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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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陸珩和鳳青梧那個賤人呢?”陸稟冷冽道。 “陸珩和鳳青梧都平安回來了,”呂貴妃面色凝重,“那鳳青梧小小年紀(jì)當(dāng)真是好手段,她人還在岳州,手卻已經(jīng)伸到了豫州,侯四海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絕對和她脫不開關(guān)系,說什么乃是陸珩派人回來給他們引路,這種話,也只有皇上才會信,哼!” 呂貴妃越說越氣憤,面目不由地猙獰起來。 陸稟道:“是我們算錯了,以為證據(jù)都在陸珩手里,誰知道陸珩那么陰險,會把證據(jù)給鳳青梧,若鳳青梧此次沒有拿出證據(jù)來將我困住,她和陸珩已經(jīng)死在豫州了?!?/br> 呂貴妃沉沉道:“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陸珩已經(jīng)回來了,這次豫州的事情他已經(jīng)寫了折子如實稟報給了皇上,聽說皇上看了折子后,氣得將茶盅都摔了?!?/br> 永和皇并非脾氣暴烈之人,相反,他屬于性溫者,發(fā)脾氣的時候并不多,這次看了陸珩寫的折子后氣得直接摔了茶碗,可見是真的生了大怒。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沒有下令不準(zhǔn)呂貴妃來看望陸稟。 “按道理,皇上早該禁了我的足,可是皇上非但沒有,還準(zhǔn)許我時時刻刻都可以過來看望你,你說,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呂貴妃問。 陸稟面色白發(fā):“我犯的乃是謀逆之罪,父皇就算性情再溫和,也不該如此寬待我,更不該任由您來去自如,可是父皇偏生這般做了,母妃,您不覺得,太過詭異了嗎?” 陸稟這番話,說得呂貴妃后背冷汗直冒。 陸稟緩緩靠到墻上,望著呂貴妃的面色越發(fā)蒼白,他道:“母妃,父皇任由我和陸離相爭,為的是我們兩兄弟能互相制衡,只有我們兩兄弟實力相當(dāng),沒有一家獨大,方能不威脅到他的皇位,可是他卻沒有想過,將來他去了,我與陸離該怎么辦,我們都想坐那個位置,我們明爭暗斗,將來他去了,無論將皇位留給誰,另一個人都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 “我私養(yǎng)黑軍,防的就是父皇將來將皇位傳給陸離,他若將皇位傳給陸離,陸離絕不可能放過我,而那時,若我手里有兵,那些兵便是我的退路,可是現(xiàn)在,我的退路被陸珩和鳳青梧親手毀了,我多年心血毀于一旦,而父皇他,則想殺我。” 呂貴妃雙腿一軟,若不是陸稟眼明手快扶住她,她就坐到了地上。 陸稟扶著呂貴妃,他眼眶猩紅道:“母妃,死刑犯在上斷頭臺之前,獄卒都會給一頓飽飯,父皇如今這般放縱你我,是在給我們喂飽飯啊,您明白嗎?” 呂貴妃面目頹然。 “我早跟您說過,我們要做最壞的打算,如今已然是最壞的情況,我們?nèi)粝牖钕氯?,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陸稟扶著呂貴妃坐到小凳上,雙眸里逐漸溢出殺意來,“母妃,無毒不丈夫,這句話可是您教我的,接下來該如何做,您知道的吧?” “非要如此嗎?”