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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仙_分節(jié)閱讀_14

    “堂兄怎會來到我這兒?”他打算不著痕跡地脫開秦弼鉗制,可是略有動作,便覺腰上那只手?jǐn)埖酶o了幾分,右手腕也重新被人握住,一道精純靈力已自脈門透了進(jìn)來。

    秦弼拽著他落向洞府門外,聲色俱厲地說道:“你體內(nèi)怎么只剩下這么點靈力?還在空中閉著眼走神,是怕自己掉不下來么?我昨日來看你,替你看守洞府的雜役弟子還說你是在閉關(guān),你閉了三天的關(guān),竟就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二人落到地面,洞外已有兩名和他們差不多年紀(jì)的凡人迎了上來。秦弼此時才想起避嫌,連忙放開樂令腰身,只握著他的手腕,冷冷說道:“你我是同宗兄弟,在師門中就該守望相助,我也不能眼看著你這么胡鬧下去。本來我是想來邀你一同去接宗門任務(wù),如今看來,我還是先盯著你修煉幾日吧?!?/br>
    他又對那兩名雜役弟子揚了揚下巴:“秦師弟幾日不曾進(jìn)餐,你們先擺飯,叫他吃些東西才好修煉?!?/br>
    那兩名弟子不敢不聽真?zhèn)鞯茏拥拿?,神色恭謙地向樂令行了禮,介紹過自己的身份,便到山下廚房去取飯菜。待得兩人走了,秦弼卻是更用力地將樂令拉進(jìn)洞府,強(qiáng)按在椅上坐了,自己冷冷站在一旁打量著屋內(nèi)布局,那只搭在他脈門上的手卻始終不曾收回。

    樂令無奈地勸道:“我只是為了祭煉飛劍,消耗了些元精靈力,修行幾天便可恢復(fù),堂兄不必如此擔(dān)心……”

    秦弼面如凝霜,冷笑一聲,從衣襟里掏出一個小小玉瓶扔到桌上:“你在收徒法會上受的傷好了,可以祭煉飛劍了?你體內(nèi)靈力枯竭至此,談什么修行!這是師尊賜我的聚靈丹,可以提高吸取靈氣的速度,以我的天份用不著此物,你且收著留用?!?/br>
    這是秦休賜給人的東西。樂令移開目光,心里卻奇異地平靜。這瓶丹藥算什么,他手中那十塊玉簡都已經(jīng)不能讓他再有半分心動了。他在羅浮的日子還有很長,若要報仇,要活下去,首要的一點就是習(xí)慣這些與秦休有關(guān)的東西。

    他也不再推辭秦弼的幫助,默默將那道流入他經(jīng)脈之中的靈力流轉(zhuǎn)周天,存入玄關(guān)之內(nèi)。

    過不多久,那兩名雜役弟子便送過來一桌飯菜,只是看著秦弼孤傲的態(tài)度,不敢多加打擾,只說了句:“兩位師兄慢用。”就雙雙退了下去。

    秦弼仍是不肯放開他的手。樂令又一次試著抽手,勸他安心用飯,秦弼卻不耐煩地說道:“你左手不會用筷子么?算了,反正我也不餓,由我喂你就是了?!?/br>
    這建議委實太過驚人,樂令連忙用左手抄起筷子,向他虛讓了一回:“多承堂兄關(guān)照,小弟不謙讓了?!?/br>
    修道之人對身體控制得十分精細(xì),左手靈活也不下右手,只是出于習(xí)慣,不常使用而已。樂令嘗了幾口飯菜,便覺著無論是米飯還是菜蔬rou類,都蘊含著絲絲靈氣,并無尋常五谷中所含的濁氣。其味道還在其次,但內(nèi)中所含的靈氣進(jìn)入胃中,卻是極快地散入全身xue竅,令人神清氣爽,確實是適合修士的佳肴。

    他干脆放開秦弼在一旁的壓力,安心用起餐來。秦弼卻有些自己也說不出原因的失落,只在一旁看著他用餐,雙眼卻是緊盯在筷尖所落之處,不知為何就不想離開。

    直到那雙筷子被撂在桌上不再動彈,秦弼才終于移開目光,也放開了樂令的脈門。他起身負(fù)手而立,輕輕頷首:“你既然恢復(fù)了,就自己好生修行吧,我不在此多留了。這幾天我會常來看看,免得你心生懈怠,或是如今天這樣,做出危險舉動。”

