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和S市餐廳的營業(yè)額，最近生意好，幾家店一起，S市這邊等過段時間就可以回本了?！鄙鄹该拮优钏删d軟的頭發(fā)，眼底有著感激，“你jiejie幫我們那么多，有錢就先把之前借的先還了吧，五千多萬也不是小數(shù)字呢。”

    邵母拍了他手一下，嗔怒道，“我剛吹的頭，又被你摸塌了，一會兒吃飯的時候怎么辦啊？”

    邵父笑瞇瞇盯著他，眼睛里全是溫存：“塌了也好看。你最好看了?！?/br>
    屋里縈繞著揮之不去的菜香，天色漸漸暗，燈也一盞一盞地亮了起來，越來越有新年歡快熱鬧的味道。嚴(yán)稀他們拿著邵衍寫的春聯(lián)去門口貼，邵衍他們忙著上菜，嚴(yán)頤滿屋子找自己失蹤的茶壺，見人就問：“唉？看到我放在架上那個小茶壺了沒？我記得我放在那里的?！?/br>
    阿姨們都搖頭，他平常就喜歡亂放東西，誰知道隨手丟到哪去了。嚴(yán)頤有些著急，這是他才托人從Y市帶來的珍品，還沒賞玩過幾次呢，走哪兒都愛帶著，怎么忽然就不見了呢？

    嚴(yán)岱川端著還在滾鍋的菌菇湯出來，被他拉?。骸翱吹轿也鑹亓藳]？”

    嚴(yán)岱川惦念湯的香味，隨口回道：“沒有?！?/br>
    端著八寶飯出來的邵衍也被拉住了：“看到我茶壺了沒？”

    邵衍剛才聽到了嚴(yán)岱川的回答，此時便頓了一下，跟著也說：“沒有啊。”

    嚴(yán)岱川放下湯，覺得邵衍睜眼說瞎話的樣子真是好玩，攬著他的肩膀朝自己懷里一帶，低頭朝他看。邵衍眉開眼笑地靠在他身上，撞了他的肚子一下，眼底滿滿的心照不宣。嚴(yán)岱川盯著他的臉，真想低頭親上一口，但理智壓過了沖動，還是硬生生的停下了湊近的頭。

    嚴(yán)頤沒發(fā)現(xiàn)兩個年輕人親昵的氛圍，他苦惱地站在原地摸著自己的肚子回憶，想來想去，都覺得自己好像是把茶壺放在餐廳了。

    李玉珂站在角落里看著兒子和邵衍的互動，兩人湊在一起講話說笑眼神交流，親密無間的氣氛隔著大老遠(yuǎn)她都能感受到。一邊覺得無奈一邊感到憂心，她煩得要死，沒眼色的丈夫還去問她：“你看到我的紫砂壺了沒？就魚嘴口的那個……”

    “沒有沒有沒有！”李玉珂哪有時間理他啊，不耐煩地?fù)]手道，“你又亂放什么東西？家里到處都是你的壺啊瓶子的，下次再亂丟，直接給你扔垃圾桶去！”

    嚴(yán)父丟了東西還被罵，心中簡直委屈極了。屋子里到處是過新年歡快的氣氛，就他一個人這么格格不入。李玉珂罵完他后覺得心里舒坦多了，一揮袖子也上去跟著給邵衍幫忙，香噴噴油滋滋的烤乳豬上桌之后，嚴(yán)頤腦袋里還在盤桓的小茶壺立刻被丟到九霄云外。

    桌上都是家常菜，家常菜卻絕不是普通的家常味道。菜蔬的濃香和花釀清甜的酒氣結(jié)合在一起，大伙都跟著興致高昂。

    蛋白花膠鮮美適口、菌菇湯清甜爽滑，配上甜而不膩的八寶飯，眾人難得在大年夜沒了說吉祥話的時間，低頭把自己吃到快飽的時候，才抽出空檔來相互敬酒。

    嚴(yán)岱川黏坐在邵衍的旁邊，難得過個年也不想老壓抑自己了，搭著邵衍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樣子。邵衍從沒有這樣吃過年夜飯，滿桌子都是親人，氣氛熱鬧又親密，他心里高興，跟著各種祝詞喝了一堆。

    花釀入口度數(shù)低，但反勁卻大，邵衍這個酒量，沒喝多少就有些糊涂了，越發(fā)亢奮起來，跟嚴(yán)稀他們幾個小輩鬧個不停。

    嚴(yán)岱川收了他的酒杯他還不高興，邵母滿臉慈愛地盯著自家兒子，擺擺手道：“讓他喝吧。”

    邵衍劃過一套拳，糊里糊涂輸了個底朝天。他茫茫然又被灌下去幾杯酒，連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起身鉆進(jìn)了嚴(yán)岱川的懷里坐著，誰拉都不肯出來。