呂貴妃近乎絕望地望著陸稟。 陸稟緊緊握住呂貴妃的手:“母妃,非要如此,這是我們唯一的路?!?/br> 呂貴妃淚流滿面。 她是被管事姑姑扶著走出地牢的,十二月的天,地牢里到底陰濕,她一個身嬌玉貴的女人待得久了就有些受不住,管事姑姑將她扶出地牢的時候,她的雙腿還有些打顫。 “出臺階了,娘娘當(dāng)心些?!惫苁鹿霉眯⌒∫硪淼靥嵝阉?。 呂貴妃苦澀地笑了笑:“是該當(dāng)心些,該當(dāng)心些,扶本宮回宮吧,回去換一身艷麗的衣裳,皇上近些日子心情不好,本宮見皇上,要穿得鮮艷,這樣皇上心情才能好些?!?/br> 管事姑姑聽得心驚rou跳,她跟在呂貴妃身邊也有十多年了,這些年早就見慣了宮廷里的那些勾心斗角,這次陸稟被關(guān)押,她知道他們的好日子已經(jīng)到頭了。 她沒打算逃,因為也逃不掉。 “奴婢扶您回宮后立刻就準(zhǔn)備,讓您漂漂亮亮地見皇上?!惫苁鹿霉玫?。 呂貴妃換了身緋色的紅裝,她是貴妃,并非皇后,不能穿正紅色,可她最喜歡的卻是正紅色,入宮多年,她不能穿自己最喜歡的顏色,始終有些遺憾,她遺憾地望著銅鏡里自己尚且還貌美的臉,心重重地沉下去。 她吩咐道:“你們先出去吧,本宮想一個人靜一靜?!?/br> 屋里伺候的盡數(shù)退了下去,管事姑姑走在最后,體貼地為呂貴妃關(guān)上門,呂貴妃起身走到自己的床前,打開床頭上的暗格,從暗格里取出一個雕黑漆的木盒來。 她將木盒打開,那木盒里裝著一盒口脂和一顆藥丸,呂貴妃的纖纖玉手將那顆藥丸捻起,放進嘴里,而后在唇上涂上口脂。 這是她很早之前就派人準(zhǔn)備好的東西,她用過后,將那盒口脂連同木盒一起仍進了炭火盆里,木盒燒起來,火苗躥得老高,將她的臉映照得通紅。 她忽而低低地笑了笑。 第94章 而后她走到宮殿的門口, 打開門, 朝管事姑姑道:“去, 跟皇上哭求, 就說本宮病了, 快死了,求皇上來見本宮最后一面。” 管事姑姑嚇得面色一白, 然而,望著呂貴妃那雙堅定的雙眸, 她卻什么都沒有問, 只低聲應(yīng)道:“奴婢遵命?!?/br> 坤寧宮。 皇后又做噩夢了, 她夢見太子從墳?zāi)估锱莱鰜?,他七竅流血, 如同一個惡鬼般站在她的面前,睜著那雙血淋淋的眼睛望著她。 “母后, ”太子嘶聲力竭地喊她, “兒臣是被害死的啊,你要為兒臣報仇啊,母后,兒臣死得好慘啊, 地底下好冷, 兒臣想讓那些害死兒臣的人都來陪兒臣,母后,您幫幫兒臣吧?!?/br> “您幫幫兒臣,讓他們都來陪著兒臣……” 皇后猛然從噩夢中驚醒, 她“啊”地尖叫了聲,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坤寧宮的管事姑姑聽懂動靜,立刻推開門沖進來,撩開簾子道:“娘娘,正午后呢。” 皇后面色煞白,雙目空洞地望著門口的方向。 同樣的夢,她做了七年,精神已經(jīng)快要崩潰了,這些天她做噩夢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精神頭一日不如一日,連頭發(fā)都白了好幾根。 她知道太子是為何而死的,但是皇上不讓查,她會知道,是因為陸珩暗中查過,太子死于□□,毒藥一點一點地浸入肺腑,在毒發(fā)之前不會有任何的征兆,但是一旦毒發(fā),就會暴斃而亡,死的時候五臟六腑盡爛,面上卻像只是睡著了。 陸珩查到了證據(jù),查到了下毒的人,卻動不了主使者。 因為皇上不讓查,不準(zhǔn)追究。 