子,所以晚上便去了沈姨娘那歇息。 “楚阿諾?!碧K氏一拍桌子,她沉聲道,“你不要以為你躍到枝頭做鳳凰了就可以目中無人!” 阿諾嚇了一跳,然后眼圈立馬紅了,她連忙跪了下來,“母親,我只是聽說大jiejie昨夜睡不好變想著關心一下您。不知為何會惹惱了母親,還親母親責罰?!?/br> 蘇氏一口老血哽在喉嚨,咽也咽不下去。 方嬤嬤眉心直跳,如今五姑娘已經(jīng)今時不同往日了,到時候傳出去對夫人的名聲不好。 “夫人。” 蘇氏深吸一口氣,她要笑不笑道:“你快起來,我又沒說要罰你?!?/br> 現(xiàn)在的阿諾就是一塊香餑餑,動也動不得,蘇氏心里甭說多憋屈了。 “畢竟你才回府沒多久,那東宮不比咱們平陽侯府,我怕你一不小心說錯話,惹了太子殿下不高興,所以我才會生氣,在府里多學些規(guī)矩總歸是沒有錯的?!碧K氏很快就想到了磋磨人都法子。 “母親說的是。”阿諾恭恭敬敬說道。 “這將來啊 ,太子會娶太子妃,還有側妃,”蘇氏又說到,“當然太子良娣也不止你一個,這后院的女人一多了,就會有矛盾,所以這規(guī)矩自然也要有,不然那后院不就成了菜市場嗎!” 阿諾依舊笑著,沒有說話。 “這樣吧,你回府那么久,還沒好好看過家規(guī),今日你就把家規(guī)給抄個一百遍。”蘇氏呷了一口茶。 阿諾點點頭,“母親說的極是,但是母親也說了,我只是一個太子良娣,而大jiejie則是宸王的正妃,這宸王殿下剛剛立府,還有很多規(guī)矩為定下,到之后大jiejie一過去,肯定會忙得手忙腳亂的。還不如趁著現(xiàn)在,讓大jiejie與我一同抄寫家規(guī),屆時處理起來也算得心應手?!?/br> 楚玉容沒想到這火還能燒到她這里,當下便開口:“我是嫡女,也跟在母親身邊學過幾年中饋,meimei無需擔心。” “大jiejie,話不能這么說,”阿諾怎能那么容易就放過她,“母親剛剛也說了,宸王府與咱們平陽侯府不同,宸王可是皇親國戚,府里規(guī)矩多了去了,你以后嫁過去是正妃,是王府的主母,管理的事情自然會多,聽說就連不同的側妃,那安排的院落和月例都不一樣,這里頭可是有大學問呢!jiejie可要好好學啊?!?/br> 楚玉容臉上色有些不好看,連嘴角都笑意也險些掛不住。 蘇氏有些騎虎難下,但還是要硬著頭皮說道,“行了,你與容姐兒一同回去抄寫家規(guī),定省的時候給我,寫幾遍這個無所謂,最重要的是用心?!?/br> “還是母親想得通透?!卑⒅Z給蘇氏戴高帽。 蘇苒有些頭痛,她道:“我累了,都下去吧?!?/br> “母親可要保住身子啊?!卑⒅Z關切道,“到時候大jiejie嫁人,還是需要您來cao持?!?/br> 蘇氏聽著這話一口氣差點上不來,這狐貍精生下來是克她的吧!這三兩句明擺著是要咒她??! 阿諾見著蘇氏臉色不大好,又撿著些好聽的說,這才行禮告退。 待其他人也走光后,楚玉容怎么也壓抑不住了,她哭道:“娘,你看她!” “兒啊,莫難過?!碧K氏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她再怎么蹦但還不是一個妾室,而你是正妃,品級比她高了不知道幾個等級?!?/br> “可我不甘心啊。”楚玉容眼里含著水光,她一臉怨毒道:“太子良娣是誰都可以,但一定不能是楚阿諾。” “我知道。”蘇氏臉色同樣不好,“容姐兒,你放心,為娘你會讓你白受委屈的?!?/br> “嗯。”楚玉容抹了抹眼睛,悶聲道,“娘,我現(xiàn)在要怎么辦?” “快過年了到時候汾陰侯府的人過來拜年我就想法子把譚逸留下來,”蘇氏冷聲道,“譚逸不是很喜歡楚阿諾這個表妹嗎?” “可……可阿諾是太子欽定的良娣,這樣會不會讓表哥惹禍上身啊。”楚玉容眼里閃過一絲快意,但面上卻是一臉擔憂。 “就那個狐媚子,除了天天勾人還能做什么!”蘇氏陰毒道。 第46章 過年 除夕這天, 又下了一場戲,整個平陽侯府都包裹在一片銀裝素裹中。 今日里,全家聚齊在一塊。 府里到處都貼著“?!弊趾痛蠹t燈籠, 放眼望去, 一派喜慶。 阿諾坐在榻上, 旁邊的笑案上放著一個針線簍,腰封已經(jīng)做到最后一步了, 估摸著今天就能完成。 虞彥歧倒是沒有過來, 興許宮里面好有些事 忙得抽不開身,不過他倒是以太子的名義,叫方庸送過來幾箱籠金銀珠寶,讓阿諾在府里面不至于跌了面子。 秋杏和冬月也趁著過年做了兩身衣裳。 “姑娘,人們常說瑞雪兆豐年,奴婢看明年啊, 一定是一個好年。”冬月笑道。 