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包括方宜臻都傻了。

    邵季澤卻好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一樣，輕笑著揉了揉他的頭發(fā)后就下臺了。

    方宜臻半天沒回過神來，抬手摸了摸額頭，這個……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不太好吧？

    幸而并沒有太多人往歪處想，畢竟邵季澤常年在國外，舉動西方化也無可厚非，只是在這么多人面前就對一個陌生的少年做這么親密的舉動，邵季澤肯定是很在意看重他的吧？說不定要不了多久，就會有邵季澤收顧謹做徒弟的消息出來了。

    這場音樂盛典落下帷幕后，聽眾相繼退場，他們從剛進來時的不屑和質(zhì)疑，紛紛轉(zhuǎn)變成了驚嘆和夸贊。而無數(shù)守在電腦前全程觀看了轉(zhuǎn)播的網(wǎng)友們則是個個為自己曾經(jīng)人云亦云地散播謠言而羞愧不堪，不約而同地想去跟顧謹?shù)狼?，然而顧謹并沒有微博，在網(wǎng)絡(luò)上根本找不到他，他們只能去看起來很喜歡顧謹?shù)纳奂緷傻墓俜骄W(wǎng)站留言，希望邵季澤能轉(zhuǎn)告他們的歉意。

    而媒體記者一部分去圍堵方宜臻，被校方擋下了；一部分去找邵季澤，卻不見他人影；還有一部分膽子大不怕死的去sao擾了副市長，只不過言辭之間都十分客氣，不敢逾矩：“市長，能不能說一下您為什么會來現(xiàn)場？您跟顧謹是什么關(guān)系呢？顧謹演奏的曲子是不是送給您的？”

    副市長沒有離開，而是爽快利落地說：“顧謹是個好孩子，我很喜歡他，他以后一定大有前途。多的我就不能說啦，你們也別添油加醋亂報道?！?/br>
    “一定一定?！?/br>
    目送著副市長的車子離開，記者們紛紛感嘆，不僅樂壇的前輩對方宜臻大加贊賞，連副市長都對他青睞有加，這個少年未來也許真的不一般。

    ※

    方宜臻走下后臺，打算去換衣服，卻在換衣間門口看到了俞涵。

    他腳步一頓，換了副神色，慢慢地走了過去，猶疑道：“俞涵……？”

    俞涵猛然回神，轉(zhuǎn)頭看向他，眼中先是掠過一絲欣喜，隨即變成淡淡的失落和哀傷：“顧謹，恭喜你，你的表現(xiàn)很出色?！?/br>
    方宜臻微微低下目光：“你……在聽？”

    俞涵點點頭，往前邁了一步：“顧謹，剛剛我就在臺下聽你拉小提琴，突然覺得其實我一直都不了解你，”她低落道：“我以前覺得你自卑，內(nèi)向，沒有自信心，所以一直都在鼓勵你，因為我知道你有天賦，只要你努力了，總有一天會成功的?，F(xiàn)在我發(fā)現(xiàn)，你比我想象地更有才華，即使不需要我的鼓勵，你也能綻放光彩的。”

    俞涵抬頭，又大又亮的眼中有一絲期許和緊張：“但是，如果我還愿意陪在你身邊，鼓勵你，給你自信，你……愿意嗎？”

    方宜臻心中面無表情，面上卻露出一絲猶豫不決：“可是，你不是跟林宏文在一起了嗎？”

    俞涵立馬否認：“不！”她停頓了一下，緩和了語氣：“當時，當時我只是想故意刺激你的，賽前你一直沒什么信心，我想也許可以通過這種方式讓你有點斗志……”

    方宜臻的內(nèi)心毫無波瀾，甚至十分想笑，這個謊扯得他給滿分！說出來她自己不覺得尷尬么？

    方宜臻收斂了一下，認真而哀傷的看著俞涵：“俞涵，其實我還是很喜歡你，但是……”

    他下半句話還沒出來，突然一道冷冽森寒的男聲在他身后響起：“小謹。跟我回家。”

    第35章 三十

    方宜臻訝然轉(zhuǎn)身，那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若有若無的煞氣的人，不是邵季澤還能有誰？

    他剛剛的話肯定又被他聽到了，怎么每次都這么不巧？！

    “那個，三叔……你來啦?！?/br>
    他略微有些尷尬，被邵季澤撞到自己跟女生的“表白”現(xiàn)場，他真的心虛啊。

    然而他那心虛的表情在邵季澤眼里自然就變了味道，他眸色微微黯沉下去，低聲道：“我打擾到你了？”

    “沒有沒有，我正準備去找你?！狈揭苏檫B忙擺手。

    邵季澤頷首，聲音微冷：“那就走吧?！?/br>
    方宜臻乖乖地哦了一聲，不敢再跟俞涵說話了，低下頭正準備離開，俞涵這個沒眼色的竟然期期艾艾地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擺，小聲說：“顧謹，你怎么認識邵季澤的？”

    方宜臻回頭一看，俞涵的目光正緊盯著幾步外的邵季澤，雙眸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傾慕，方宜臻登時心里有點不是滋味。