    李玉珂看呆了。

    ☆、第四十六章

    嚴(yán)岱川無奈地扶著邵衍起身道：“他喝醉了,我送他上去休息?！?/br>
    李玉珂現(xiàn)在哪敢讓兩個孩子獨(dú)處啊？立刻自告奮勇地上前要幫忙，邵衍趴在嚴(yán)岱川的肩膀上耍賴不肯讓她碰。李玉珂急的不成，一旁對她的擔(dān)憂一無所知的邵母還笑著拉住了她：“你讓小川送就行了。他們兄弟倆現(xiàn)在走得近，你還不讓他關(guān)心弟弟??？”

    李玉珂盯著邵母拉住自己的手，心想好meimei啊你要是知道我現(xiàn)在心里在想什么，恐怕就要跟狼似的撲我兒子臉上了。

    但雖然喝了幾杯酒，李玉珂也不可能醉到當(dāng)著一大堆人的面將自己心里的話給說出來。她只能看著邵母將自己拉開,然后滿臉慈祥地去叮囑幾乎快把邵衍整個抱起來的嚴(yán)岱川：“衍衍這孩子不懂事，你多擔(dān)待擔(dān)待。你比他穩(wěn)重懂事,交給你我也放心?！?/br>
    嚴(yán)岱川用很難形容的目光盯著邵母看了一會兒，對上自家姨媽明明年近半百卻仍舊清澈單純的眼神，心中忍不住生出nongnong的愧疚：“我沒有……”

    “好啦！”邵母打斷他的懺悔，一邊將他朝樓梯的方向推,一邊轉(zhuǎn)頭朝嚴(yán)稀他們幾個喊，“小孩子們都快回去睡覺吧！大人們還有事情要說，守歲的事情交給我們吧！”

    嚴(yán)稀醉眼惺忪，聞言撲在桌子上抱著還沒吃完的八寶飯就要走。嚴(yán)常樂連忙扶住弟弟，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又與嚴(yán)岱川對視，看到掛在對方身上的邵衍，心中頗覺同病相憐。

    媽的。

    嚴(yán)岱川接觸堂弟這個放肆的眼神，不爽地用視線目送對方離開，表情分毫不動，心中卻冷笑——你懂個屁。二百五。

    李玉珂嘴角抽搐地看著嚴(yán)岱川將邵衍帶上樓，從餐廳的方向看不到邵衍的房間門，但她可以預(yù)見兒子一定帶著邵衍一塊回房間了。

    邵母轉(zhuǎn)頭看著樓梯的方向笑瞇瞇地輕嘆一聲，可惜道：“小川真是個好孩子。你看他們兄弟倆相處的多好啊。唉，要是咱們家當(dāng)初……他倆能在一起長大就好了，衍衍的性格過去也不至于那么孤僻?！?/br>
    你是認(rèn)真的么……

    李玉珂木然地看著眼含淚光的meimei，又見她從包里掏出紅彤彤的紅包來朝自己手上塞，不由問道：“這是什么？”

    邵母握著她的手，目露感激：“姐。老邵能從低谷里走出來，你真的幫了我們很多，我這輩子都不知道該怎么來報答你。老邵說年底店里的生意不錯，盈利也不少，我想著，先把你之前借我們的錢還了?！?/br>
    李玉珂拆開紅包看了下面額，被那一大串零嚇了一跳，也更加直觀地認(rèn)識到了御門席現(xiàn)在的生意有多好。但此情此景，邵母遞過來的這個紅包，她真的是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用什么心情來面對。

    好meimei。

    李玉珂也忍不住眼含熱淚了，和邵母姐妹情深地雙手交握著，她心中悲愴地想：還錢還是先算了吧，事情要真是我想的那樣，那你們還這一報的代價實(shí)在出得太慘重了。

    嚴(yán)岱川將邵衍放在床上，熟門熟路地替他鋪床換衣服，想走的時候，袖子卻被對方伸手拉住了。

    窗簾沒拉，屋外的夜空是深藍(lán)色的，嚴(yán)家后院草地的草坪燈散發(fā)著柔和的暖光，從窗外灑進(jìn)來，落在沒開燈的屋子里。

    關(guān)上門后，屋里除了邵衍的呼吸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嚴(yán)岱川順勢在邵衍床邊坐下，就著微弱的光芒打量邵衍的睡臉，忍不住用空余的那只手捋了捋對方額前頭發(fā)，露出邵衍光潔的額頭來。

    邵衍喝的顯然沒有上次在酒吧里那么醉，他半夢半醒著，還保留部分意識和自覺。發(fā)現(xiàn)有人在摸自己的臉，他第一反應(yīng)就是抬去扼斷對方的脖子，但鼻尖嗅到的熟悉氣味又讓他忍不住放下戒心。他迷迷糊糊睜開眼，恰巧撞上嚴(yán)岱川垂頭專注盯著自己的視線，心中頓時一跳。

    他抓著嚴(yán)岱川的手低低笑了起來：“你怎么在我這里？暖床嗎？”

    “你喝醉了?！眹?yán)岱川聽不得曖昧的話，俯下身哄他睡覺，“早點(diǎn)休息吧，我等你睡著就走了。”