阿諾把繡線打了一個結,她聞言輕笑, “是嗎?” “那當然呢, 明年姑娘就要去東宮了?!鼻镄右荒樝蛲? “以后啊, 咱們再也不受梧桐苑的氣了。” 年夜飯是在西跨院吃的。眾人歡聚一堂, 好不熱鬧, 三房里有幾個小輩一直拿著幾個竄天猴在那玩。 阿諾飯后吃了幾塊山楂糕消食。 按照習俗,跨年夜是要守歲的。但現(xiàn)在吃過晚飯才不到酉時,所以大伙都呆在院子里并未離去。 西跨院里燈火通明, 阿諾手里提著一個暖爐,正打算回蘅蕪苑。 楚玉容眼尖,或許是瞧見了阿諾的想法,她拉著楚玉荷快步走過去,笑道:“五meimei,怎么不去和母親說說話?” 阿諾聞言腳步一頓,她看見是楚玉容后也笑著回答:“大jiejie規(guī)矩學的怎么樣?聽說過幾日那宸王府的管事嬤嬤就要過來了。” “這個無需meimei擔心,我自有分寸。”楚玉容壓下心底的不虞,想到之前被阿諾擺了一道,楚玉容那氣就不打一處來。 阿諾揚了揚眉,那日回去后,她可是有規(guī)規(guī)矩矩地抄寫家規(guī),但是蘇氏不敢在這件事上拿喬了,所以抄寫家規(guī)這事就這么輕飄飄地揭過了。 “對了meimei,聽說宋姨娘的繡工是一頂一的好,我過段時間要繡嫁衣了,meimei哪時候繡嫁衣呢?到時候我可以求meimei指點一二可以嗎?”楚玉容語氣真誠,眼神溫柔。 一旁的楚玉荷諷刺道:“jiejie,楚阿諾只是一個妾室,哪來的嫁衣可以繡?” 楚玉容嗔了自家meimei一眼,才對著阿諾抱歉道:“小荷她沒有惡意的,你不要見怪?!?/br> 阿諾掃了楚玉荷一眼,道:“我覺得七meimei說的不錯,我確實是一個妾室,連繡嫁衣都資格都沒有,大jiejie若要指教,可以直接叫父親去宮里請幾位繡娘回來,何須要我?” 楚玉容聽出阿諾語氣的不爽,她趕緊拉著阿諾的手,“我?guī)『上蚰愕狼缚梢詥??你別生氣了?” “姐!跟她廢話那么多作甚!”楚玉荷也生氣了,“你一個堂堂的嫡女,卻要向一個外室女低聲下氣,說出去像什么話!” “小荷,我們是一家人,你以后不要再說這種話了?!背袢莶毁澩乜粗约襪eimei。 阿諾把手抽出來,笑吟吟道:“七meimei說的是,我只是一個外室女,大jiejie未來可是宸王妃,我高攀不起?!?/br> 阿諾不欲與她過多糾纏,直接找了一個借口回蘅蕪苑了。 楚玉荷看著他的背影,眼里盡是怨恨。 還沒到子時,很多人家都開始放煙花了。 黑暗的夜空被星星點點的煙花照亮,火樹銀花煞是好看。 阿諾在屋外站了許久,她在想,虞彥歧這時在做什么。 雖然楚玉荷是欽定的宸王妃,但是太子妃還沒有定下來,她依舊惶恐不安。 照目前情勢來看,太子妃最終會落到孟月薇頭上,但是姜婉兒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時至今日,阿諾也漸漸明白,太子選妃這件事不管怎么樣都會發(fā)生,更不是她能阻止得了的。所以她現(xiàn)在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穩(wěn)住太子,確保她的榮寵,不管使用什么手段。 “姑娘,天冷,快進屋吧?!鼻镄犹嶂鵁艋\走過來。 阿諾攏了攏身上的披風,點點頭。 今夜因為要守歲,屋子里特意多加了一個炭火盆。冬月端著幾盤蜜餞和糕點過來,笑道:“今夜怎么不去西跨院和老爺一起守歲?” “人多,不喜歡。”阿諾把手里的暖爐放到一邊,道:“你們也忙活一天了,趕緊回去歇息吧?!?/br> “奴婢要陪您守歲啊?!倍掠没疸Q撥了撥火盆,讓碳火燒得更旺。 “我可沒有這個閑心守歲?!卑⒅Z拿了幾果脯放在嘴里,“明天一早還要去安國寺祈福呢,你們快睡吧?!?/br> 秋杏個冬月對望了一眼,再三確保阿諾真不需要她們后,才肯離去。 阿諾拿著一壺熱茶,坐去了靠著窗戶的貴妃榻上面,雖然嘴上說著不守歲,但是她還是希望虞彥歧會過來,不然怎么看出她在虞彥歧心里的地位呢,也不枉她在虞彥歧面前變著法地賣慘。 燭燈剪了好幾輪了,阿諾有些撐不住了,眼皮耷拉著,一副隨時都會睡過去的模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阿諾聽到了一聲輕微的響動,她嚇得一激靈,一抬頭就看到雙幽深的眸子。 這個男人披星戴月而來,帶著一身寒氣。 阿諾立馬精神了起來,不過她并沒有表現(xiàn)得太激動,而是眨了眨眼睛,笑著換了一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