    樂令連忙起身相送,直送到洞門處,秦弼又忽然停下,躊躇了一陣,背對著他問道:“我從云師丈那里接了個任務(wù),要去通幽沼澤捉一種龍文鷸。這任務(wù)并沒什么危險,只是麻煩些,你若與我同去,咱們回來可各分得兩百善功?!?/br>
    他臉上忽然泛起一絲紅暈,聲音也加快了幾分:“上回在洞府之中是你救了我,這件事我一直記著,這回我一定會保護(hù)好你,絕不讓你涉險!”他呼吸又快了幾分,扔下一句:“你好好考慮,明天我還會再來的?!北阏俪鲲w劍直沖云霄,向著問道峰方向絕塵而去。

    樂令怔怔立在洞府,反復(fù)回想著他方才的話。二百善功……為云錚捕捉龍文鷸……為了二百善功他便要為了仇人做事?不對,他是為了收集自己送出的功法,也是為了替師門收集羅浮的道法傳承……

    種種利害在他心底不停閃動,糾纏在一起,化作一塊陰郁大石沉沉壓著。守在門外的一名雜役弟子見他堵在洞門口發(fā)呆,便出聲提醒道:“秦師兄,你和那位秦師兄之間可出了什么事?他畢竟是真?zhèn)鞯茏?,身份不同,你還是以和為貴,退讓一步的好?!?/br>
    樂令聽他勸了這兩句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話,心頭靈光一閃,倒是想通了此事——他連做秦休的后代子孫都忍了,還有什么不能忍?這又不是云錚故意折辱他,只是一個普通任務(wù),更是接觸云錚的大好機(jī)會,怎么能錯過。

    他暗暗點頭,含笑答道:“多謝師弟提醒。方才是堂兄好意要帶我做師門任務(wù),我只是擔(dān)心自己能力不足才不敢輕易答應(yīng)?!?/br>
    他叫那雜役弟子收拾了洞府,自己便重新坐回蒲團(tuán)上,以《太上隱書八素真經(jīng)》中的歲星煉精之法煉化靈力,滌蕩元精。待到轉(zhuǎn)天秦弼再度出現(xiàn),他便毫不遲疑地問道:“我體內(nèi)元精已恢復(fù)許多,不知堂兄打算何時去為云真人捉取靈禽?”

    秦弼十分自然地走到近前握住他的手腕,將一道靈氣探入,贊許地說道:“你昨日倒真用了些功。龍文鷸之事就是過十天半月再去也不遲,你若不恢復(fù),我也不能放心帶你去?!?/br>
    15

    15、陷井

    通幽沼澤在黃曾州與西北平育州交界之處,離羅浮山北麓不過百里,是自北方昆侖山脈流下的幽、錦二河交匯之處。其地連綿千里,因下方有一處地肺之熱氣外泄,至使這一片土地充滿火毒,將流經(jīng)的兩條大河的水氣蒸發(fā),只余下一帶陰濕泥沼。黑沼內(nèi)部卻還有個方圓百里的小湖,其中棲息著各色異種禽鳥和魚蝦蟹蚌之類。

    這片沼澤也是龍文鷸唯一棲息之所。這種鳥身形如鶴,毛色卻分為五色,光華流轉(zhuǎn),背后羽毛顯出龍鱗花紋,故而叫做龍文鷸。這些鷸鳥久棲于充滿地肺火毒的水中,體內(nèi)也含了一絲地火精氣,其羽中所含精氣最為純正,若將之煉到法器或法寶當(dāng)中,便可以為其增添一絲地火之氣,提高其品階。

    云錚叫人來捉此鳥,卻是為了制一件羽氅——龍文鷸的羽毛富麗華美,隔水性極強(qiáng),又蘊含火精,正適合御劍飛行時保暖。雖然元神真人自有真氣護(hù)體,但有一件能隔絕水氣,又能自生暖意的羽氅在,到天外罡風(fēng)層捕捉云獸,或是探到海底深處時,都能節(jié)省些真炁。

    只是龍文鷸十分稀少,分布在千里沼澤當(dāng)中,不知要飛行多久才能見著一只。且這種鳥生性機(jī)警,略有風(fēng)吹草動便會驚起,飛行速度迅若疾電,差一點的飛劍都難追上。若要湊出夠做一件羽氅的鷸羽,怕是得在沼澤中轉(zhuǎn)上月余。這沼澤中又不適何修行,許多內(nèi)門弟子寧可在宗門中做些善功低些的任務(wù),也不肯來捉這鳥兒。