    邵衍有些茫然對方的靠近，嚴(yán)岱川低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輕輕的，仿佛劃過耳廓絲滑的綢緞。對方的眼睛狹長，眉毛濃密，鼻子挺翹，嘴唇總是緊緊抿著，一副不好相處又讓他覺得熟悉的長相。

    邵衍忍不住抬起手來輕輕地覆在嚴(yán)岱川側(cè)臉摩挲，半晌后才道：“……你長得挺好看的?！?/br>
    嚴(yán)岱川快被他無意識的舉動萌哭了，腦袋里被這個瞬間變得喧囂無比。他盯著邵衍的眼睛，對方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他卻憋不住自己平常一直能控制好的表情，回答的聲音中也帶上了笑意和寵溺：“你長得也很好看，你最好看了?！?/br>
    邵衍認(rèn)真地看著他，在嚴(yán)岱川完全沒有任何心理準(zhǔn)備的時候啪的一聲扇了他一耳光。

    “……”對方這一下雖然不太重但也絕算不上輕，嚴(yán)岱川捂著側(cè)臉有些難以置信地歪在床頭柜上。邵衍板著臉目光專注地與他對視，臉上是理直氣壯的不講道理：“你過來?！?/br>
    剛才旖旎的氣氛就跟做夢似的，嚴(yán)岱川站起身開始朝后縮。

    “嘖！讓你過來！”邵衍不耐煩地拍了下被子，撐著硬是坐了起來，身體前傾要去抓嚴(yán)岱川，上身懸空搖搖晃晃的，眼看就要摔下床了。

    嚴(yán)岱川看他倒了一下，嚇得心都快從嘴里跳出來了，趕忙上前攙扶。邵衍歪倒在他懷里，抬手摸在嚴(yán)岱川剛剛被扇的那半邊臉上，來回揉了揉，放輕力道又輕輕拍了一下。

    嚴(yán)岱川被拍地渾身僵硬，又是莫名其妙又是害怕被打，只能試圖和這個不講道理的醉鬼溝通：“你打我干嘛？”

    “你找打。”邵衍咬字含糊，邏輯卻很清晰，一字一頓咬著音朝他道，“敢欺瞞我……剛才在廚房里的時候，你不還說那個誰長得好看？”

    “我說什么了？我說誰好看了？”嚴(yán)岱川哪里記得自己剛才在廚房里東拉西扯說了什么啊，他滿腦袋的回憶都是有關(guān)替邵衍挽袖子的。邵衍雖然喝醉了，脾氣卻還在，見狀眉頭一挑，手就不懷好意地摸上了嚴(yán)岱川的腰：“又找打了。”

    嚴(yán)岱川被摸地一個激靈，趕忙覆上邵衍的手不讓他亂動，對方身上傳來好聞的酒氣，甜甜的，是花釀特殊的清香。嚴(yán)岱川絞盡腦汁地想，終于想到自己在洗菜時盤問真相時不經(jīng)大腦說出口的哪句話，頓時滿腦子臥槽，心想著我不會就因?yàn)檫@個原因被扇了一耳光吧？

    嚴(yán)岱川試探問：“我之前說的是池衛(wèi)？”

    邵衍蹭了他一下：“想起來了？”

    “我真不是那意思，我以為你和他是朋友呢?！眹?yán)岱川用手指慢慢梳理著邵衍后腦的頭發(fā)，指腹輕輕在他的頭皮摩擦，帶著薄繭的手指按摩起來顯然很舒服，讓邵衍都昏昏欲睡地瞇起了眼，要掐人的手也被嚴(yán)岱川握住了。嚴(yán)岱川坐回床邊，看對方靠在自己懷里滿是信賴似乎就要這樣睡下去的架勢，忍不住生出一種就這樣下去也挺好的感慨，“池衛(wèi)長得再好也比不上你啊。我還不喜歡你和他來往呢，那不是什么好東西，王非木那邊的人你都少搭理。娛樂圈里的人功利心太重，和咱們不是一路人?！?/br>
    “……我也煩他?！鄙垩茉陔娨暸_的時候被池衛(wèi)簡直纏地快要煩死，聽到嚴(yán)岱川這話簡直太合心意了，“我以為他跟電視里一樣呢，他在電視里多好啊……”

    嚴(yán)岱川想到前段時間邵母說的邵衍一有空就愛去抱遙控器看電視劇的事情，頓時覺得電視果然是萬惡之源。他咳嗽了一聲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安慰邵衍：“拍電視，跟本人肯定不一樣。你看看電視劇就行了，明星還是別去認(rèn)識了，都會失望的。”

    邵衍沒回答，呼吸逐漸平穩(wěn)，蜷著手抵在嚴(yán)岱川的胸口，因?yàn)橥嶂^睡覺的原因呼吸時帶著貓一樣淺淺的呼嚕聲。嚴(yán)岱川聽了一會兒，除了覺得可愛外，就只聽出了他呼吸聲似乎比別人都來得綿長。不過他也沒朝深處想，看時間差不多快到午夜了，便輕手輕腳地把邵衍托著腦袋放回枕頭上，再仔細(xì)地蓋好被子，預(yù)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