    現(xiàn)在的小姑娘怎么見一個愛一個？雖然他承認，像邵季澤這樣外表儒雅溫和的成熟男人真的很招人，但是看到別的人露出這種眼神，怎么就那么不爽呢。他下意識地站到俞涵跟前，擋住了她的目光，接著說剛剛沒說完的話：“俞涵，你既然已經(jīng)跟林宏文在一起了，我就不強求了。林宏文也說過以后會對你好的，只要你過得開心就好了?！?/br>
    他心不在焉地說完臺詞，然后不容置喙地拂掉俞涵抓著他衣擺的手。

    俞涵馬上收回停留在邵季澤身上的目光，似是不可置信般地看著方宜臻：“顧謹？”

    在她的眼中，顧謹一直都是那個跟在她屁股后面轉(zhuǎn)，叫東往東，叫西往西的跟班，她偶爾給他一點甜頭他就能開心很久，什么時候?qū)λ冻霈F(xiàn)在這樣不耐的神色過？她以為只要自己矮下身段，主動來找他求和，他一定會興高采烈地接受的，怎么現(xiàn)在……？

    方宜臻現(xiàn)在越看她越煩躁了，已經(jīng)不想顧自己的人設(shè)了：“就這樣吧，我走了，以后你也別來找我了?！?/br>
    他轉(zhuǎn)頭，毫不留戀地大步離開，走到邵季澤跟前，猶豫了一下，聲音立馬低了一個八度：“我們回家吧？”

    邵季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嗯了一聲，分辨不出情緒。

    方宜臻低著頭跟在他后面，看著邵季澤的背影，忍不住神游天外。媽呀，他好像生氣了，怎么辦？

    他就這樣思索了一路，直到坐進車里，方宜臻才主動開口：“那個，剛剛你看到的，不是那么回事……我沒想跟她說話的?！?/br>
    邵季澤看著前方，過了許久，他緩緩道：“你們以前，交往過？”

    他好像是一個字一個字憋出來的一樣，聲音有些冷沉。方宜臻一聽不對，這誤會大了，立馬撇清關(guān)系：“沒有，沒有交往過?！?/br>
    邵季澤一直僵硬繃緊的脊背終于放松了點，緊緊地握著方向盤的手指也略微松開些許：“……嗯。”

    方宜臻想誤會應(yīng)該解除了吧，于是松了口氣，下意識地拋出藏在心里的疑問：“但是，你之前不是說允許早戀么？”

    “……”

    氣氛一下子又冷了，方宜臻尷尬地干笑了兩聲：“當我沒問?！?/br>
    邵季澤忍不住微微斜過目光，掃過方宜臻的臉，眼里藏著深沉的掙扎之色。

    小謹這么耀眼，這么干凈，他值得這個世界上最好的。這樣懷揣著骯臟不堪的思想的自己，怎么有資格去觸碰他，讓他跟自己一起承受旁人異樣的眼神？

    他怎么能把他也拖入這深不見底的泥沼之中。

    而且，他定是不愿的吧？他喜歡的是青春洋溢的女孩子啊，而自己不僅是個比他大了十歲的男人，還是他法律上的監(jiān)護人。

    想的越深，邵季澤瞳眸深處的痛苦絕望就越濃烈，心臟像是被一只大手死命地揉搓撕扯著，直到痛得麻木了之后，他才平靜開口：“可以。只是，剛剛那個女生不適合你?！?/br>
    方宜臻試圖從他面無表情的臉上看出些什么，無果，于是哦了一聲，也沒放在心上。

    兩人就維持著這種古怪的氣氛直到回到家中。

    邵季澤進廚房，很快就做好了三菜一湯，方宜臻聞著香味下樓，饞地直流口水。

    “快吃吧?！鄙奂緷蛇f給他一雙筷子，方宜臻馬上夾了一顆大蝦，邊吃邊含糊道：“每吃一頓我都想感嘆一下，你的廚藝真的太好了，吃多久都不會厭?！?/br>
    邵季澤嘴角幾不可見地挑了挑，下意識地柔聲問道：“我可以一直做給你吃?！?/br>
    方宜臻回道：“好啊?！?/br>
    頓了頓，他突地又想起了另外一個問題，猶豫道：“其實我還有三個月就滿十八了，到時候，是不是要搬走了？”

    邵季澤微微一僵，面色一白：“你想搬走？”

    “不，沒有，住在這里很自在，只是……你遲早會有女友的吧？我一直住著，會不會不太合適？”說完，方宜臻忍不住暗暗地觀察著邵季澤的表情變化。

    他不知道邵季澤的想法，也不知道該怎么主動，只能通過這種方式一點點摸索。按照常理來說，如果他對他還是有點意思的話，這時應(yīng)該會說自己不會交女友的吧？

    邵季澤良久未言，最后道：“短期內(nèi)我不會考慮這個方面。你可以安心地住著?！?/br>
    短期內(nèi)……方宜臻頗有些失望，哦了一聲，低頭吃飯。

    不過也不用急，反正住在一起，多刷刷存在感，總會有點變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