    而秦弼看中這任務(wù),更多的卻是因為當(dāng)初樂令在秦家那座仙人遺府中為了救他而受傷,他后來每每想起便心中難安,說什么也想反過來照顧保護(hù)樂令一回。一想到這趟任務(wù)順利完成后,樂令將會如何欽佩感激他,秦朗的心就跳得比平時更快幾分,既恨不得一步就抓住那些鷸鳥;又有些盼著那鳥更難抓些,好讓他在樂令面前多展露出一些實力。

    接下這任務(wù)時他就已盤算好:這趟任務(wù)并無任何危險,擒捉龍文鷸時全由他出手,堂弟只要留在岸邊替他掠陣,將來與他平分善功就夠了。

    當(dāng)然,這份打算他自己放在心底,并不打算告訴樂令——至少是完成任務(wù)之前不必說。什么都沒做到,說些買好的話就要讓人感激,有什么意思?

    待到樂令體內(nèi)元精恢復(fù)如初,他就定下了出發(fā)日期,兩人共同御劍飛往通幽沼澤。到得沼澤外圍處時,卻正好撞見了幾個穿著羅浮外門弟子服飾的修士。

    秦弼與樂令身著真?zhèn)鞯茏优c內(nèi)門弟子的服飾,飛劍上亦是靈光流動,格外顯眼,從那些人頭頂一過,便引起了下方眾人的注意。一名姿容楚楚的女修當(dāng)即飛到空中,將他們攔了下來。

    秦弼一心想早些尋到龍文鷸,見那女子攔路,態(tài)度自然也說不上好,瞇著眼問道:“我二人還要往沼澤深處去,這位師妹有事么?”

    那女修從未被男子甩過冷臉,委屈地低下頭說道:“兩位師兄,我叫楚嫣然,是煉精第三層的修為,和幾位外門的師兄師姐正要到通幽湖中尋找幽元貝。兩位師兄若是目的相同,不妨結(jié)伴同去,遇到危險也好互助?!?/br>
    秦弼頭也不回地驅(qū)劍前行,一句“不必”已然吐了出去。

    那女子正欲再勸,身后又飛上來一名年約二十四五、相貌平平的青年,同樣攔住二人殷殷勸道:“兩位師兄可是不知道幽元貝的好處?此貝若以特殊藥草炮制,能吐出一種靈露。這靈露是制造聚靈丹必不可少的材料,在坊市中一小瓶便可賣五十下品靈石。兩位師兄若肯和我們同行,到時挖出的幽元貝可由師兄先挑,多拿一些也可以?!?/br>
    他說了許久,見秦弼仍舊不放在眼里,又從懷中掏出一卷地圖:“我前些日子無意得了沼澤地圖,知道沼澤中分布的實地所在,兩位師兄與我們同行,總比一直飛行節(jié)約精力?!?/br>
    沼澤地圖一出,立刻引起了秦弼的注意。他悄悄掃了樂令一眼,停下劍勢,指著那修士手中地圖道:“我想問你買一份地圖副本,要多少靈石?”

    那修士將地圖收起,搖頭答道:“這份地圖并無副本,我也不能賣給師兄。但若師兄肯與我們同去通幽湖,到了可以落腳的地方,我自會為師兄們指出的?!?/br>
    秦弼稍微考慮了一下,覺著去挖幽元貝必定有什么兇險,不然那些外門弟子也不會叫他們同行。雖然得不到地圖略有遺憾,但若再令自己兄弟陷入險境更不合算。他神色更冷了幾分,只道:“我不欲多事,你們不要再攔我的路了?!?/br>
    說罷向樂令打了個眼色,仍向沼澤深處飛去。

    那名楚姓女修眼中閃過一抹厲色,按劍落回了地上。下方還有一對情侶和兩名男修等待,見他們獨自歸來便問:“于師兄,楚師妹,你們沒能說動他們嗎?”

    那位于師兄名叫于城,正是這支隊伍的臨時首領(lǐng)。他看著秦弼消失的方向,嫌惡地皺了皺眉:“那兩人中雖然有個真?zhèn)鞯茏?,但修為不過煉精三層,又傲氣得要命,到了湖里肯定不會聽咱們調(diào)遣。那個內(nèi)門弟子才入煉精初關(guān),和凡人無異。讓這樣的人加入隊伍,倒不如沒有。”