皇室自開國皇帝起,數(shù)輩子孫都子息單薄,到了永和皇這一輩也一樣,永和皇心軟,這一生統(tǒng)共就三個兒子,太子死了,就只剩下兩個,若派人徹查太子死因,他怕又要失去一個兒子,所以皇上才不讓查。 他裝傻,他自欺欺人,也要她這個當(dāng)娘的自欺欺人,明知道自己的兒子被人害死了,她卻無能為力,什么都不能做。 她只能身居后宮,眼睜睜地看著別人的兒子上躥下跳。 她恨啊,恨帝王家,恨皇上,恨害死她的兒子的兇手,她活著,就是為了報仇。 可太子雖死,卻還留有一女,她不能與對方魚死網(wǎng)破,只能用其他辦法,可是那么多年過去,她始終沒有找到機會,她以為,這輩子她都不會有機會報仇了,可是兩年前,陸珩入宮,跟她談了些話,她又升起了希望。 她把所有報仇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陸珩的身上,她向陸珩承諾,倘若陸珩當(dāng)真能扳倒她的仇人,往后便對他有求必應(yīng)。 而如今,陸珩當(dāng)真做到了,那個女人和她的兒子,很快就要死了。 她很高興。 皇后揉了揉額角,目光逐漸匯聚,而后落到管事姑姑的臉上,管事姑姑立刻上前將她攙扶起來,宮女魚貫進來伺候,管事姑姑道:“娘娘,貴妃病了?!?/br> “快死了嗎?”皇后心情愉悅地問。 “貴妃宮里的姑姑去皇上面前哭求,求皇上去見貴妃一面,說貴妃快不行了,皇上顧念多年情誼,去了貴妃娘娘宮里,這會兒還未出來呢,您要去看看嗎?”姑姑問。 皇后笑了笑:“她既然要死了,本宮自然應(yīng)當(dāng)去看看的,梳妝吧?!?/br> 貴妃宮里很安靜,皇后被姑姑攙扶進去,卻不見貴妃出來迎接,皇后也不介意,因為她知道貴妃的好日子要到頭了,她很高興,貴妃跟她斗了十幾年,她的太子死了,貴妃的兒子也要死,而且貴妃還會死在她的前面,貴妃不能安享晚年,皇后心里是痛快的。 她在正殿里坐下來,問殿里的宮女:“皇上呢?” 宮女跪在地上回答:“皇上和貴妃娘娘在內(nèi)殿,奴婢這就去稟,請皇后娘娘稍等?!?/br> 皇后覺得奇怪,她從宮殿的大門一路到了正殿,坐下后茶都上了,卻也不見皇上或者貴妃出來,她心里隱隱有些不安,起身道:“不必了,本宮親自去看她?!?/br> 宮女聞言,頓時慌張道:“皇上和貴妃娘娘在屋里說話,皇上特意吩咐,不允許任何人打擾,還望皇后娘娘恕罪,請娘娘在此等候?!?/br> 皇后身邊的姑姑正要張口呵斥,門口有宮女過來稟道:“貴妃娘娘病重,起不來身,皇上得知娘娘過來探望,請皇后娘娘移步內(nèi)殿說話?!?/br> 姑姑攙扶著皇后往內(nèi)殿而去。 內(nèi)殿乃是呂貴妃的寢室,里面安靜得很,皇后并沒有聽到貴妃和皇上的說話聲,管事姑姑推開門,皇后卻見皇上安靜地躺在呂貴妃的床上,而呂貴妃則半趴在床沿。 呂貴妃穿著一身紅裝,雪白的玉手握住皇上的手,她的眼睛微微閉著,好像已經(jīng)睡著了。 皇后覺得奇怪。 不是說呂貴妃病了嗎?為何皇上卻睡在呂貴妃的床上?為何呂貴妃沒有躺在床上休息?她進來了,皇上為何動也未動,就像是,已經(jīng)死了?! 皇后站在內(nèi)殿的門口,驀地捂住了嘴。 下一刻,攙扶著她的管事姑姑忽然被人一掌劈暈,那人動作快如閃電,皇后身邊的管事姑姑乃是七階高手,可是一個七階高手在他的面前竟然絲毫沒有反抗的余地,連出手都來不及,皇后大叫一聲,卻忽然被人用手指點住身上幾處大xue。 皇后一動不能動,僵硬地瞪圓了眼睛,看著原本半趴在床沿的呂貴妃緩緩睜開了眼睛,眸中殺意畢現(xiàn),她撐著床沿坐了起來。 呂貴妃走到皇后的面前,輕輕一甩袖,露出美艷的笑容,她道:“到底是你輸了,你放心,我暫且還不會殺你,我會把你關(guān)起來,讓你看著我的兒子君臨天下,讓你看著本宮當(dāng)上太后,成為大燕最尊貴的女人,而你,從今以后只能活在最陰暗的角落里。” 皇后咬牙切齒:“你、做、夢。” “哈哈哈,”呂貴妃抬手輕輕拍著皇后的臉,“本宮是不是做夢,你會看見的,耀成,本宮讓你抓的人,你可抓到了?” “娘娘放心,肖林海的父母妻兒已經(jīng)被關(guān)在一個誰也想不到的地方,他們的生死,全憑娘娘一句話?!蹦巧碇O(jiān)服藏在陰暗中的男人回答道。 皇后面色煞白,肖林海,乃是禁軍統(tǒng)領(lǐng)。 陸宏光與陸珩說完話后就徑直回了正院,王景華坐在臨窗的大炕上唉聲嘆氣,陸宏光勸道:“這次陸珩能活著回來,全靠紅月,若沒有紅月,陸珩十有□□是回不來,他既然打定了主意要跟紅月而去,你不若就成全了他們吧?!?/br> 王景華又開始落淚:“您說得容易,陸珩可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骨rou,我如何舍得讓他走?他隨紅月去了,我這輩子都見不到他了!” 陸宏光走過去,輕輕拍著王景華的肩:“有些兒孫是來報恩的,有些兒孫是來討債的,你就當(dāng)陸珩這個兒子是來討債的吧?!?/br> 王景華泣不成聲。 老夫妻正說著傷心事,吳mama急匆匆進來稟道:“稟王爺、王妃,宮里來人了,皇上和皇后請王爺和王妃去一趟,說是跟王爺和王妃商議十三爺?shù)幕槭?。?/br> 王景華拿帕子抹眼淚:“誰來請的?” “是坤寧宮的管事姑姑,馬車就停在王府門口,那管事姑姑此刻正等著王爺和王妃上轎?!眳莔ama有些忐忑,宮里突然來請,是他們誰都沒有想到的,只覺得突然。 但是宮里的人就在門口等著,任誰也不敢耽擱時辰。 陸宏光道:“我們先進宮,看看皇上到底什么意思,陸珩身上有傷,又連著趕了多日的路,先不用告訴他,讓他好生休息?!?/br> 吳mama俯首道:“奴婢遵命?!?/br> 陸宏光和王景華上了馬車,馬車一路駛到崇陽門的宮門口。 宮女上前攙扶陸宏光和王景華入宮,那管事姑姑走在最前頭,待踏入宮門后,她伸手,撕下臉上薄薄的一層面具,隨手丟進旁邊的花壇里。 陸珩醒來時天色已暗,黃藤進來伺候,向陸珩稟道府里的事情:“王爺和王妃被召進了宮里,外面天色晚了,大爺和大夫人擔(dān)心王爺和王妃,半個時辰前親自去崇陽門接王爺和王妃,這會兒他們還在崇陽門外候著?!?/br> “進宮?”陸珩眉目赫然一凜。 他反應(yīng)著實大,把黃藤嚇了一跳,黃藤道:“是啊,王爺知道您身上有傷,在屋里休息,還特意吩咐奴才們不要打擾您,說等他們二老回來再來同您說事?!?/br> “誰請他們進宮的?”陸珩問。 “是皇后身邊的管事姑姑,說皇上有請王爺和王妃進宮商議您的婚事,王爺和王妃不疑有他,又因為宮里親自來了人接,二老不敢耽擱時辰,當(dāng)時就進宮了?!秉S藤補充道。 陸珩一個頭兩個大,他眉目緊擰,厲聲道:“來人!” 此聲落下,數(shù)十名影衛(wèi)齊刷刷地站在門口,他們穿著統(tǒng)一的黑衣,面無表情,一個個宛如羅剎,不知道已經(jīng)在此守候了多久。 陸珩立刻吩咐道:“言一,馬上帶人去外使館,告訴紅月,宮里出事,陸稟可能反了?!?/br> “屬下遵命。” 黃藤面色一驚,手里的茶盅“哐當(dāng)”一聲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